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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练习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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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已经是七月末,逐渐步入天气多变的时节,昨夜刚下了一场雨,今天却已经出了太阳,光影歪歪斜斜晃进室内,经过镶在墙里的镜面折射,也平白升了几分燥热。
刚过九点,练习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三五成群,各自聚在一块儿低声讨论着什么,走廊上也稀稀拉拉几个人影,正练嗓子或者热身。
路临也在其中,扣着一顶帽子,为十点来到的月末考核做准备。
“六零——”
穿训练服的男孩叼着牛奶一个箭步飞来,嘴里神神叨叨:“啊救命啊救命,差点又迟到了!”
路临失笑:“你今天好早,都不像你的作风了,还有一个小时才开考呢。”
沈子期登时愣住,瞥了一眼手表,咬牙切齿说:“我回去一定要宰了郭喻那个小兔崽子,扰我清梦。”
路临不解:“关他什么事?”他记得郭喻不是会早起的人。
沈子期答:“我梦到他叫我起床,很着急地说快十二点了,再不过来就要记倒数被淘汰卷铺盖走人了,你说,可不就是他的锅?”
那郭喻还真是平白无故又遭殃。
路临扣了扣头顶的白色鸭舌帽,转移话题,“你舞练得怎样了?”
沈子期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他找了个垃圾桶丢掉牛奶盒,声音弱了一些,“应该,大概,或许…还可以吧,就除了体能节拍动作什么的有点跟不上,表情管理会有一点点崩…”
“……”哪里还可以?哪里?是哪里?是梦里吗?
路临有点头疼,“去负一层吧,现在还有时间再练会儿,临时抱抱佛脚了。”
“临爹你就是我爹!”
负一层是公司主要的练习室汇聚所,平日里考核上课都在三楼,但练习的主要阵地还是在负一层。
离月末考核只剩下一个小时,练舞的人数也异常地多,路临找了一间空房间,在角落里坐了下来,示意沈子期先跳一段。
小男孩皮归皮,跳起舞来倒也像那么回事儿,他随着播放器跳了一段新学的舞步,训练服带起一阵风,动作利落干脆,一首舞下来,额头也冒了些细汗。
“这里抢拍了…这个动作弧度大一点…”
路临仔细纠正了他几个动作,让节奏动作卡得更标准。
又压了压帽檐问,“你第几组上?”
沈子期说:“第二组。”
他想了想,“那你再练练,没感觉的话就跟我换个组。”
听这语气显然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路临倒是十分坦然,“Ammy老师主考,她评级都不严,你这次应该可以回a班了。”
“借路老师吉言,”沈子期笑嘻嘻地,表情却是明显松了口气。
路临踢他小腿,不和他插科打诨,沈子期便朝着栏杆那儿走,预备压一压韧带,边走边顺嘴儿提道,“对了,昨天我们班上课的时候,宿管阿姨说会来一个新的练习生。”
“新练习生?”路临奇怪,“海选招的练习生不是半个月前就都到公司报道了吗?怎么还有新的练习生?”
“听说是上海那边来的,”沈子期分享八卦,“家里有事耽搁了,然后拖到今天了。”
“这样。”
路临兴致不高,他刚进公司的时候,对练习生还算好奇,但后来呆了两年,来来往往也算见过许多,到如今也没了什么太大的兴趣。
“这不是重点。”沈子期卖了个关子。
路临:“嗯?”
沈子期神秘兮兮的,“重点是咱们宿舍不是空了两个床位吗?那位新的练习生今天会直接搬来我们宿舍。”
路临:“……”
路临:“谁说的?什么时候?你不早说?”
沈子期搔了搔后脑勺,“嗐,我那不是忘了吗?就宿管阿姨昨晚跟我讲的,应该现在已经在搬了吧,不过搬进来就搬进来了呗,对我们又没啥太大的影响。”
路临抿着唇,没说话。
新搬来一名练习生,对沈子期而言的确影响不大,但路临不同,他早仗着宿舍空缺两人,在无人使用的桌肚以及放行李箱的柜子里塞了不少可乐。
如果被管理姐姐看到,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几乎没什么好疑问的,无非是违反公司规定必然要做的体能加训和舞蹈加练,他闭了闭眼,无望为那些可乐和自己默哀。
路临头脑风暴的画面正在他的宿舍上演着。
“又一瓶可乐!”
管理姐姐不知从哪里提溜来一个大塑料袋,厚皮,易拉罐哐啷哐啷滚进去,发出声脆响,“路临这小子还挺能藏啊,上回还骗我说没有了,我也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封浔站在她身后,他个子很高,肩膀也宽,黑色的短衫架在身上,腰腹的位置格外宽松,领子刚好露出锁骨,袖子垮拉着,盈满空荡的风,倒不像是十五岁的男孩儿。
他默然地望着管理姐姐抄家一样地扫荡,想着这位传闻中的室友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些易拉罐加起来都能开出可乐加工厂。
“…封…封浔,是吧?”管理姐姐收拾完了,才后知后觉想起身后有这么个人物。
“嗯。”点了点头。
管理姐姐手一指,正是门过来第三个位置,现如今被收拾地空荡荡的,“你就坐这儿。”
封浔依言将背包放过去。
“床铺自己挑个空位就好,我今天不带你过去了,下周一才开始正式上课,今天…喔,月末考核,”管理姐姐顿了顿,“签合同的时候说过吧?月末考核。”
封浔答,“说过,每月一次,各科评级,淘汰最后五名。”
管理姐姐笑,“你功课做得还挺齐全的。那成,待会儿月末考核,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十点开始,在三楼的练习室,每个房间都有对应标号。”
末了她又抖抖手里的塑料袋,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新室友,路临和沈子期,虽然路临偷藏可乐这事儿做得有点儿不太靠谱,但怎么说也是A班,沈子期嘛,现在是B班,平时有空多向他们取取经,争取早点儿过了审核期。”
审核期,顾名思义,考察是否能够成为正式练习生的阶段。
封浔早在被星探塞过名片时,就警惕地打听了个清楚,包括淘汰制度,公司一些明文规定和签约条款这些,权衡之下才最终选择办好转学手续来的北京。
事前了解充分,签三月审核期合同的时候也非常迅速,不同于其他练习生的忐忑或者需要与家人商量的深思熟虑,他基本上一个人完成了所有的流程。
若不是身份证上的年龄摆在那儿,公司倒会被那张冷冷淡淡的脸给骗了,以为来的是某个成年人。
管理姐姐缴收了一大袋零食,正想着如何体罚这位屡教不改的练习生,稍微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宿舍。
封浔记住了这位可乐朋友,他从背包里摸出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扣上便想去看看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月末考核。
封浔到的时候考核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走廊上乌压压一大片人影,从练习室里出来的男生有欣喜的,有沮丧的,有如释重负的,表情不一,他大概也猜出来房间里的考试是当场给分值。
练习室的房间关着门,大约是为了隔绝音响,有些音乐声隐隐约约透露出来。
练习生见他走来,齐刷刷一排打量目光。
原因无他,公司发放的训练服是整齐划一的白色,而封浔正罩着的黑色短衫,因此变得格外惹眼。
封浔不太习惯人多的地方,往外围退了一步。
人群边缘有个男生停下压韧带的动作,向他搭话,“兄弟,你新来的?”
封浔“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A-406?”那人又问。
封浔当即反应过来是宿舍名,他回忆起管理姐姐提到的两个人名,意识到这位可能是自己的某位室友,挑了那位可乐仁兄的名字问,“路临?”
“沈子期,”男生笑了笑说,“六零先去考了,让我再练几个动作。”
正说着,练习室的门开了,少年在门口探了探,沈子期向他招手。
封浔也看向他,第一感觉是很瘦。
太瘦了,又白,或许有骨架小的因素,即使是宽松的训练服,感知到的少年也是好小好小的一团。
长相很是精致,肤色瓷白,一双眼睛灵气满满,乖巧得极。
不像是爱碳酸饮料的人,倒适合捧着一碗牛奶喝。
路临也诧异多出来的人,“新来的练习生?”
“对对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小老哥长得还挺帅,”沈子期担任起介绍人的重任,兴致勃勃的,“这是路临,我们平常都叫他六零,他跳舞可厉害了,不过最厉害的还是vocal,ammy老师钦点的主唱第一人…”
路临听得害臊,连忙拍了他一下,略带有警告性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沈子期这才收敛,又去介绍封浔,“这是…”
他后知后觉自己没有问人家的名字。
封浔没让气氛尴尬下去,接过话茬,“我是封浔。”
沈子期诧异,“哪个寻?寻找的寻?”
封浔说,“浔阳的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