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盲女》大纯二敏

4、4//蜘蛛X花朵

　　遥远而陌生的女声通过电话筒的孔传了过来，让伊思一时有些沉默，螯肢的影子在墙上微微晃动。

　　“…你好？喂？听得见吗？”由于伊思太久没有说话，那边的女声发出轻柔的询问。

　　伊思终于缓缓地开口:“嗯。是。”

　　伊思眼睛低垂，唇边带着太过饥饿而止不住的水迹。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因为在克制某种想要撕扯的冲动而在微微颤抖。

　　几乎每过去一秒，他都想要马上下一秒挂掉电话，倒回去扑向餐桌那两只虫子，缓解那空洞发疼发痒的饥饿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住了。

　　他听到了他的名字。

　　“你好伊思，我是莫斯托学院四年级生安莉，你可以叫我安莉学姐。”

　　那两个字让伊思有些神经质地抬了抬眼皮，六只眼睛因为进入攻击状态，瞳仁缩得很小，只有一个小点，露出大面积的眼白。缩小的瞳仁在空荡的眼白里泛着红光。

　　伊思？是的，一开始，她接起电话第一句，便是在叫伊思。

　　又是一阵安静。

　　“我在学校新生库知道你的，费怡说你有一头漂亮的白色发丝。费怡是学校电脑里面的系统小精灵，是个可爱的红色头发的小姑娘，如果你加入莫斯托，你会经常见到她。相信我，她真的很可爱，并且很聪明。”

　　“……”

　　新生库？啊，是的，是有这么一回事。伊思想了起来，他报考了一所学院，那是最有名的学校，经常可以听到，简直振聋发聩。

　　听说那还有着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

　　只是他原先以为他注定会被落下的。伊思是因为它最有名，并且听说它出色和特殊，就没多想纳进了他三个志愿之一。

　　没想到它的录取方式是那么特别，竟然不是靠分数就可以录取，而是摆在局域网供人挑选。

　　还要建立为期一学年的教导关系。

　　伊思几乎在知道的那一秒就冷静知道，这将成为他最没有希望进入的学校，因为没有人在看到他之后会选他，除非那个人是瞎子。

　　所以…伊思完全没有防备，有人居然因为这个，向他致电。

　　也许是有些不适，或是有些意外。伊思六只瞳仁静静的往下瞥，在黑暗中冒着细微的红光，无端的阴沉血腥。

　　“所以，伊思，要不要和我一起加入莫斯托？我在新生库看过你的资料，你很优秀，希望能成为你的引导者。”安莉终于说出此次电话的来意，在聊天中轻轻的抛出来，亲和，同时遣词出口的时候又十分郑重认真。

　　伊思又是一阵沉默，仔细看，他血红的眼睛有些发懵，身体不自然的僵硬，像块石头。

　　我很优秀？

　　再一次断了的对话，仿佛打进了黑洞的电话，令安莉终于醒悟这位学弟不善言辞内向的程度，其实安莉早有心理准备，在伊思刚接起电话的时候，就有些许预感，只是终究是第一次接触，还是通过致电形式，还是有些不够熟悉。

　　但安莉反应很快，很自然的接下去道：“你知道那个吧，引导者。在通过录取线，学校录入你的档案的时候，有发过介绍信息通知你的，新生需要莫斯托学院的四年级生引导入学，并建立一学年的引导契约关系。你知道吧，对吗？”

　　没有让空白的停顿滞留太久，连一点尴尬都不允许被生出。

　　“再一次做一次自我介绍吧，也许你需要更了解一下我。”

　　安莉十分通人情，“安莉●范特西，莫斯托学院四年级生，迷幻草血统，眼盲，三年期末年终考核全优，擅长阅读、作战，爱好读书、冒险和奶茶，希望能成为你的引导者。”

　　安莉原先是想让伊思来询问了解她的，这样他们可以通过一来一回之间互相攀熟了解起来。

　　但现下这样的感觉也不赖。

　　“我发誓，我将引导你进入莫斯托学院，帮助你的学业，照顾你的生活，保护你的安全。别担心我的一点小缺陷，那并不能影响到任何事情，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安莉许誓，“伊思，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引导者吗？”

　　伊思却是想通了什么，原来真的是瞎子，难怪丝毫不在意。

　　不过就算是眼盲看不见，系统，或者别人也会把他的资料告诉她吧，她不是已经知道他是白色发了吗？没理由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所以，其实不是不在意。是假装不在意。

　　也许是因为眼盲找不到更好的新生了，需要他，才这样。

　　说得通了。

　　他还捡了个便宜。

　　伊思裂开了一个笑容，笑着问：“需要我做什么呢？”

　　黑暗中，蜘蛛在悄悄的撒网。

　　是漂亮的花朵主动吸引的蜘蛛，是花朵要来找蜘蛛做交易。

　　这是答应了。安莉想。

　　安莉声音都扬了几分：“明天上午到学校门口前的可可里奶茶店找我就行。我会在上午九点的时候在进门靠窗的第三张桌子等你。我带你去登记报道。”

　　伊思：“嗯。”

　　“那明天见，伊思。”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带上一点笑。

　　很清浅，不锋利。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发出这样的笑声。可惜看不见，不知道她的眼睛是不是也是带着轻蔑的。

　　哦对，她眼盲，也看不到她眼睛。

　　“不和我说明天见吗？伊思。”安莉在最后，稍微玩笑般轻轻说道。

　　“……明天见。”伊思笑容微妙的卡了一秒，试探的笑着说。

　　“嗯。”

　　通话这才被挂断。

　　“……”

　　很久之后，当伊思回忆追溯起他幸福的起点，孤独残酷命运改变的开端，会追溯到今天。那一刻他清晰的意识到，今天是如此的不同、特殊，是他走向截然不同道路的一个分叉路。

　　但这个时候，他只当安莉要和他玩另一个‘朋友游戏’。

　　伊思挂了电话，缓缓往餐桌走了回去。

　　这个电话确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伊思回去再看到奈捷尔的时候，瞳仁已经变回了黑色，大小也变回正常的大小。

　　要进学校的话，变成堕物可不行。堕物是读不了书的。他还需要头思考，还需要脚走路，还需要手写字。

　　伊思遏制住了那股饥饿，脸侧的青筋在变平变浅，胸侧的才冒出尖的的螯角已经完全缩了回去，皮侧的裂口合了上去，剩最后的腹侧张的最夸张的长螯角，也在颤动着，一毫米一毫米迟缓地往回缩。

　　还不到变成恶魔的时候。

　　伊思错觉自己变得平静，不平的冲动似乎在得到平息。

　　奈捷尔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他看着伊思依旧像是在看着一个可怕的恶魔，卑微地祈求道：“不、不要！伊思、伊思！求您！求您！善良一点吧！伊思！求您善良一点吧！”

　　但这显然没有拍在伊思的点上。反而里面的某些字眼，猛然刺激到了伊思的神经，像点燃了一把火，伊思的瞳仁几乎在一瞬间再一次缩到极小，那颤抖的螯角猛然张开，变得庞大，像把盛开的刀，扑了过去。

　　“发发善心，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发发善——”

　　一横，两秒。一颗球状的圆形掉落在了地板上，咕噜噜转了几圈。

　　“心吧…”

　　那嘴似乎没察觉到身体的变化，还一张一合的说着，把话说完。

　　血溅到了脸上，这温热铁腥的液体，再一次勾起了伊思的欲望。这次饥饿的冲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汹涌。

　　他颤抖的伸出舌尖，颤栗的想要去舔。

　　但如果真的舔上去，野兽就真的要出来了。现在已经那么难忍，如果舔上去……

　　伊思的口水从舌苔不断滚落。

　　该死！

　　都怪奈捷尔！都怪奈捷尔！

　　他不该惹他生气的！他原本都要放过他了！他为什么要惹他生气？

　　该死该死该死！

　　XXX

　　一个从来没有善良过的人，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善良一点？

　　XXX

　　安莉在宿舍找出了她最漂亮的信纸、墨水、钢笔、蜡烛以及自己三年级的时候提前为她要引导的学生准备的火漆印章。

　　安莉将一张洁白干净带着淡淡香气的白信纸铺在桌子上，信纸没有横线，这样就不怕看不到，不小心写歪了和横线混合在一起，不雅观…

　　安莉把东西一一摆在桌面上，纤细的腰挺直，思考了一下，用尺子和指腹辅助字轨，写到：

　　亲爱的伊思，我是莫斯托学院四年级生，安莉●范特西，你可以叫我安莉学姐。擅长阅读、作战，爱好读书、冒险和奶茶，非常荣幸能成为你的引导者，希望能和你在莫斯托一起度过一段美好的校园生活。如果你愿意，我愿意成为你最好的同学和朋友。

　　安莉●范特西，迷幻草血统，植物界，双子叶植物纲，自愿成为伊思的引导者，和他缔结为期一学年的引导契约关系。

　　我发誓，我将引导他进入莫斯托学院，帮助他的学业，照顾他的生活，保护他的安全，直到契约结束。

　　白皙的灯光罩在她的头上，安莉俯在书桌，写的十分认真。

　　像她一年级时她的引导者为她做的那样。

　　那份温蒂给她写的契约书她至今还放在收藏夹里，用漂亮的紫灰色的信封装着，火漆是桃色的，印章是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