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371

8、第八章

　　从梦中惊醒时宿舍里还是一片黑暗，刘晓玲急促的喘息几声，手紧紧的攥着床单，缓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梦见了什么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梦里自己惊惶无助的情绪，定了定神，从床边摸到水杯，拧开盖子喝了几口。
　　宿舍里并非全然的安静，有轻微的呼噜声在室内回荡，刘晓玲放下水杯，重新躺回床上，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因噩梦导致的剧烈心跳还未恢复平稳，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宿舍里的呼噜声，是谁在打呼噜？邱倩倩？还是孟淼？不管是谁在打呼，刘晓玲都感谢她今晚的呼噜声，因为这声音多少令她有了从噩梦中脱身的实感。
　　轻轻闭上眼睛，即使天气已经渐渐转热，但还是把自己全身都裹进了太空被中。拜托，别想了，也别再做噩梦了，刘晓玲默念自己知道的各种神仙，快点睡着吧。渐渐地，睡意又重新涌上了脑海。

　　最后一节课拖堂了快十分钟后终于下课，老师走出教室后，教室内的气氛瞬间懈怠下来，大部分人都在老师走的瞬间跟着跑了出去，刘晓玲昨天的面包还没吃完，所以今天也不去食堂，因此对这次拖延没太有所谓。
　　刘晓玲同桌也没去食堂，她一边从自己桌洞中摸出一本杂志，一边抱怨道：“老刘也太能拖堂了！就吃饭的这个课间时间长点，他还要占用！”
　　“你要看课外书嘛？最后一节自习偷偷看不就好了。”
　　“自习看有可能被发现啦，而且这本是我借别人的，万一被老班发现没收就惨了。”
　　“好吧，你不去吃饭吗？”刘晓玲已经拿出面包开吃了。
　　“我减肥呢，以后晚饭都不吃了！”同桌翻开杂志，坚决的说道。
　　刘晓玲眨眨眼：“哦？你等下要是饿了，我还有火腿肠。”
　　同桌放下书怒视：“我是不会被邪恶的资产主义收买的！！我一定可以减肥成功！你放心！！我就是饿死也不会跟你要！！！”话音刚落，她又小声补充，“咳，但真香不会以人的意志改变。”
　　这是怕自己反悔，先给自己铺好台阶吗，刘晓玲笑了起来，边吃着面包边在纸上写东西，不再打扰她看书。
　　但即使在纸上写来写去，刘晓玲的思绪却总是会转移到窗边，她总想转头看看陈悠悠在不在，刘晓玲知道陈悠悠现在一定已经出去吃饭了，转头看一眼没什么，况且转头这事也很正常，但尽管这样想，她还是觉得自己每次回头都会显得刻意而不自然。
　　“哎——”轻声叹了口气，刘晓玲放下面包，留下一句“我去操场转转”就离开了座位，她没有转头，因此也就没有发现教室里有人跟在了自己身后。
　　现在太阳还未落山，天空的蓝和落日的橙混合在一起，越接近太阳的地方颜色越温暖，就像一幅渐变的水彩画。
　　刘晓玲抬头注视着夕阳，一边欣赏这画面一边走进操场，现在大家都去食堂买饭了，操场内只有足球场有人在踢球，其他区域都没有人。
　　学校操场的围栏尽头有三节大台阶，每阶台阶都很高，身高矮些的女生爬上去很费劲，但没人打扰，用来看夕阳应该会很合适。决定了，就爬上台阶看会日落吧，呼吸着室外新鲜的空气，周围也没有太多人，刘晓玲踏上操场的跑道，觉得自己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你好？”这时有人在后面小声跟刘晓玲问好，但她没有听到，只是继续往台阶处走。
　　声音又大了些：“你好。”是轻柔的男声。
　　这次刘晓玲听到了，她转头看向自己身后——一位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她后面，借着还未黯淡的天色和男生身上的光，刘晓玲看清了男生。
　　还没来得及想男生身上为什么有一圈光，刘晓玲就先认出男生正是昨天教室里的男生。
　　“是你！”她惊呼一声，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问道：“你跟着我？”
　　男生笑了，先是道了句：“看来你真的可以看到我，那你说话小声点吧。”然后他又说，“我没有恶意。”
　　刘晓玲并不相信，她看了一眼不远处踢球的男生们，又想现在是在学校，所以有了些底气，嗓门也提高了些：“怎么可能看不见你？你到底想干嘛？”
　　“确实只有你可以看见我啦。”
　　“你在开玩笑吗？这不好笑！”
　　“是真的。”男生强调，接着轻松的说，“因为我是幽灵啊。”
　　“开什么玩笑？！”
　　见刘晓玲反应很大，男生赶快解释道：“你不要这么大声讲话啦！别人只能看到你在自言自语，可能会当你是神经病的。呃，你不需要怕我，你想，我如果会伤害你的话，早就伤害你了。”
　　刘晓玲终于注意到男生身上不正常的亮度，她吞了口口水，小声而紧张地问：“你真的是幽灵？你干嘛找上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她想起陈悠悠，难道是我在陈悠悠课本上写坏话遭报应了？可这样的话，明明李照歌她们才是最该被报应的吧，她心砰砰跳得很快，害怕得手都在抖。
　　“不是不是，”男生摇头，“我真的是幽灵，但不是因为你做错什么我才找上你，你还记得上周你去上阅读课时发生的事吗？”
　　刘晓玲仔细回忆了下，她不记得阅读课有发生什么意外：“那天怎么了吗？”
　　“你在我的纸条下留言啦。”男生说，“你说你支持我，还让我加油。”
　　刘晓玲一下子想了起来，她瞠目结舌，只是在一张表达心意的纸片上写了支持对方告白，怎么还会有幽灵找上门来？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刘晓玲绝对不会在那张纸上写字。
　　“可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死了！”话说出口时，刘晓玲就有些后悔，这不会刺激到幽灵吧？但话已出口没办法收回，只好硬着头皮等回应。
　　好在幽灵并不在意这句话：“我也没想到呢。”
　　他说：“你写下的那句话算是一个契约，所以你才能看见我，而且可以帮助我。”他笑了，轻松地说道，“但我也是第一次做幽灵啦，之前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可以帮我，直到昨天我确定你能看到我，所以今天才来找你。”
　　这是幽灵在开玩笑吗？因为幽灵的温和，刘晓玲渐渐放松了下来。
　　“其实你不帮我也没关系，”幽灵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我的力量很微弱，只有黄昏之前的一段时间可以自由活动，黄昏之后就会回到阅读室，如果你不想帮我的话，只要在我能自由活动的时候无视我就好啦。反正毕业后你也不会再回学校吧？”
　　刘晓玲咬住嘴唇，如果能不和幽灵打交道当然好了，幽灵看出了她的迟疑，又道：“真的没关系，我能出现是因为我有两个心愿哦，其中现在一个已经实现了，所以另一个就变得不那么要紧了。”他补充，“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他这样说，刘晓玲心中的天平反而愈发偏向帮助幽灵了，她看着幽灵，现在天色已经变暗了许多，所以发着光的幽灵在她眼里显得尤为显眼。
　　她道：“你让我想想，我明天告诉你我帮不帮你好不好？”
　　“好啊。”幽灵说，”如果你要找我，可以直接来阅览室。”
　　广播站响起了报时广播，就在报时声响起的瞬间，刘晓玲面前的幽灵也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