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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顾清墨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圆床上,暖光的烛光让她有些眼花。

      她低头瞧见身上盖着的被褥面上绣着极为精美的刺绣,榻上还罩着一方冰蚕丝织成的帐纱,床头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

      顾清墨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呆住了。

      她并不是躺在自己闺阁中的榻上,她好似记得……相府中也未曾有过这般雅致的住所。

      她依稀记着顾清菡和她一同落水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她如今怎么会躺在这无比陌生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却只觉着头痛欲裂,忍不住惊呼出声。

      “公主,你没事吧?”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

      顾清墨闻声抬头,见面前是个打扮伶俐的丫头,才将将看清她的面容,头便又开始痛起来。

      她只觉着像是有一股记忆强行涌入脑中的钝痛感,适应了好一阵,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重生了。

      顾清菡将她推入池中后定是无人救她,又或是救得不及时,她便溺死在了那莲池中。许是老天不愿收她,又或是她本就命不该绝,竟让她重生到这朝瑰公主宋明皎身上。

      顾清墨还是相府小姐的时候,是听闻过这位公主的。

      朝瑰公主乃是淑妃难产拼死所生,生下公主后便香消玉殒了。因着自小便没有母亲,圣上对她更是百般宠爱,更是赐名朝瑰以示尊荣。

      朝瑰公主虽得圣上宠爱,却不似别的公主那般骄奢傲气,反而格外的恬静温婉。可能便是因着这般好脾气,竟纵的那驸马格外不羁,甚至于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顾清墨那时听闻朝瑰公主的这般故事时,也是为她惋惜感叹过的。她却是未曾想到,有一日她竟成了那朝瑰公主。

      这样的机缘她怕是想也不敢想的,可叹老天有眼,竟让她遇上了。

      正当她沉思之时,那紫檀木制成的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宋明皎!”那人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好容易站定了,顾清墨才看清他的脸。

      他穿了一身玄紫色的衫子,发冠上嵌了一颗东珠,衬得那面容格外丰神俊朗。

      这人不是旁人,便是朝瑰公主那不让人省心的驸马——迟徽。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迟徽便将她身上盖着的被褥一把掀到地上,怒气冲冲道:“你把阿妁害成这样,便一点愧疚之心吗?我当初娶你时竟不知你是如此心如的蛇蝎女子!”

      阿妁?

      顾清墨努力寻找着脑中原主人的记忆,微微思索片刻,便将一切了然于胸了。

      这个名叫阿妁的女子,就是驸马迟徽所养的外室了。

      根据朝瑰公主的记忆来看,应该是前些日子那女子趁着迟徽不在寻到公主府来,可怜兮兮的求朝瑰公主给她一个名分。

      若是以朝瑰公主平日的性格来讲,若是只想求个名分,原是不难。可那阿妁竟是勾栏瓦肆中出来的,公主怎可与娼妓共侍一夫?大燕皇室颜面何存?朝瑰公主就是再软弱可欺,也断不会这般不明是非。

      再者那阿妁一副放荡妩媚的模样,切居心不良,这样的女人若是有了名分怕是更加猖狂。

      所以那朝瑰公主便拒绝了,怎料那女子拉拉扯扯间竟撞倒了那茶案上,茶水凉了多少自是不烫的,只是那碎裂的瓷片便让她眼角添了一道疤。

      这驸马今日来怕是就是为了这事儿。

      顾清墨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搭话。

      她尚且在闺中时便最不耻这般行事的男子,得了妻子娘家的助力威风凛凛,却丝毫不感念恩德,反而宠妾灭妻。

      这迟徽更是如此,朝瑰公主这般良善淑德,他竟丝毫不懂得珍惜,反而在府外与那外室生儿育女。

      想到至此,她竟是半句话都不愿同这驸马讲。

      那丫鬟朝朝瞧着气氛有些许凝固,便一边将被褥给她盖上,一边解释道:“驸马,公主近日偶感风寒,是见不得风的,可经不住这般掀啊。”

      迟徽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她感染风寒与我何干?将阿妁害成那般模样,是妄想施个苦肉计我便会回心转意了?”

      他真是瞎了眼,当初娶了这朝瑰公主不过是看在她尚且贤良淑德,且迟家也是需要这般助力的。却不曾想到,婚后竟这般模样,他尚且养了一个外室她便这般善妒。

      那阿妁是比她娇俏喜人百倍,哪像他这般沉闷古板。别说是一个,他若是养十个百个外室又如何?男子开枝散叶天经地义,还由得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驸马竟如此厌恶我又何必来这公主府?你那外室怎样自是与我无半点干系的。”顾清墨垂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朝瑰公主自小便与这驸马相识,因着有儿时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哪怕他养了外室她也并未一状告到御前去。反而每每圣上问起时,还替他兜着些许。

      朝瑰公主对这驸马,是仁至义尽了。

      若换了旁的骄纵些的公主,这迟徽怕是也讨不了好去。

      这朝瑰公主定是平日太过于良善,才让这驸马觉着她软弱可欺,逐渐开始蹬鼻子上脸。

      迟徽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公主向来是对他逆来顺受,从来不敢反驳些什么,如今这态度大变,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稍稍思量他便恍然大悟了,他最是明白宋明皎的,她这一颗心都在他身上。女人嘛,虽嘴上这般说,可心里却还是希望他来的,这不过是些登不上台面的小把戏罢了。无论怎样,他迟徽到底还是她的天,她的丈夫!

      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让他吃的死死的?

      这般想来,他竟有些得意了,说出嘴的话也变得强硬了些:“你不必使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你只需告诉我将阿妁抬妾这事你许是不许?”

      顾清墨竟是被他气笑了,摇了摇头:“驸马爷如此自信,我却是也不好打击的。”

      迟徽心中一动,以为她是答应了,不料她话锋一转:“可——”

      “那女子是勾栏瓦舍里出身的,若是被抬了妾,我堂堂大燕公主与娼妓共侍一夫,叫旁人怎么看?”她嗤笑出声,眼里满是讥讽:“驸马不要脸面,我却是要的。”

      迟徽闻言面色微赤,半晌无言,而后咬牙切齿道:“你如此这般善妒,就不怕我休了你?”

      休了她?

      她自然是巴不得的!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顾清墨闻言掩面而笑,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旋即又故作思考道:“……嗯……理由嘛,便是两年无所出,无后休妻,驸马你看如何?”

      她自是不怕的。

      休妻?他迟徽若是一纸休书摆到陛下面前,看是他迟家还有没有活路了。

      休公主?这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他若是不怕死,大可以去御前提一提。

      朝瑰公主因着往日情分对他百般包容,才纵的他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可她却不是朝瑰公主,做不了这软柿子。

      迟徽神色大变,他没想到她竟答应的如此爽快,往日他只要一提休妻,她便什么都答应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地瞧着她。

      顾清墨见他这副模样,便是知晓他没这个本事与担当的,便是心情极好的唤道:“朝朝。”

      “公主有何吩咐?”朝朝愣了愣,回过神来答道。

      方才她竟是看呆了,她竟不知道公主原来也可以这般。平日被驸马欺压惯了,连她都有些替公主鸣不平,今日算是解气了。

      “我记着,驸马进公主府伺候,是要递牌子吧?”她细细摩挲着指甲上鲜红的蔻丹,状似无意的问道。

      “……是……是。”

      “今日便吩咐将那牌子销毁了吧。”她抬头看着迟徽,“像是驸马今后也不愿再进公主府伺候了,便各得安生吧。”

      迟徽听了这话有些难以置信,这话竟不像是朝瑰公主能说出来的。可碍于面子,他张了张嘴,还是哑口无言,只得拂袖离去。

      不来这公主府也罢,他往日和阿妁在一起也能自由肆意!

      瞧着迟徽走了,顾清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今日是初几?”

      “今日是四月初四。”朝朝有些不解公主为何突然这般问,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答道。

      四月初四……

      她记着顾清菡那日邀她出门前一日,因想着清明要给亲爹娘祭祀一下,她还特意问过丫鬟那日是初几,她依稀记得答案是初一。

      如此……那她落水那日便是初二了。

      已然过去了三天,顾家人这时候应该已经再给她办丧事了吧。

      “朝朝,府上离顾相府有多远?”

      “驾车不过小半个时辰。”

      “备马车,我要去顾相府。”

      “……啊?那顾相府如今在办丧事呢……公主现下……”朝朝支支吾吾道。

      公主又不认识那顾家小姐,现下又染着风寒,何故要去沾染这不吉利的事儿。

      “我正是要去拜祭那顾家小姐,”顾清墨眸光熠熠,顿了顿道:“也算是送一送这昔日好友。”

      既然她命不该绝得了这机缘,便该是去瞧一瞧顾家人是如何处置了自己那尸骨,也算是不负上辈子的那十六载韶华了。

      ……

      顾清墨到相府门前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微微低沉,初夏的天还微微有些凉。

      她刚被朝朝扶下马车,就瞧见那相府门前触眼可见的一片白。

      那祭奠的白灯笼在相府的牌匾旁微微浮动着,在微微的夜色中显得有些渗人。

      顾清墨谈了口气,站在华丽贵气的车驾旁瞧着顾相府,倒像是前世今生般令人恍惚。看着这为自己铺张祭奠的惨烈的白,有些不敢踏进去。

      她似乎还能记起在那相府中生活的点点滴滴,儿时的风筝,再年长些学廊先生戒尺打在手心微微的痛。

      似乎都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天是事情。

      尽管她不愿承认,可在这相府中十六载,还是有些温情的。顾相夫人即便再与她不亲近,在她死后也是为她操持了这样一场丧仪。

      顾清墨那条命,便算是还了相府的恩情了。

      如今,她便只是朝瑰公主宋明皎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顾清墨收起万千思绪,踏进了顾相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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