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行》西門大官人

35、第 35 章

　　“你们是大雁的守城卫士，你们就是这么守卫黎民百姓的吗？长安哥哥只是个大夫，他在这里这些年奉公守法，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凭什么砸了人家的药铺”
　　林飞燕手拿菜铲，气汹汹指着几十个拿着刀的卫士

　　“就凭我手中的刀”莫轻尘提着刀从药铺出来走到分水岭中间，讥笑着这一群满口仁义道德却什么都做不了的臭虫：‘冷铁利刃前收起你们那毫无是处的假仁假义吧，白费口水，你既然要替人出头，那就拿起刀戈指向我，或许还有那么点威慑力。
　　别妄想三言两语劝人回头为善，这跟劝贪官要清廉一样天方夜谭，闭上你的嘴，是虫就好好做条虫子，也许那天蜕变成蛾了你就会知道，泥土和甘露的区别··”
　　莫轻尘勾勾嘴角讪笑一声：“做虫子就要有做虫子的觉悟，这世上只有疯子和魔鬼的声音才能更容易被人听见”他用刀尖拨了拨林飞燕手中的菜铲，意有所指地道：“你以为你是个为人抱不平的好人，还不是一样有利所图”

　　林飞燕有些错愕地呆住了，有利所图，是啊，如果他不是自己喜欢的长安，自己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替人出这个头呢
　　莫轻尘看她呆住一脸得意，唯利是图是天道，趋利避害才是人性
　　“放你娘的屁，歪歪肠子祸祸人还有理了你”早上的老翁跳脚的骂声钻进耳朵，林飞燕看了看左邻右舍醒悟过来，当一声，手中菜铲子拍开他手中的刀：“你少在这妖言惑众，坏事干了还自鸣得意，我们要是虫子，那你就是附骨的疽，自己臭想着别人和你一样臭，我们不喜欢长安难道还喜欢你不成，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长得人脸狗心，呸”
　　她手中铲子往前一挥：“乡亲们，打他”

　　一见苗头不对，守卫哗啦上前人肉墙将他挡在身后，随后鸡蛋菜叶满天飞，侍卫的刀东边一个蛋拍飞，西边一个菜头砍碎，场面很是热闹

　　“别打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在这一片嘈杂中几乎微不可察
　　它就像一个僧侣默默念了一句佛门偈语一样有威力，抚平躁动的人心
　　乡亲们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那道熟悉地身影
　　长安对众人笑笑，走到林飞燕面前：“林姑娘，回去吧”
　　“哈哈哈哈·‘”突兀地笑声响起，人墙后的莫轻尘刀扔给侍卫，整了整衣襟：“
　　世道人心，他就比你们识时务多了，走”说完带着狗腿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燕子··燕子你个死丫头，哪哪都有你，看我回去不打折你的腿，大姑娘家家的不知个廉耻”远远地，从田里回来的老林头被老婆子支出来找闺女，一边跑一边喊

　　林飞燕舌头一吐做了个鬼脸笑道：“长安哥哥我走了”
　　众人嘿嘿哄笑着也都散了去

　　里里外外一片狼藉，长安深深叹了口气，菜泰贤在里边一边骂一边和活计收拾，楚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长安身边
　　长安转身朝药铺走去头也未回：“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等等”楚渊走上前腰封里掏出一红色小锦盒递给他
　　长安看着他犹犹豫豫半天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的帛锦上赫然躺着那两根银针
　　楚渊盯着那两团蒲扇似得睫毛，心里痒得好想伸手摸摸，但一想到刚才把人吓坏的举动，立马压下念头，他轻轻一笑道：“好”说完就真转身走了，顺从地让人出乎意料。

　　金乌西坠，月兔东升，出了镇子往西走落霞村，路旁有一庄院，黛青色的桓墙砖瓦卧于花草之畔
　　大院里老树连枝弄影，枝桠树叶摩擦着青色瓦黛，月光随影晃动在窗棂上，一片的恬静祥和。

　　长安一身薄衫轻衣坐在院里石凳上，清风拂面，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这些个狗东西，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简直是目无王法，早晚有吃亏的一天，累死我了，店里收拾了一天，还好货没短，可惜了招牌，不过算了，我早说换招牌，改明再重新做块挂上，儿子没事没吃亏就行，不然你爹我非得打残他”
　　旁边坐在矮凳子上的蔡泰贤一边从麻袋掏出东西放到大箩筐里，一边嘟嘟叨叨：“害我这桂花都不新鲜了”
　　花香扑鼻，长安不适地打了个喷嚏，他有些花粉过敏症，不怎么严重
　　“哪里来的”

　　菜泰贤摘梗去杂质：“城南落雁坡那里摘得，那片林子的桂花开的铺天盖地，那香气”蔡泰贤享受的闻了闻手里的一捧花：“十里飘香，真是个好地方，要是死了能埋在哪里也挺好”

　　长安最忌讳他说这些生啊死啊的话，蔡泰贤脑中精光一闪，趁人不高兴忙转移了话题：“听说当今天子有位皇兄，向来喜欢喝花酒，后来那前朝太子死了，天子就城外四方位重花栽树,”
　　长安静静地听着，蔡泰贤像有所感触沉浸其中：
　　“城南落雁坡八月万株桂花开，香气铺天盈野
　　城东玉兰开时花团簇簇，砖石青苔雨缠绵
　　城北腊梅映雪，花红似火，
　　城西东篱镇外围秋菊香气彻长空”
　　秋花时雨，腊梅秋菊。
　　蔡泰贤双臂交叠枕在脑后，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仰头透过树缝看着月色感叹道：“那天子应该很想他吧”他轻轻一笑，那笑声里似乎带着淡淡地自嘲：“应该是恨才对”

　　皇宫里，丹元殿前，天子站在阑干前抬头望着月色，衣摆飘动，清欢一走三年无音讯，十多年了皇兄是死是活也毫无音讯，三年前，先皇驾崩自己即位，他若活着，为什么不回来看看。
　　他就这么恨自己吗？
　　那年自己出宫围猎，回来他就离奇消失了，自己明明派人守派人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守住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母妃，皇后为什么会突然饮鸩而亡，大雁自开国以来施行仁政，历代皇后德不配位最多打进冷宫，从来没有鸩杀皇后的道理，一国之母说死就这样死了

　　“皇上，起风了，回去吧”韩佳丽知道，天子这是又想他了。
　　“佳丽，你说这么多年了，他如果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朕，他恨朕是吗？”
　　当年母妃是做的过份了些，先皇重病卧榻多年，母妃引入外戚把持朝政多年，太子并无过失，先皇突然降诏废除东宫太子之位，朝中人人心知肚明然而无力抗衡
　　那时天下四皓久闻太子仁善，风声流露后四人重新出山入朝，威望之下我母妃和舅舅只能作罢
　　后来太尉联合郎中令计杀了我舅舅，我母妃的哥哥，母妃虽失去左膀右臂，然朝中仍有根系，她处处针对皇兄，皇兄仁爱对我宽容爱护至极，他那么好的人，断不会为了皇位杀人，何况他本就无心继位。
　　母妃死后，我联合朝中势力坐稳东宫，将他圈禁了起来，我待皇后也如同生母，可是他为什么要自杀，皇兄恨我才逃走的是吗”
　　天子低语道：“我不想做什么天子，我只想要他在身边，可他不要我了”
　　“君上”韩佳丽叹息一声，他从小看着兄弟两亲厚，两人走到今天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天子呵呵笑道：“是啊，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走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