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冠军》宽夜

3、狐狸精

　　事情再次出现转机是在快下班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病人比前几天少了，程昱叫完号的时候还不到四点，他转了转脖子，端着空水杯准备出门打个热水。
　　程昱一只手揉着后颈，一只手端着水杯，出门便瞧见几个人横冲过来，程昱躲闪不及，跟那几个人撞了个正着，手里杯子应声落地，碎了。
　　程昱来不及管杯子，急忙起身扶人。才看清冲过来的几个人是三五个年轻的小姑娘，看起来像是附近某个学院的学生，摔倒的两个小姑娘被扶起来，二话不说揪住程昱的袖子。
　　其中圆滚滚的小姑娘揪着程昱袖子大声嚷嚷着：“你就是程昱吧！”
　　程昱被围在中间，点了点头：“对，你们找我有事儿？”
　　“哎哎哎！！你们干嘛呢！！”小徐正好从隔壁房间出来，呼呼跑过来，一把把程医生从人堆里拉出来：“不挂号的不给看病！”
　　圆滚滚梗着脖子，从裤兜里揪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谁说我没挂号了！我来看病！”，说完盯着程昱：“程医生给不给看？”
　　程昱把小徐拉到身后：“当然，来我办公室吧”。小徐拉了拉程昱的衣角，小声的叫了句：“程医生！”。程昱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儿，你先去忙，帮忙扫一下门口的玻璃，别伤到人”
　　圆滚滚带着人气势汹汹的站满了一屋子，程昱坐回座位上，笑着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圆滚滚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木质的凳子都晃了三晃：“你跟我们家杨溧阳什么关系？”
　　程昱一愣：“你们是？”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跟杨溧阳什么关系？”圆滚滚后面一个高高瘦瘦像竹竿儿似的女孩子跳出来说。
　　“你们挂号是来问这个的？”程昱有些生气。
　　“对！就是想来看看是什么狐狸精勾引我们哥哥”圆滚滚说。
　　程昱火气还没来得及发出来，活活被圆滚滚的话堵了回去。什么东西？狐狸精？他程昱有生之年还能被人叫次狐狸精，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你没话说了？就是你勾引我们哥哥的吧！你也太不要脸了！就你能配得上我们哥哥么”圆滚滚见程昱愣愣的，以为被她说中了，猛地站起来，气的脸都红了。
　　竹竿儿在后面戳了戳圆滚滚，小声嘀咕道：“其实这个医生长得还行”
　　圆滚滚“哼”一声，又说：“你能不能离开我们哥哥？”
　　程昱半天没说话，心里憋屈的很，又想笑又无奈，只能叹了口气：“你们是杨溧阳的粉丝？”
　　“对”一屋子小姑娘异口同声。
　　“听着啊”程昱说：“我呢，是杨溧阳的医生，不是什么狐狸精，也没勾引你们哥哥，你们看样子年纪也不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在我这儿杵着了，早点回去吧，我还得接诊”

　　程昱把这帮小姑娘送到门口的时候头都大了，小徐在门口杵着，手里拿着扫把。程昱揉了揉太阳穴：“你这是干嘛？”
　　“以防万一嘛”小徐仰着脸笑了笑，“程医生，这帮小姑娘是来找茬的么？”
　　程昱摇了摇头：“一群小孩能找什么茬，你快把扫把放回去，陈主任看见又要说你了”
　　程昱看了眼手表，这一番折腾完，又快六点了。
　　程昱换好衣服，抄着车钥匙直奔车库，坐在车里的时候却没着急发动，他打开微博，点开热搜，“杨溧阳与圈外帅哥激吻”的词条还排在第一名。
　　点开后，内容却跟中午的时候大相径庭。
　　程昱抿着嘴表情严肃的刷了几条，越刷脸色越黑。
　　原本节目组发完声明后舆论已经一边倒，纷纷承认这次乌龙事件，不知杨溧阳为何微博突然转发了一条他昨天早上在机场的视频，视频里他跟助理在机场飞奔赶去值机，旁边有粉丝一遍跟着跑一边喘着问：“跑什么呀哥哥！”杨溧阳视频里笑着说：“再不跑赶不上飞机了”。
　　视频只有短短两分钟，却把刚刚压下去的火重新燃了起来。节目组声称杨溧阳因脚踝扭伤，伤势严重被就近送往医院看诊，才被拍到那张乌龙照片，可视频是第二天早上粉丝拍的，杨溧阳在机场健步如飞，大家有目共睹，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最诡异的是，正主下场回应了，一句话没说，只转发了这条微博，什么意思？
　　粉丝警铃大作，这怕不是侧面承认了！于是，舆论又像大风刮过，纷纷反向倒塌。
　　程昱盯着盯着手指不小心一点，点了刷新，刚才的视频已经不在第一条了，反而是几张抓拍的图片，背景是市中心医院的大门。程昱点开那几张图后心里咯噔一下，图里的人正是他今早上班，在医院门口跟同事聊天的时候，图片还被拉近了，清晰的看到程昱嘴角结痂的伤口。
　　程昱啪一下关了手机。
　　心里不知是无奈还是气愤。
　　他狠狠拍了下方向盘，喇叭滴滴响的时候反而吓到了他自己。
　　这算是网络暴力么？
　　程昱心不在焉的开出地库，才发现自己在车库呆的太久，天已经黑透了。

　　当你觉得舒服的时候，就离死亡不远了。这是程昱常常劝诫自己的一句话，也让他时时刻而对生活所有变故做着准备。
　　他料想生活的波澜不惊总会被打破，可能在五年十年，或许十年。
　　他从来对自己抱有掌控力，对结局提前预想，行动永远晚于冲动，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可这次怎么办。
　　程昱抱着脑袋苦思冥想，一宿没睡着，倒不是因为自己一宿之间成了网络上人尽皆知的“红人”，而是，这次的事情是否会演变成一种生活爆炸的催化剂。
　　是的，他不喜欢女人。
　　是的，他含着这个秘密吞了这么多年。
　　他没什么好担心的，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除了自己的父母。
　　本来早该坦白的，趁着父母尚且年轻，趁着自己年少轻狂，可心里总是对自己说，再等等吧，再等等吧，等到如今，无法收场。
　　程昱突然就后悔了，自以为是这么多年，如今该怎么办。
　　他只会沉默，不会说谎。父母不涉网络，这消息他们可能永远也看不见，可家里大大小小那么多人，总有人会看见，就像父母总会知道。
　　就像架在他头上那把刀，迟早会落下。
　　程昱抬头看了时间，凌晨三点，时间过得真慢啊。
　　第二天一早，程昱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煮了碗面，吃到一半突然发现，好像没放盐，算了，程昱想，然后勉强把剩下的半碗也吃完了。
　　市中心医院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当初决定买这个房子的时候，也是看中了这里离医院比较近，平常开车去五六分钟，赶上心情好或者天气好步行不到半小时。只是离父母住的地方有些远，隔着两个区，去一趟来回得一个半小时。
　　程昱从厨房拿了个新的水杯，跟在医摔碎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收拾好出门的时候也特意看了眼时间，刚过五点半点，天还没亮透，早的很。
　　初秋的空气好的很，尤其是早上，程昱想了想，把车钥匙丢在了玄关的柜子上，打算步行上班。他换好鞋，一拉开门，门外摞了半人高的盒子轰然倒塌，咚的一声，砸到了程昱的脚，不痛，盒子很轻。
　　盒子五颜六色很好看，像是包装生日礼物用的，没贴二维码条，不是快递，是被人亲自放过来的。程昱弯腰建起一个，上面写着程医生收。
　　这房子搬过来没多久，不应该有熟人知道才对。程昱疑惑着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袭来，赫然两只灰黑色的死老鼠直挺挺的躺在里面。
　　程昱咬着牙才没把手里的盒子扔出去。
　　老鼠下面躺着张纸条，纸条上站满了暗色的血迹：离溧阳哥哥远一点，死变态。
　　死变态... ...程昱嗫喏了几声，把盒子重新盖好，他看着余下的七八个盒子，默默拿垃圾袋全部装了起来。
　　收拾好以后，程昱抬头看了眼门口的夹角，拿起手机定了两台监控摄像。然后步行去了医院。
　　中途程昱到便利店买了盒士力架，到办公室的时候还不到七点，他办公室的窗户正好对着医院大门，程昱开了瓶牛奶，站在窗前往外望。
　　门口熙熙攘攘，不少打了饭往回走的病人家属，还有在门口等着挂号的男女老少。医院门口有两排停车位，永远满满当当，位置不多，得靠抢，程昱反正从来没抢到过这里的停车位。
　　程昱就这么扫了一眼，突然看到停车位最中间那辆车车玻璃是摇下来一半的，他皱了皱眉，隐约从那半个车窗的空隙里瞧见一个黑色的圆管，那圆管正对自己。
　　程昱猛地生出一身冷汗，他瞧出来那是一个远摄相机。
　　还没完没了了！
　　程昱左右看了看，把白大褂换了，拿起桌上的陶瓷笔筒在手里颠了颠，直接冲下了楼。程昱甚至都忘了坐电梯，一口气从六楼跑了下去。
　　因为跑得太急，又久不运动，冲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程昱感觉肺都快喘出来了，他啧了一声，心想失策了，还没跟敌人对垒呢先把自己消耗了。
　　程昱直奔那辆开着窗的黑色商务车，车窗前的炮管已经不见了，玻璃摇了上去。
　　程昱敲了敲车门，里面没动静。
　　“别装，我看见你在里面了，出来，不然我报警了”程昱用笔筒使劲又敲了两下，车门处的漆被磕掉了一点。
　　车里还是没动静，程昱从车窗的缝隙里瞧见后座上有人，是个男人，带着帽子看不清长相，但看起来很壮，程昱悄悄拿出手机按了110，手指停在拨通键上，随时准备按下去。
　　“我数三声，不出来我真的报警了”
　　话刚说完，咔嚓一声，车门的锁响了一声，程昱后退了半步。
　　车门刷的一声打开，程昱盯着车上的人瞪大了眼睛：“杨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