《旧梦笔记》云一旧草

9、姻缘线（中）

　　女人第四次穿上了婚纱。
　　精神上的折磨让她显得憔悴和苍老，但是此时的幸福和满足却又让她显得很年轻。
　　她抓紧了男人，就像握紧了生命。
　　她带着笑意接受宾客的祝福。
　　所有人都在为他们欢呼。
　　她满心欢喜，精神状态更好了。
　　但是她的笑容又突然僵在了脸上，暂停得很突兀。
　　她看到了保姆口中的自己所认识的，“长的很漂亮的”朋友，也来了。
　　“男人在外面有人了”……“就是那个”……
　　保姆的话一直在脑海里重复，女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慌乱，不安和恐惧席卷了内心。
　　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她脆弱，她太容易被压垮了，男人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光，她害怕。
　　她害怕……

　　男人像是没有注意到女人的变化，拉着女人过去和那位朋友打招呼。
　　女人的嘴唇颤抖起来。
　　他在对那个人笑……
　　女人的另一只手也病态地颤抖起来，拧着婚纱。婚纱被她绞在了手指上，手指被勒得血液阻塞，变成了积血的乌红，在白皙的皮肤上发热。
　　她觉得自己要发病了，或者已经开始发作了，因为她的身体，她的心理都在排斥让别人知道她自己的状态。
　　她很清楚一旦他们知道了，就会有人阻止，阻止她自杀！
　　不是她想死。她不想死。她的病，她的人，她的所有器官和精神都在逼迫她死亡。
　　它们说，不要被别人发现……你能成功的……去自杀吧……
　　它们说，死了就可以解脱了……就没有痛苦了……
　　她紧张得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如果男人看她一眼，就会发现她的异样，如果男人没有把她挡在身后，别人就会发现她的异样。
　　其他人不知道她有抑郁症，所以不会突然关心她的身体。
　　很好，这次有机会。
　　她下意识地用眼神去寻找，她需要一些尖利的东西！
　　找到了！
　　她发现了一把剪刀！裁缝铺用的那种。
　　很小！很锋利！很近！一伸手就能拿到！
　　她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这次是因为她看到了一把能够杀死自己的工具……
　　这次病发来的缓慢，女人也并没有立刻失去理智，但是当女人看到男人开玩笑似的拍着朋友的手的时候，她就承受不了似的拿起来了剪刀……

　　不能看！
　　她心里想着……

　　一声女人的尖叫撕裂了喧嚣，当人们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用那把小小的剪刀刺破了喉咙。
　　血从血窟窿眼里涌出，一股一股，温热的，刺鼻的，腥臭的，染在了洁白的婚纱上，染在里新娘子胸前别着的礼花上，染在了男人的西装上……
　　女人几乎立刻失去了意识，而身体却由于失血过多，不时地弹动着，就像是被割喉放血的白鸽，把它丢在一边，任由它无用地挣扎，流出更多的血。
　　来不及，什么都来不及。
　　男人抱住女人堵血窟隆的时候，女人就已经没了。
　　男人堵不住血窟隆，女人的血溅得他脸上、嘴上、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看起来就像是男人咬断了女人的喉咙一样。

　　很突然的，婚礼变丧礼。
　　男人在婚礼上大笑，在丧礼上也大笑。
　　“他疯了！”
　　人们叹息着说。

作者有话说

　　抑郁症患者真的需要呵护，他们很脆弱，世界不逼迫他们，他们自己也会逼迫自己。
文中的抑郁症症状不是普遍的，不能完全代入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