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秋》三盞茶時

29、第33章

　　后面的对话慢慢隔绝在楼梯拐角处和卧室的门外，顾凡靠在门上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 ，打开房间的灯，拿了睡衣去洗澡。
　　顾妈妈是个很干练的女人，她几乎所有的心血和时间都给了事业，顾凡听顾舟讲过一些他爸妈在生意上的事，也知道他的妈妈在业界是有一定的口碑，无疑在公司是一好领导好老板。
　　站在淋浴喷头下面，任由热水从头顶顺着身体各处流下来，顾凡回忆起还很小的时候。往常的每一年顾凡都还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期待过年，对顾凡而言仅仅是因为只有过年他的父母才会回家。
　　后来长大了，对于父母回来反而有种无形的压力，他不懂为什么从期待变成有些抗拒，他不能决定父母回来或不回来，也不想仅有的几天短暂相处在争吵中度过，索性就顺其自然，觉得只要熬过这几天就好。
　　随便擦擦头发和身体，套上睡衣进了房间，手机显示有未接通话，是乔松阳的。
　　自从乔松阳回家后，每天电话信息不断，看到好玩的好吃的通通发给他看，有时候顾凡没有回消息就打来电话强制他看然后一定要跟他讨论。
　　刚刚推过来的一条微博，问他好不好笑，顾凡洗澡用了些时间，可能久久没等到回复所以乔松阳打来了电话，但是顾凡也没有接到，拿了烟正准备卫生间，电话又响了。
　　犹豫一秒还是带上手机，打开排风机坐在马桶上，点根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又吐出来，才慢吞吞的回电话过去。
　　很快就接通，顾凡依旧抽烟吐烟没有开口。
　　“顾凡？”
　　“嗯”
　　“在抽烟？”
　　“嗯”
　　“是不是想我了”贴紧耳朵的手机里传来低笑声，顾凡闻声不再回答，默默承受跟着心脏跳动的耳膜。
　　“我在家也好无聊，乔松泽真的烦死我了，走哪都要跟着，不让跟就哭”
　　“晚上还想跟我睡，你说他会不会太喜欢我了，我这么招人喜欢感觉有点罪过啊”
　　顾凡听完乔松阳的碎碎念，刚刚郁结心头的一点烦闷似乎都被脑子里被孩子缠身的那些画面代替。
　　“其实我挺想咱奶奶的，还有你，不过还得等几天，过两天得去给我妈扫墓”
　　“嗯”
　　“等我过去给你们带好吃的”
　　顾凡吐出最后一口烟，扔进马桶里按了抽水目送烟头消失。
　　“有什么好吃的”
　　“你想吃什么就带什么”
　　“你做的咖喱。”
　　“好办，等我回去马上给你做”
　　“要加辣，多放土豆”抓了把头发，顾凡回到房间，随便跟乔松阳乱扯的话题，说到没话可说的时候，两个人就沉默，但谁都没有挂掉电话。
　　顾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觉得空空的，很想此刻身边多出来的位置能有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顾凡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做梦了，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一字一句的传来，他说“新年快乐，好好爱自己，不要否定自己，不要放弃自己，你特别好，特别温柔，特别善良，特别值得。”
　　一大早顾凡在各种鞭炮礼花的爆炸声醒的，这边的习俗要在过年的一大早去祖坟里祭祀，然后家里的亲戚都会过来他们家一起准备年夜饭，以前顾爸顾妈没回来就是两兄弟跟着亲戚去，今年顾爸带着顾舟去了。
　　楼下很热闹，顾妈妈跟几个亲戚正在和顾奶奶准在厨房忙活，顾瑶和一个表妹就蹲在一旁打闹，顾凡过去跟各位亲戚简单的打个招呼就坐在沙发上跟其他的孩子挤一块看电视。
　　天黑后，家家户户开始放鞭炮吃团圆饭了，顾瑶非要吵着自己点火放鞭炮，等霹雳吧啦炸响的时候又吓的连哭带喊的缩在顾凡身后，放完鞭炮年夜饭就开始了。一家人围着大桌互相碰杯，边吃边聊，难得聚齐一堂，顾奶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挨个给孩子们发红包。亲戚里的孩子大多都跟顾瑶一个年纪，小孩子凑在一起就疯，大家觉得难得热闹喜庆也没人制止，屋子里比外面的鞭炮还要吵，顾凡来到院子里透气，看着夜空上一个接一个炸开的烟花，流光溢彩过后，火星四散流窜，很快消失在黑暗里，接着又会有其它更绚烂的颜色盘旋在空中，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顾凡回到楼上拿着纸和笔，亲戚都在围在一块谈笑说闹包饺子准备宵夜，没人注意门口的异样，拉上衣服上的帽子，走出了院子，在烟花爆竹里新年里，走在寒冷寂静的小路上，任由天上的烟花火和路边的灯把影子拉飘忽不定，顾凡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家里的亲戚孩子都走完了后，热闹恢复了平静，只剩一屋子狼藉，顾凡帮忙打扫到很晚，才躺下休息，乔松阳就来了电话，今天一天两人都没有联系，这是自乔松阳回家后，头一回。
　　顾凡很快就按了接听，两人互道新年好，便没了下文，传声筒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悄悄缠绵拉据着两人的连线。
　　顾凡的爸妈和顾瑶是在初二的早上出发的，顾舟准备出国读博士，需要准备的资料很多，要提前去学校做准备，家里便又只剩下顾凡和奶奶，顾凡看着顾奶奶不舍的站在门口目送家人直到在目光逐渐远去才慢慢转身回屋，顾凡心里有些动容，却更多的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作业也在前几天顾舟的辅导下全部完成，每天百般无聊的吃饭看电视打游戏，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觉，清闲的在家里宅的第五天，顾凡感冒了，一开始只是觉得头有些晕，便直接忽略了，后来慢慢开始鼻塞鼻涕不断，直到今天嗓子也哑的说不出话，才顶不住难受和顾奶奶的责骂里吃了药。
　　在拉紧窗帘就密不透光的房间里醒来，顾凡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准备下床去厕所，发现四肢无力头晕目眩，嗓子更是疼的像火烧的一样。
　　上完厕所，打算直接回房间继续躺着，好像听见了楼下有人在说话，声音很耳熟，忍着各种难受扶着墙下楼，声音越来越近，是乔松阳回来了。
　　下最后一个台阶时，顾凡忽然一阵眩晕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一脚踩空接着就天旋地转脑袋像要爆炸了一样又晕又疼。
　　听到动静，顾奶奶和乔松阳一齐回头被吓了一跳，乔松阳扔下手里的东西大步跑了过来，扶起地上的顾凡，满眼都是掩盖不住的心疼。
　　顾凡只能看着乔松阳一张一合的嘴，耳膜和太阳穴一直突突响个不停，什么也听不到，浑身更是疼的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任由乔松阳背着自己上楼进房间，又给自己盖好被子，眼皮重的终于撑不住紧紧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