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花落》无名嘞

100、方晋守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喜乐洋洋，准备以团聚辞旧迎新。然而，在边关，这正是一年中最要严防以待的时候。入冬开始，关外一些蛮夷就断断续续地下关骚扰，每年将近年关时最为频繁，或许是乘这个关内大日子刻意骚扰。也保不齐有些将士被这堕了士气。

　　虽说这几年边关开设互市，冬天下关烧杀抢掠的游民少了许多，但却不是没有，故而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各级将领最为紧绷的时候。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蛮夷看准时机不想让我们身后的百姓过个好年，能忍吗？”面容严肃身形挺拔的将领穿梭在负重深蹲的士兵队伍中，声音不急不缓却铿锵有力。

　　“不能！”气势如虹。

　　“我们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崽子，也让他们看看，我们魏风将士的决心，我们魏风将士的本事！”

　　“是！”

　　不远处的视察的架子楼上，刚到玉门关几日的白指挥使双手撑着扶栏，若有所思地看着底下小将练兵的场景。

　　这个小将有点意思，竟是自己摸爬滚打靠着实打实的军工从一散兵升到了这仁勇校尉的位置，有些本事。

　　玉门关靠近回鹘，回鹘又不似□□暴戾野蛮，对魏风也还算友好，少有爆发战役。一个不属于各部势力的小兵，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闯出来，除却本事，自然也是少不了运气。

　　单看他练兵，自成一套，白指挥使觉得确实不错，有些魄力，是个将才。

　　别的方面如何，还得再摸摸他的底。

　　这个叫方晋守的郎将，就这么入了白指挥使的眼。

　　“方校尉，卫将军有请。”来者确是卫将军麾下的亲卫。

　　方晋守看了眼正操练的士兵，便一刻不做耽搁地将练兵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亲兵。卫将军这时叫自己过去，十之八九是有要事。

　　卫将军乃正三品怀化大将军，玉门关主将。按说一名三品主将独独传唤了一个毫不起眼、家世平平的九品校尉可叫人觉着怪异，但卫将军传唤方校尉，便不稀奇了。方校尉也算得上是卫将军一手提拔的了，虽说那也是因着方晋守有着一声过硬的军功，但一个杂牌军中的白衣小兵能得以顺利晋升，少不得贵人看重。毕竟，每年到军营中来想要混个功绩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数，但晋升名额却是有限的。卫将军对方晋守，有知遇之恩。故而，军中都默认了方校尉在卫将军门下，虽说两人似乎一直保持着上下级的距离，没有更多的联系。

　　行至主将营帐，方晋守发现周边巡回看守的多了许多陌生的身影，那训练有素、敏锐警惕的样子可见得皆是武力不低的练家子，心中一凛，果真有大事？步伐不由加紧。

　　“将军。”看见主座上的人，方晋守面不改色的对着次座上的卫将军先行一礼。

　　“晋守，这位是白指挥使。”卫将军向方晋守介绍道。

　　方晋守对卫将军对自己的称谓有些不自在，但在得知主座大人的身份后，心中敬畏惊骇压过了这些许的别扭。

　　白总指挥使，三军统帅，曾随还是皇子的陛下南征北战威震四方的白指挥使。是那个满门忠烈，一代又一代子弟镇守魏风，叫周边豺狼虎豹半步不敢上前的白家。

　　方晋守压下心中的翻腾，对着主座行一大礼。除了一声“白指挥使。”再无二话。但其中的敬重和感念的意味一目了然。

　　主帐外遥遥传来练兵的叱喝声，关外的烈烈寒风刮着帐篷呼啦啦作响，账内噗呲呲的烛火一明一灭叫人看不清明。

　　“起来吧。”白指挥使哈哈哈大笑，还对着旁边的卫将军道，“这小子还有些实心眼。”

　　“是，晋守为人最为老实忠厚。”不晓得白指挥使心中对方晋守作何看法，卫将军只好顺着他的话打哈哈。

　　“那这几日就劳烦卫将军割爱借我方校尉用上几日了。”

　　“不敢，能为指挥使效劳是他的福分。”

　　方晋守肃立在一旁，听着两人三眼两语地将自己安排，面色如常，没有半分别的表情，仿若别人谈论的不是他。

　　白指挥使又暗道，此人为人臣子亦是不错。

　　白指挥使又和卫将军交代了几句，卫将军才带着方晋守出了帐子，往后不知多久方晋守便要跟在白指挥使身旁做事了，故而手下的兵还得交接给别人。

　　“你也别多想，白指挥使是陛下身边大红人。如今不过用你手下几个兵就换得在大人手下做事。”卫将军走出主账好远才压低声量对方晋守劝说道，“这笔买卖，值。”

　　方晋守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在指挥使手下他是再乐意不过了，也断断没有贪恋兵权的想法。说白了，方晋守一片赤子之心，总归是为国效力，在哪、做什么不都是一样？

　　方晋守有些古怪又无奈的吐出一句，“是。”

　　卫将军见他这般，以为他心中还有郁结，摇摇头，板上定钉钉的事儿，日后他就知晓其中好处了。这些平民出生的兵就是这样，目光太短浅。心中一些心思按捺下来。

　　方晋守没料到的是，自己在白指挥使底下，一切从亲兵待遇，这就叫他受宠若惊了。

　　几日来，白指挥使却是没有支使方晋守做任何事情，方晋守也没闲着，自顾自地充当起亲兵的角色，跟着亲兵在白指挥使身边警戒巡卫不说，洗衣提水这种事儿也跟着别的亲兵一起做得起劲儿，再就闲暇时又和亲兵们过上几手。

　　见方晋守这般“无所事事”，卫将军心中可谓是七上八下，敢情这真是当亲兵用了？虽说做白指挥使的亲兵军衔亦高，对方晋守来说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但是别人都知方晋守是自己的人，给旁人当了亲卫又叫个什么事儿？卫将军心中有些郁闷，也怒其不争，私下也提点过方晋守，叫他去向白指挥使讨些活，虽然卫将军也不知在这军营中白指挥使能有什么事儿要办。怎知他方晋守就是个榆木疙瘩，就这般不知变通，依旧乐呵呵地和一众亲兵同吃同住。卫将军一时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