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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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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是世代世袭的土夫子,没有门派,没有大家族。老一辈儿的人当时干这行纯粹是为了糊口。这种事情有一次,那90%就会有下一次,慢慢的,家里就把它当成一种职业,养活了我们一大家子人。
要说这倒斗的手艺,我们家最厉害的还是我太爷爷和我老太两口子,当时他俩在倒斗界那叫一个叱咤风云,赚了不少宝贝。我老太负责寻龙点穴,老太爷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倒斗手艺,左拜个师傅右拜个师傅,学来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南派北派的手法都有,他是个文盲,所以也不讲究自己拘泥于某个派别的技巧。
打倒地主阶级的时候,我老太那时才是个十几岁的大姑娘,她是地主家最小的宝贝女儿,上过学念过几年书。她们家十三个兄弟姐妹分割家里的财物连夜保命跑路,爹娘把重要的东西拿线缝了个布包在他们身上,他们分散跑路,老太和一个姐姐实在跑不动了,往后山上一躲,看着一大群人把自己的家砸烂烧没,小姑娘吓得直哭。他们在深山里走了七天,馍馍都是拿指甲盖掰着一点一点吃掉的。遇到野兽就往高处爬,渴了就饮山泉。食物吃完了还没走出山,那就只能等死了。她们俩躺在一个大坑里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
忽然一张大脸从坑边探出来,两个姑娘吓得尖叫。上边的男娃子笑得合不拢嘴。又凑过来了三个男人,她们听他们说话的口音不是老家的,激动地鼻涕眼泪横流。问他们是干嘛的,他们说女娃家啥都不懂,给了她们一点食物就打发她们走。说着另一个剽悍的男人一铲子洛阳铲打到坑里。“看你们长得还不错,就是脸有点脏,我们倒斗反正也是凶多吉少,你俩就留下来给小爷陪葬吧,大不了我就委屈一下”男孩坏笑地说。
两个姑娘吓得又哭了起来。“不会让你们俩陪葬的,在上面等着我们出来,我们就带你们出山好吗?”一个个头高大慈眉善目的男人拍着她的头说。
四个人进去了好几个时辰,天色都快黑了,两个姑娘在上面一直喊,底下就像没进去过人一样安静,一点反应都没有,估计是在底下凶多吉少了。她向洞口探头望,突然一声刺耳的叫声,接着又是一鼓子猛劲儿正正的撞在了胸口,把她撞翻在地,一只白色的红眼大耗子窜向深林里去。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疼的,她躺在那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又过了好久,洞口有动静“快......快拉我上去......救命......”洞口突然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天色黑了人眼也看不清环境,她就把手伸进黑的洞口,拉到一只手就往外拽。拽上来的人摇摇晃晃地,站都站不住,身上还‘嘀嗒嘀嗒’的往地上滴水。我太太抹起一把液体闻,哪里是水啊,分明是一直在流血。男孩往盗洞瞥了一眼,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顿时像发了疯一样拉着她跑。“快跑,别回头,快跑!”男娃不停地往前跑。
老太的姐姐被山上的石头绊了一跤,她立马回头过去扶,结果还没等姐姐站起来,一只毛茸茸的长指甲爪子就抓住了姑娘的脚踝。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才看清姐姐身后的东西,全身都是短寸的白羽毛,露出来的地方发着瘆人的银光,嘴里发着‘咕咕,咕咕’的声音。披散的头发根本看不清脸,像是传闻中山上的女鬼。她走得越来越近,像是从阴间来的怪物。
她吓得站在原地,喊也喊不出来,那男娃子一把把她拉回头继续向前跑。她一个马趴摔在地上。“操”那男娃急的骂了出来。本身已经流血很多很虚弱的身体不知道哪来的劲,把她抓起来往肩头上一抗就飞速向前跑。姐姐挣扎着向前爬,直到耗尽力气,那东西把她拖进了洞里。
这是她童年的一个阴影,直到现在,她得了阿兹海默症,不记得我们的名字,但是晚上做梦有时还在叫姐姐的梦中惊醒。
那个男娃成了我老太爷,他们下山后跑进农舍家里拿酒喷了喷伤口,吃了顿饭,太爷就带她回他自己的老家了。老太问他从墓里拿什么出来了没有,太爷说这次命保住就不错了,只带出来个铜戒指。上面雕工倒是很精美,但是一块铜戒指值不了啥钱。
后来开头的生活有点艰辛,太爷靠着一点小手艺混迹江湖,四处拜倒斗的师傅,还顺走人家家里的宝贝文集。太太就是这样慢慢学会寻龙点穴和风水地理的。虽然不光彩吧,但是想想这样也养活了那么多子女,还给家里留下了这么多值钱的古董,我反倒觉得他俩人也挺不容易的。
靠着他俩打下的江山够养活到了我爹那一代,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裕吧,但也足够了。我们家我妈坚决不让我和我爹干这行,倒是我表妹家还在一直延续老香火,开着一家挺大的古董店,年纪轻轻就开上了大牛,而我这个家里的表哥还在苦逼地骑着校园共享单车。老太太也最宝贝她的曾孙女了,把她那枚和我太爷定情的铜戒指也送给了她。
我坐在梁小樱的凳子上看她像记者采访一样以对话形式记录下来的故事,有的还附着照片,心想这丫头也不马虎嘛,还是很细心很有心的。
“哥,下午有事儿没?陪我去接个人呗!”梁小樱甩着车钥匙踩着恨天高走进来。
“有事儿,您个人去吧,我还忙”我头也不抬地说。
“哥,你最好了,求你啦。”
“什么人要我俩去接,你不是自来熟嘛?把谁搞不定啊?”
“哎呀哥,这次不一样,情况特殊,你就陪我去嘛。”她嘟着嘴说,好像委屈地要哭出来一样。
“行行行,我受不了你”
“耶,你答应了,我请你吃大餐去!”
下午小樱换了一辆越野车,开了好长时间,我在车上睡得死去活来的。她说到了,我一看表,开了两个半小时。我无奈地看着她,她向我做了个俏皮的鬼脸。“这荒郊野岭的什么鬼地方啊?”
“哥,你睡傻了吧?不认识字儿了?”她嚼着泡泡糖说。
“你他妈带我来精神病医院干嘛?”我看到这个荒郊野岭阴森森的医院差点掐死梁小樱。
‘宜东精神科疾病医院’这几个大字永远烙在了我心里。
我愣在原地,那个死丫头已经走进大门里面了,我赶紧追了上去。
“哥,待会儿疯子要打我你一定要保护我啊!”她嬉皮笑脸地说。
“你可是真的什么人都敢交啊!现在连疯子都要拉过来做朋友是吧?你小心我告诉你爸让他揍你!”我在楼梯上对她一顿碎碎念教育。
楼层里的隔间关着各色各样的病人,还有伸出手想要够你的,还有使劲儿转动门把手想要出来的,还有在房间里鬼哭狼嚎的,我都有点害怕,那丫头轻车熟路的带头往前走,丝毫没有恐惧。我也故作镇定的和他一起走。她穿过一层楼房又在角落里的一个楼梯接着往上走,阴森的样子就像是在走鬼屋,生怕下一秒蹦出来个什么东西出现在你面前。
我以为这个医院就三层,结果从这个暗梯再上一层还有一个小塔房,是医院最正中间的位置,可以俯瞰整个荒凉的院子。小樱把钥匙插进孔,准备打开。我直接惊了“喂,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先等一下,别急别急”我把钥匙抽过来呼了一口气。
“瞧你那点鼠胆吧,切,行吧,钥匙给你,你自己开”
房子里异常安静,不像是楼下的病号房,这个房间冷清地不像有人住。
我把钥匙慢慢插进孔里,一转。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拉着她往后退。里面根本没人,我们就径直走了进去。房间很大,但是一进去就寒气逼人,阴森森的让人寒战。我来回打量这里“喂,你的疯子朋友呢?不会知道来接他的人是你把疯子都吓跑了吧?”我笑着对她说。忽然感觉脖子上热乎乎的,房顶上往下在滴水。仔细一看“我操”。这是我当时唯一能说出来的话。
一个黑衣少年蹲卡在房顶楼尖三角区域内的横梁上,因为光线暗,我们都没发现他。他一落地,地板上的灰尘都被踏起来十厘米高。刚刚滴下来的血是他在左胳膊上刚做的刺绣纹身。斜十字的绣法,从手腕的脉搏处一直刺到左下巴。
我看他胳膊上还在滴血,就赶紧脱下外套走过去想帮他包扎一下。我越走进越觉得恐怖,他埋在刘海下面的面孔极其白皙,像是没有血色。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慢慢靠近,正要抬起他的左胳膊,他突然把我衣领向上一提,“你终于来啦”嘴角以一种病态的角度向上弯挑着。我被他拎着悬在空中,我感觉他的瞳孔都在缩小。
“你快放开他”梁小樱冲过来扒他的手,被他一肘子挥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