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往事如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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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佳凝和程佳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好到连她们自己有时都会将对方当做亲姐妹，在她们无忧的童年时光里，还有一个人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程佳音的哥哥程佳男。每次董佳凝回忆起儿时的快乐，都会觉得心里像是吃了可口的蛋糕般，甜甜的，软软的。
四岁的董佳凝同父母一同搬进了城西的别墅。她的父亲是当时画坛很有名的青年画家，母亲是钢琴教师，在她的记忆中，父亲高大帅气，母亲美丽温柔，他们总是会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董佳凝那时觉得，自己的一生都会在这样的关爱中浸润。除了父母，她唯一的亲人就是独居加拿大的爷爷 ，爷爷每年都会从加拿大回来看望在中国的儿子一家，每次都会为董佳凝搬来小山似的礼物，可爱的娃娃，美丽的洋装，漂亮的舞鞋，新奇的发卡，数不胜数。可是爷爷住在这里的时间毕竟很少，更多的时间，董佳凝都是和好朋友一起，而她的好朋友，恰好就是她父母好友的一双儿女——程佳音和程佳男。
程佳男和程佳音是一对兄妹，同父母住在与董家相距不远的另一栋别墅里，他们的父母从很早的时候就认识，很显然的，他们希望将这深厚的友谊延续到下一代。有时，董佳凝禁不住会想，如果两家人没有这么深的羁绊，现在的他们是否会过得快乐些？
第一次见到佳男和佳音两兄妹是在董佳凝搬来后第二天。她记得很清楚，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天的场景为何会那么清晰地印在记忆中。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午后，程叔叔和程阿姨带着礼物来董家做客，同时带来了他们的一双儿女，佳男和佳音。佳男大佳凝和佳音三岁，刚刚上小学二年级，而董佳凝比佳音只大了一个多月。程佳男是董佳凝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子，程叔叔的英俊帅气被一丝不差的继承了下来，唯独那双眼睛像极了程阿姨，黑黑亮亮的，仿佛星星般灿烂。佳音穿着粉红色的洋装，披散的直发上带着粉红色的发卡，白嫩的皮肤像布丁一样，让人忍不住要咬上一口，粉嘟嘟的小脸蛋嵌着一双又大又圆的黑眸，可爱至极。那时三人不会猜到，他们的人生从那一刻起便深深地纠缠在了一起。
从那以后，他们三人便经常在一起，而恰巧，三人名字中都有一个“佳”字，于是会被很多小区里的人们误认为是三兄妹。他们也不愿解释，就让别人这么误会去。
日子就这么快乐平静的继续着，除了平时玩闹，他们也开始学习一些额外的东西当作特长，有时和董爸爸学画画，跟董妈妈学弹琴，向程妈妈学跳舞，真是充分利用了身边的资源。不久，他们三人在同龄孩子中，就成为了多才多艺的典范，尤其是那两兄妹。程佳男在钢琴上显示出非凡的领悟力，五年时间就把钢琴十级拿下，然后师从音乐学院的教授，一时成为小区内的佳话。程佳音则在舞蹈上显示出过人天分，开始专攻舞蹈，又因为长得漂亮，还做了儿童模特。碌碌无为的就只有董佳凝一人，虽然样样通，可样样都不精，她的父母虽然觉得遗憾可都由着她让她随着兴趣学，“只要你喜欢就好”，他们总会这么说。而正向他们说的那般，董佳凝对所有的事物领域都有及浓厚的兴趣，入门也很快，可是再深一步学习时却又极度的偷懒，她学过的很多，却没有一样是拿得出手的特长。
三个孩子的个性也很不相同，程佳男很体贴，很好脾气，无论两个小丫头多过分，都从没见过他生气，还经常帮两个小惹祸精收拾残局，真是所有人眼中的标准好哥哥。程佳音活泼开朗，外加长得漂亮，在同龄的孩子中很有号召力，一直是中心人物，而一直和她在一起的董佳凝也顺道被大家关注。记得长大后董佳凝问程佳音道：“我小时候长得也很漂亮，怎么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全都喜欢你不喜欢我呢？难道他们看不出我也很可爱吗？”
程佳音口气不屑的说：“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你小时候没少捉弄幼儿园里的小朋友，谁还敢喜欢你？就连幼儿园的阿姨也是看到你就头疼。”
没错，儿时的董佳凝就是一个标准的小惹祸精，还每天都会弄出新的花样整人，除了程家两兄妹，几乎没有人能忍受得了她的调皮，可能也就是这个原因，每当回忆起童年的伙伴时，董佳凝能想到的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每个人心中的童年都是不一样的，如果问董佳凝，你觉得童年是什么颜色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是粉红色的，那是最单纯美好的颜色。如果你再问她，你觉得童年是什么味道的？她一定还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是蛋糕的味道，而且是水果口味的蛋糕。原因嘛，很简单。
自从两家人住到一起后，三个孩子便几乎天天在一块，后来董佳凝和程佳音上了同一所幼稚园，再一同升入程佳男的小学。不论三人是否在一起上课，每天都会一同上下学，自然程佳男成了两个小女孩的保镖兼保姆，而且很是称职。在他们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家很可爱的蛋糕店，经过几次的流连驻足以后，程佳男便慷慨地提议，以后每一个周五请两个小女孩来吃蛋糕，谁知这一请就是六年。程佳音喜欢巧克力口味的蛋糕，董佳凝则偏爱水果口味的，程佳男只是为了让两个小女孩开心，他本不爱吃甜食，因此每次只要一杯鲜榨的果汁，耐心的看着两个小女生风卷残云。有时店里的服务员都会看着他们，发自内心的微笑，这样可爱漂亮的孩子在店里很享受的吃蛋糕，不就是活广告么。
吃过蛋糕，三人也不着急回家，坐在玻璃窗边的秋千椅上看店里的其他客人和马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会像福尔摩斯里写的那样，猜测路人的职业和身份，每次当两个小女生吵得面红耳赤时，都是程佳男微笑着调停。方法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再要上两块蛋糕，堵住两人的小嘴就好。更多时候，吃完蛋糕，三人会聊天，聊学校的同学，留的习题，烦人的考试，可怕的老师，当然还会说起董佳凝今天又用什么方式将一个男孩子气哭了等等。佳男说的很少，大多数时候只是认真的听着两个女生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看他的表情却又是真的乐在其中。
董佳凝很喜欢看佳男的微笑，她喜欢他总是这样温柔的微笑和他看着她们时眼底的温柔。一次吃过蛋糕后，董佳凝假装嫉妒的对程佳音说：“我也好想有个哥哥啊!”
程佳音很爽快的回答道：“你就把我哥当做你的哥哥，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多好。”
那时的董佳凝觉得好幸福，她有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愿意同自己分享一切她所拥有的，包括她独一无二的哥哥。她感激地看他们兄妹俩，佳音依旧同蛋糕奋战，佳男则不断地搅动着杯中的冰块，嘴角淡淡地勾起，可是，董佳凝却能感觉出，佳男笑得有些勉强，而她并不知道原因。
六年的时间过得飞快，每当董佳凝回忆起那段时光时，总会觉得无边无际的幸福向她奔涌而来，只是那幸福却没有眷顾她很久。
董佳凝十岁那年的圣诞节，成为她的第一场浩劫。
董爷爷从加拿大回来同一家三口一同过新年，随之而来的自然还是让三个小家伙拆到手软的礼物，欢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圣诞节。那年的圣诞下了好大的一场雪，董佳凝最喜欢冬季的雪，白白的，像精灵一样飘落下来，很是美丽。于是，雪停后，她便拉着程家两兄妹在院子里疯玩了几个小时，回家时，便开始发烧。虽是圣诞，却是也正是佳凝父母一年中应酬最多的时候，那年的圣诞节，佳凝的父母刚好参加了一个艺界人士举办的圣诞酒会，家里只有佳凝和爷爷。起初，佳凝只是低烧，后来却越来越严重，佳凝从小体质就较同龄的孩子弱，发烧是经常的，可是这次却是烧到神志不清。那天晚上，董佳凝记得，半睡半醒间，爷爷在打电话，只听见他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尽快回来，便睡着了。
熟睡中的董佳凝不会想到，当她再次醒来时，等待她的却是天大的噩耗。接到爷爷的电话后，董佳凝的父母由于担心女儿的病，便立即开车往家里赶。可是由于晚上驾车，又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路面很滑，在离家不远的十字路口，夫妻俩发生了交通意外，直接被送进了医院抢救，直到第二天还没有醒来。董爷爷将佳凝交给程阿姨照顾，和程叔叔一同赶去了医院，于是，佳凝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分别躺在自己身旁的佳男和佳音。
从程阿姨那里得知父母的消息时，董佳凝的表现不像是刚刚十岁的孩子，倒像是大人一样，十分的镇定和平静，只是在躺回床上后，才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偷偷的流眼泪。那时的董佳凝开始懊悔自己的顽皮，如果不是自己贪玩，就不会生病，就不会害的爸爸妈妈担心，就不会有该死的车祸发生。哭着哭着，便又睡着了。
被噩梦惊醒时已是深夜，梦中爸爸妈妈站在佳凝的面前，不停地和她说着什么，她却什么都听不清，到后来他们越走越远，董佳凝想要追，脚步却仿佛有千斤重一般迈不开，情急之下惊醒了过来，一身的冷汗，竟是南柯一梦。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雪花，狂欢夜来了。董佳凝刚想坐起身，便觉得右手一紧，才发现她的手被佳男紧紧地握着。很多年以后，她仍记得，那年下着雪的冬夜中，有一双温暖的手握着自己的的，那令人安心感觉在以后许多个孤单的寒夜成为董佳凝唯一的依靠。
坐起的动作吵醒了佳男，他撑开仍有些迷蒙的眼眸，用睡醒后特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问：“怎么了，佳凝？”
“我，梦见爸爸妈妈了，我好害怕。”
他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说：“没事的，那只是你的梦，叔叔阿姨应该就快醒来了。”
“我有些担心，佳男，陪我去医院吧，我们现在就走。”对于董佳凝提出的要求，不论多不合理，程佳男从来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这次，他让她失望了。
“你的病还没有好，再睡一下，明天我带你去。”他坚决地说。董佳凝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便乖乖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黑夜，真是漫长啊。
第二天醒来后不见了佳男，换好衣服下楼，佳男已在客厅，见她下来，微笑说：“我们出发吧。”董佳凝知道，佳男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来到医院病房外，他们看到了独自坐在走廊中抽烟的程叔叔，由于光线的关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身形显得很疲惫，握着香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程叔叔。”“爸。”佳男和佳凝同时轻唤。
程叔叔抬头看向他们，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中惊诧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哀痛，他用手指了指门，说：“进去看看吧，爷爷也在里面。”
不知为什么，董佳凝不敢开门，觉得一开门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正当她犹豫时，爷爷已经开开门，站在她面前。他将佳凝带进病房，又转身将门关上。佳凝抬头看他，发现他一下子老了许多，原本灰白的头发几乎全白，而原本坚挺的背也变得有些佝偻，她第一次感觉到，爷爷老了。爷爷低下头，脸上的悲伤掩饰不住，眼睛早已通红，深深叹口气，道：“看看爸爸妈妈吧。”
董佳凝这才回头看向病房里，而在病床上躺着的是两具被白布覆盖的冰冷尸体。
董佳凝对于那段日子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她只记得走出病房后就不再说话，即便对着佳男和佳音也不开口。董爸爸董妈妈是前一天夜里走的，那时的佳凝刚被噩梦吓醒，恳求佳男来医院，那或许会是她见爸妈的最后一面，可终究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程佳男的眼神让董佳凝知道他在心疼她的遭遇，同时也责怪自己对她的阻挡，从未忤逆过她的意愿的他，这次却使她背负遗憾。而董佳凝并不怪他，她只是责备自己，却也没有和他解释，只是别过头，不看他的眼睛。
葬礼之后就是新年，本该快乐的日子却异常地让人觉得寒冷萧索。晚饭后，爷爷来到佳凝的卧室，问道：“佳凝，你希望和爷爷去加拿大，还是留在这里和程家人一起生活？”
“加拿大。”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出口，漠然的语气仿佛在做着和自己无关的决定。这是董佳凝几天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这里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余下的只是一个空空的房子和以前的幸福回忆，每当回忆起从前的快乐无忧，董佳凝的胸口都会钝钝的痛，要她如何留在这里？很快地办理好出国手续后，董佳凝和爷爷启程去加拿大，没有人来送行。临行前，她只来得及写一封简短的信，放到程家的信箱里，上面有她一直想说却未能亲口说出的话：我会想念你们，爱你们的佳凝。
坐在飞机上，董佳凝看着窗外的白云和云缝中透出的深深蓝色，在心底同儿时的幸福告别。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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