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行》西門大官人

22、第 22 章

　　女子红衣鲜红似血，头上只挽了一根素钗，长发铺落在背，左耳有洞却并未带任何耳饰，他不开心时总会下意识的皱着眉头，眼睫微微下垂，像一只凄美哀怨的伤鸟优雅的在绝境处舔抵着自己的悲伤。
　　虞美人靠在床头眼神温和的注视着他，伤口一阵钻心疼，他捂住伤口难耐的皱了皱眉头，压抑的咳了两声，仰头靠在床背上平复了下调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穿成这样，很好看”
　　女子撩起眼皮看看他又缓缓落下，一言不发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虞美人见宽他心不成，转移了话题：“外面动静很大是不是，不然你也不会穿成这样”
　　女子点点头，依旧不发一言，虞美人一时吃不准他，求救的看向部道长，道长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于是若无其事的捋捋胡子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玄凤鹦鹉，仙姿脱尘，仿佛下一秒就要脱离俗世，羽化成仙而去。
　　虞美人见寻求帮助无果，侧头看着女子一击中的道：“你不该来的”
　　女子是一个有些微妙矛盾的人，但凡有人对他一点好，他就本能地去相信依赖一个人，就像雏鸟在大鸟的羽翅下感受温暖关怀一样，但有时候他又会很独立倔强，将外界对大鸟的伤害加倍的归咎与自己，陷入自己无能为力的深深自责中。
　　他的声音幽幽响起，像长途跋涉而来的烈风吹过高山大海后的温和：“我被关了将近一年，后来，义父的祭日快到了，我要去为他上坟，那时候我其实不确定你会放我走，但是最后你还是帮了我”
　　窗边道人捋胡子的手陡然顿了顿
　　女子继续说道：“我上完坟一个人一时也不知道去那里，于是我决定给他守孝三年再说，谁知没多久，荆楚大疫，我在想，他活着肯定会去，我不明白他的这份大义凛然究竟出于什么心理，但我知道，只要他活着，他就一定会去，于是我就稀里糊涂的去了”
　　我想去看看，他拯救众生时，众生是怎么被他感动的。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

　　后来，我遇到了道长，又遇到了你，我在那场疫情里不幸染病辗转跟着他又回到了这里，两年来是你一直在照顾我，我很感激你，而且，事情已然败露了，我本来是来和你告别的，可··”
　　女子咬着下唇，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愧疚，他渐渐止住了话音··

　　就是那双眼睛，曾经有一瞬充满信任和期许的看着自己，那是一双走投无路中仍旧会发亮的眼睛，没有任何的阴霾束缚，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经意间本能的诠释了他的处事情怀。
　　虞美人视线从他脸上拔出来，看向被束起来的床幔，他的声音永远那么空灵神圣，像山谷中的风穿过宗庙的殿堂：“走吧，与其这样互相折磨，不如一别两宽，不用担心我，他也是一时气急···”
　　关怀的视线又重新投到那张凄美的脸上，突兀的问道：“你··恨他吗？”
　　两人互相注视着彼此，猝不及防的问题一时在心里百转千肠，连自己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女子只好垂下眼脸，睫毛轻轻颤动
　　就在此时，梓潼慌乱的声音扎了进来
　　“少爷···不好啦，不好啦··土匪来了，土匪来了”梓潼一路跑一路喊，他刚和丫头们把夫人哄到房间去，就看见楚渊一张吃人脸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熟脸，个个凶神恶煞。

　　廊檐下的鹦鹉歪着头，滴溜溜的转着眼睛，听到梓潼的叫喊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扯开嗓子扑着翅膀跟着喊道：“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自打这鸟回来后，梓潼就没再教过它这句，现在乍听，慌乱中的梓潼顿足对它竖起大拇指由衷的称赞道：“好样的”

　　话刚落地，又匆匆两步一脚刚闪进房间里就惊醒世人般的宣告道：“少爷，土匪又来了”
　　虞美人嘴角一阵抽搐，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女子像刚被摇铃的巫婆唤回三魂七魄似得，眼神蒙征的看着他，还是被发现了，枉费了自己刻意的装扮，他早该想到的，就像上次一样

　　楚渊一路跟着梓潼闯进后院，护院大哥们拿着木棍、大扫把、铲子。一路追赶
　　“土匪来了，土匪来了”楚渊闻声望去，急切的脚步猛然停在院里，那人经常两眼发光的盯着这鸟发呆，想来应该很是喜欢吧。
　　他呆呆地站在院中间，没再前进一步。
　　几个护院大哥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后一致认为他一时被自己凶狠的气势震到了，于是，依旧战战兢兢的拿着手上的武器，丁字步前后移动将众人围在中间，因为上次一个个领教过楚渊的丧心病狂，既不敢上前，也不肯退却半步。

　　言叔和老黄，还有厨娘拿着菜刀一起呼哧带喘的跑过来，尤其厨娘那身板一个赛南风两个，亏的她上次在厨房还给大川他们烧饭做菜，回头那些人的主子就把自家少爷捅了，事后气的啊，此仇不报，绝不为人。
　　南风一路跑一路摔，最后把衣摆系在腰间趴在言叔背上呼呼喘，头一次抱怨起平时引以为傲的宅邸太大。

　　厨娘越众而出，气势冲天，大菜刀刀尖上的寒光在阳光下一闪而逝，冷气森森地指向楚渊：“姓楚的，今天有老娘在，你休想再伤我家少爷一根毫毛，否则，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南风，言叔挺直身板站到未领教过土匪手段的厨娘身后，个个佩服地对她竖起大拇指。
　　老黄上次卸了马在马厩喂草，没亲眼所见当时的情形，事后也是从梓潼骂了一天的话头里才得知，于是也竖起了大拇指。
　　南风连同护院大哥们上次被楚渊头朝下吊在树上，绳子一松，一个个乳燕投林般的撞向地面的恐惧，整整几天才缓过劲来，至今恐惧犹在。

　　楚渊轻蔑一笑，视线从那鸟身上转移，压着一股嚣张的的猛兽气息，慢慢朝厨娘走去
　　厨娘拿刀的手微微颤抖，这人怎么回事啊，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我手上可是有刀的，刀啊·你懂不懂，能砍人的。

　　好吧，他也有刀，厨娘硬着脖子警告道：“你再动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楚渊停在她面前，刀尖直指眉心，脸上挂着花里花哨的笑，他屈指弹了弹刀尖：“刀不错”
　　厨娘往后猛腿一步：“你是不是有病··”

　　身后几人，顿时汗颜，同时感慨英雄气短啊··
　　楚渊塌步上前，冷冷一声：“让开”
　　护院们哗啦一下，一字排开挡在房门前，楚渊身后的十几个整齐划一的拔出腰间刀指向护院。气氛一度的剑拔弩张起来。
　　廊下的鹦鹉适时的闭上了嘴。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就在此时，一道堪称温柔的嗓音从众人背后传来，打破了这对峙的阵仗，众人抽刀分海似得退到两边，纷纷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一道醒目的红色身影撞进众人的视线，仙子绰约而立，宛若离殿的嫦娥，风中血色的花朵，凄美绝艳！令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