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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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苙日,道人送完老师在城中买了些女儿家喜欢吃的零嘴,经过南城门时,远远望了望楚渊,那人一脸烦躁的把自己窝在一把太师椅里,神态有一种被逼到穷途末路的阴骘。
旁边有一群欲上前巴结的人却被他的脸色吓退,围在一起你推我攘不敢上前。
道人心里突然有点五味杂陈。
当年荆楚大疫时,他不断调配药方,亲自试药,最后才控制住了疫情的蔓延,众医者称他为耀世的紫薇,启明的北辰,其行堪比日月之辉,但为了避讳天子星宫,退而求其次一致称他为“影月北辰部正经”
那几年,外狼垂涎,内有忧患,腹背芒刺,天子应该也很难吧。
道人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履行自己的道德行为时被不遗余力的大肆宣扬了,究竟是自己真的德行高亮,还是世人蒙昧不醒。
道人叹息一声,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楚渊,出了城门一路往西北角走了。
一路上,莫说带帷帽的,就是带着斗笠的农夫都被手持通缉令的人一把掀起,对着通缉令一番比对,一看不是,气愤的扔下手中通缉令,呸呸两口走了
这下,除非那通缉令上的人身怀异能,否则落网只是早晚的事。
秋风佛过,吹散薄薄的云层,时有飞鸟贴着地面拔地而起,挥着翅膀落在路旁的树上聊栖一枝。
过了太华镇,城南往西北五十里处,一大片竹林婆娑弄影,间有汩汩流水声,小溪前有一草团瓢,四周竹篱栅,院内种大片时令蔬菜,瓜架上瓜果坠藤在微微晃悠,野猫在菜圃里来回攒动,东边木架上晒着几箩草药,浓郁的药味飘在院里,入鼻似有墨香。
道人推开竹门走了进去,中堂竹案上几个茶杯倒扣在茶壶边缘,左右各一个竹凳,凳子上一本医书,被他带进来的微风轻轻掀起几页纸张。
道人放下手中零嘴,拿起竹椅上的书往左边一间走去
房间竹窗支起,阳光从竹窗的条条缝隙里钻进房,撒在满目狼藉的地上
翻阅的书籍,衣服,竹塌前,贴墙的竹案上药碗还放在那里,碗里的药也没喝,出门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道人发愁的捏了捏眉心,一本一本捡起地上的书放好,衣服抹平叠好,做的相当得心应手,看来平时被迫没少照顾人。
收拾好这些,道人才坐到竹塌上,轻轻拍了拍床上朝里躺着的人,语气嗔怪道:“怎么又没吃药”
只见床上那道纤细的身影一动不动,道人瞥见枕边放着那张贴遍全城的通缉令蹙了蹙眉,
看他没动静,道人小心试探道:“生气拉?我也就出去两天,这不回来了吗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你要不要吃点,我拿给你”
他起身往中堂走,谁知床上的人猛地坐起,一袖子把药碗扫到地上摔得个稀碎
道人皱皱眉,这架势没个两天哄不好。
自作自受啊,他弯腰捡起地上碎片扔到角落的废篓里,刚一回头就看见一女子站在身后怒瞪着他
那女子一身大红色衣衫,显得脸色更加的苍白,像一株在风中摇摆的玉玲珑,有一种让人心肝动颤的凄美感。
道人心里一惊,女子眼角洇红,两湾似蹙非蹙罥卧蚕眉,她抿着嘴角挤出两个靥窝,
浓密的睫毛像两只停在脸颊上振翅欲飞的蝴蝶,柔和的线条使人看上去更加的弱风扶柳
因为情绪激动女子捂着胸口哇的吐出一滩血
那是一张让人惊心动魄的脸,每次看了都不由的就让人想要怜惜,道人第一次见他这等装扮,一时有些呆在原地。
地上那醒目的殷红扎进眼膜,道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把女子扶到塌上坐下,手在背上一下一下的轻轻给她顺气。
两年前,在那场大疫中,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便一见如故,道人旁敲侧击问清他的遭遇后,信誓旦旦说要他把自己当成家人,以后自己会照顾他。
女子从小生活困苦,父母双亡后,遇到过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义父,一个是这道人,当听说他要照顾自己时,心里不由的就珍重起来,这人以后就是他的家人。
女子精通医术,当年在那场荆楚大疫里积劳成疾,疫病染身,险些丧命,道人收留他后,把老师请来一趟趟给他医治,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后来他来都城办事,就把他带了回来,奈何他有要事要离开一阵子,就想起那捐药的富贾大美人曾说他家在都城,于是托他照顾他,自己一走近两年,上个月才刚刚回来。
这次去拈花楼呆了两天,临走忘了和女子说声,自己当初旁敲侧击问过,他的义父也说要出去下,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因为他死在了外面。
女子侧颜线条柔和苍白,因为隐忍身体微微颤抖,她是个很温柔的人,从不会像这样失态,即使受了委屈也只会默默承受,若不是真怕了,也不会这样色厉内苒的发泄内心的惊慌不安。
道人生怕再刺激到他,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是我不好,下次出去我一定和你说声好不好”
女子猛地站起来委屈地看着他,道人以为他又要发作,半天只见他转过脸,较起真来的刻薄道:“没什么,我以为你死外面了”
分明说着狠话,道人却不由地心一酸,他那个义父,果然太不是个东西了。
仪表不凡的道人咂咂嘴试探道:“你知道了是吗?”
女子走向窗口,看着菜圃里的野猫站在瓜架上,伸着前爪正在够一只蝴蝶,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他就是这样很容易满足,听到他的话,刚挑起的嘴角又垂了下来。
女子轻轻地嗯了声,倒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一定要去吗?”
“他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我知道此去是自投罗网,可有些事你不去做,会寝食难安的,我只想好好过日子,白日里给人看看病赚点小钱糊口,晚上回来能睡个安稳觉,当初是我求他的····”他有些难过的顿了下:“而且,你不在的时候一直是他在照顾我”
女子说完转过头奢望的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道人:“等看完他,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道人被他眼中的光亮所触动,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阳光在窗口徘徊,浮尘眷恋的在原地打转久久不肯落下来,良久才听见道人说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