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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十七章 ...

  •   看着肖凛放下东西,甩甩头就走了,傅明泉直愣在那里。
      自己离开她家,是因为她吼了,可是自己还没怎么摆出态度,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傅明泉放下手里的事,又开始发呆。
      明明在等着她送手机来,可是在看到人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表示。
      至少应该告诉她,原来你可以的,既使没有人在身边陪着。
      可惜,说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还像个孩子。傅明泉在心里这么说,然后又想,等等吧,就算自己说错了话,也不至于真的就不再来了。

      可是,事实就是,肖凛很多天都没有再来。

      开始的时候是觉着自己没错,还在固执着。就算爸妈打了电话过来询问,她也不吭一声。然后,就发现有点不好再迈进那里,因为距离已经划开了,如一条浅涧,被水冲着冲着就变得深了,难以越过。
      还有的就是其他的事让她不再只想着如何和傅明泉合好。

      二零零八年的中国,多灾多难,从年初便开始显现;而二零零八年的中国,又令人迸发拳拳爱心,满怀激情。

      这是个很不一样的年岁。

      年时的雪灾冰灾给全国几十个地方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大家刚刚缓过劲来,拉萨就出事了。三月中旬,电视报纸里那满目创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愤怒不已,尚未平息,四月初,奥运圣火在巴黎的待遇终于令国人爆发了。

      肖凛便是忙着给宿舍悬挂国旗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十五分钟后,肖凛旋风般地冲进了傅明泉的店里。
      此时间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因为有些忙,所以肖凛一直没来找她,可是这个电话里的讯息让她顿时忘却了两人之间的那点距离。因为大脑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她,想要急于分享内心那种巨大到几乎要让人昏厥的喜悦的,能够理解这种喜悦的,也只有她。

      “傅明泉……”

      肖凛喘着气,站在柜台前。

      傅明泉抬起头,有一些惊讶。

      她还从来没有看过肖凛散发过如此光采。眼睛里满是狂喜和激动,眼见着便要溢出来。身体也完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仿佛随时跳跃千丈。她的嘴也哆嗦着,好像在思索着措词,又像抑制不住喉咙里快要爆裂的尖叫。

      “怎么了?”傅明泉忙站了起来。她其实正在上网。网络上到处都是国外游子维护祖国尊严的图片。那一片片热情的红,庄严的红,使电脑前的人也满心激动,恨不得一步踏到那个画面里,与之一起振臂呐喊。
      便是这个时候肖凛冲了进来。

      “她……她……”肖凛双手绞在一起,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她又减刑了……”

      傅明泉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她到饮水机里接了杯手,送进肖凛的手中:“慢慢说,你怎么知道的?”
      肖凛一口气将水喝光,笑容无法遮掩:“我刚接到方颐的电话,方颐,你知道是谁吧?”
      “嗯,知道。”傅明泉点头。是那个每个月都会去看柴静欢的人。她有见过很多面,虽然没有说过话。
      “是她告诉我的,减了八个月,八个月啊!”肖凛扳着手指算着,“加上之前的五个月,那么就是明年三月份她就能出来了。”
      “真是太好了,”傅明泉也由衷地替柴静欢高兴,“那时候你好像还没有毕业吧。”
      “是的是的,”肖凛连连点头,兴奋得站着也不是,走着也不是,“方颐还答应了我等知道了她的具体出狱时间就通知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她。”她一把抓住傅明泉的手,直晃着,“很快了,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就过了几年时间。我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马上就可以了!”

      说的像是立即就可以见到她一样。不过傅明泉并没有打断肖凛的美妙想象。她微笑着任肖凛晃荡着她的手,心里也很高兴。
      除了为柴静欢高兴之外,也终于等来了肖凛的再次登门。她既然能够在第一时间里想到自己跑来告诉自己,这不是完全的信任是什么。

      只好,不辜负她的信任,陪她一起等待,也许,一起去接柴静欢。

      肖凛完全沉浸在这个电话所带来的喜讯中,上一次得知柴静欢减了五个月的刑时,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除了打电话骚扰一下傅明尘,就只能在脑子里手舞足蹈,将所有欢腾都闷在心里。现在眼前有个人可以和自己分享,她顿时觉得很幸福了。而很久很久以后她才反应过来,眼前抓着的这个人,就是当初被自己赶走的客人,并且几个月来,再没有找过的人。顿时,她就有了一些尴尬。
      肖凛松开了手,嘿嘿地笑着,刚想开口,却被傅明泉抬手阻止了。
      “我说过事不过三,所以不想再听到那三个字。”傅明泉抿着唇笑笑,又说,“其实我一直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而我不该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她定了定,眉眼微弯,“我们和好,好不好?”
      既然傅明泉都搬了梯子了,肖凛当然乐得顺势而下:“我也有不是,你真的不怪我了?”

      傅明泉点着头,你爱你的,没有错。

      知道了柴静欢又减了刑,又得到了傅明泉的原谅,肖凛几乎要欢乐地拍起掌来。当然,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像以前一样转到柜台里,看着电脑。
      “咦,你也在看这些贴子呀。”肖凛大叫了一声,然后立即用电脑搜出来几个视频,“看看吧,做得不错的。”
      傅明泉便开始看肖凛给的视频,全是国外游子游行的画面,都是些剪辑制作,并不专业,却激情肆意。

      就这样,两个月没有见过面的人,和好如初,像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一样。

      而后面的日子,两个人都忙了起来。
      起源还是奥运圣火在境外传递事件,傅明泉每天都刷着那些贴子,心里总有一种力量要冲出来,于是笔下游龙走蛇,画了数稿,最终设计了一款小巧的“爱国娃娃”。身披国旗的小娃娃黑发黑眼,眼睛用最好的玻璃材质,镶嵌在小小的脸上时,顿时如加持了魔法,精神十足。“爱国娃娃”的造型是昂着头颅挥着拳头,像有呐喊要冲出口去。
      这款毛线娃娃一摆在柜台上立即被抢购一空,在肖凛的帮助下在网上也有了不少订单,后来傅明泉就萌生了拿到厂家去加工批量生产的想法。原本以为很困难,没想到很容易就谈好了一家玩具工厂。后来傅明泉才知道,一场金融危业已经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中国的玩具工厂受到了牵连,倒闭了无数家。
      不过,此时的傅明泉没有太多经验,并没有注册自己的品牌,所以完全是交给了玩具厂家,至于销售问题,她和肖凛都不是很担心,因为八月份中国要开奥运会了,这也是商机呀。

      可是,在奥运会之前,中国又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五月十二日,潜伏于四川大地底下的猛兽如梦初醒,慵懒地伸着腿脚,却不知葬送了多少条性命,毁坏了多少个家,震惊了多少人。

      多难兴邦,这是那时说的最多的话。
      什么是团结,什么是努力,什么是不放弃不抛弃……
      那段日子,关于这些,听的最多,看的最多。

      电脑里地震后那些凄惨的画面,令看着的人抱头痛哭;看着多少多少小时后仍有幸存者,又让人惊呼雀跃、安慰感动。

      便是在这个时候,肖凛去献血了。
      她记得。她记得柴静欢献过血后惨白的面孔,整个人,都是那么脆弱。也一并想到,万米长跑后,在观众席里昏倒后被送到校医室的那个身影。
      虽然不是在战斗的前线,她也还是去献血了,那张献血需知她也看到了,曾经柴静欢看到过的字,也还在上面。
      肖凛心里嗤笑着,没有理会,却不由想起当初柴静欢看到时,有没有想过什么。
      肖凛的身体很好,既使是第一次献血,也是四百毫升。献完后,并没有什么头昏,不过跟着她一起来献血的傅明泉的脸色和当时柴静欢有得一拼。

      抗震救灾依然还在继续,八月如期而至,全球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中国。

      那段日子里其实又是快乐的,国旗不断的升起,全场同一种语言的歌唱,就算不亲临现场,也能感到那股能量。

      可是,紧接着,某品牌的毒奶粉事件公诸于世,网络一片口诛笔伐,从年初开始紧结为一心的那股绳开始起了倒刺,人们不安且惶恐,愤怒又悲哀。

      年初一直到此时,大家的脑子一直很忙,神经一直绷着,便在这个应接不暇的时刻,傅明泉再遇安容。

      只是,此时的安容,已经远没有当初的凌人盛气。

      在傅明泉和肖凛她们注意着电视里那些大风暴的时候,其实安容在应对另一场龙卷风。而这场龙卷风到来的时候,因为她倒了一堵挡风墙,所以突然就变得不堪一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面临破产了。
      对的,她经营的化妆品,还有她花费了诸多心血开发的香水系列,在暴风雨中轰然倒塌破碎成屑,连残香都不留有一线。
      可是,为什么,最后收购她的公司的人的身边,站着她深爱的那个男人。

      宁旗……

      安容几乎咬碎了银牙,才没有扑上去狠狠地撕开他的皮肉,见见他的血骨,是否都是黑色的。
      可是,宁旗说,你这回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报应了吧。
      于是,安容恍然大悟,他还在恨自己,恨自己用了极端手段送了那个女人进监狱。他是替傅明泉复仇来了。这个她枕边的人,数年以来一直骗着她,然后夺走了她的所有。

      宁旗,也不属于她了。

      女人,也是一种动物,在失去所有后,只剩下本能了。
      傲慢的安容,从不知何为失败的安容,接受了事业的失败,却死都不肯接受宁旗的离开。想要再靠着那个人,无论如何也要呆在他的身边,这种想法疯狂地折磨着安容。最后,她发现,只有去找傅明泉。

      所以,来到傅明泉店里的时候,她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面容憔悴。

      这一次见面,像是颠倒了上次女监里的会见,充满了讽刺意味。
      而这一回,肖凛也在,却没有再离开。与傅明泉熟悉了以后,自然就知道了些她的事,所以便坐在那暂时按兵不动,只警惕地盯着这个女人。
      然而,令傅明泉和肖凛都没有想到的是,安容只是很平静地讲述了之前发生的那些做梦也想不到的事,然后定定地看着傅明泉:“他背着我和别人合开公司,然后终于如愿以偿,收购了我的公司。他真厉害。”安容仿佛还在想谈判桌上突然变成敌人的宁旗,那般淡定,是一只不伸爪子的狮子。“你坐了牢,我失去了所有,我们扯平了。”
      听着安容最后的这句话,傅明泉哭笑不得。
      明明已经一无所有,却还是在身前背后夹上两片板子挺直着腰。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蛮横。“所以,”安容终于微低下眼去,“把他留给我吧。我能看出来,你可以没有他,可是我不能。”
      “你能看出?”傅明泉挑眉,“能看出,却把我弄到监狱里去。你真自私。”
      “我知道。”安容面无表情地点头,“在必不可缺的东西面前,谁会没有私心呢,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而已,”她瞬间紧紧盯住傅明泉,“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想要自私的时候吗?”

      傅明泉一愣,微微想了想,却还是不置一词。

      她的私心,不由她来决定。傅明泉隐隐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可是因为说出了口可能就连呆在身边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傅明泉没有说。是的,人人都有私心,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因为很同意安容的这句话,所以从刚才起一直板着的脸也放松了些。

      “宁旗不在我这里。你到我这里来,也没有用。”
      “他忙着整合公司,大概是想要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安容苦涩地说。
      傅明泉沉默了一下:“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做个了断。”安容突然笑了,“与其让宁旗来帮你我之间做了断,不如我自己来。”
      傅明泉一愣。

      安容随即打开包,掏出把刀子来。

      “你干什么?”
      叫声是肖凛喊出来的。因为一直都在注意着这个女人的举动,所以当那把居然没有刀鞘的精致刀子刚露出锋芒时,肖凛就窜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那握刀的手腕子。
      安容抬头,斜眼冷视肖凛:“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肖凛手下用劲,“你想在这里行凶?”
      安容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另一手在包里摸出刀鞘,就着肖凛的手合上刀子,再看了她一眼。
      肖凛放开手,却没有离开一步。

      傅明泉被她们这一弄,心都快跳了出来,而安容随即就把刀丢到了她的跟前:“你若恨我有多深,就刺我多少刀,不过,”她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他很喜欢这里,你就绕过去吧。”
      肖凛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这个女人可真无耻,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要显摆她和那个宁旗的过去。更无耻的是,她明明知道傅明泉不会下那个手。
      傅明泉拿着刀子,抽出刀鞘,又送回刀鞘,来回几下,然后点了点头:“嗯,刀很漂亮,我很喜欢。”
      安容和肖凛都愣住了。
      “既然你送给我,那我就收下了。”傅明泉从容地将刀放进抽屉里。可是还没等放进去,安容猛地起身,抢到她面前,又夺回了那把刀。
      几乎是同时肖凛也动了,只是最后只能挡在了傅明泉的前面。

      三人,两方对峙,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你耍我?”安容恨声说,“你知道这样的话宁旗就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傅明泉无奈的声音响在肖凛身后——因为肖凛不让她出来。
      “你想太多了。怨怨相报何时了,我只是不想这样。”
      “不行,”安容的动作一下子就激烈起来。她拔出刀子,刀尖掉转,对向自己,“你不动手,我就自己动手,死在你这里的话宁旗肯定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傅明泉听到声响,忙侧身抢步过来,她抓着肖凛的手,脸上有些严厉:“这不关你的事。”

      肖凛还没被傅明泉这么对待过,一时反应不过来,可是傅明泉已经转到前面去了。

      一把刀子,两个人,一段如孽的缘份,还是见血了。
      抢刀子这种事,果然是个技术活,一个不注意,嗜血的刀锋已经划在了安容的手臂内侧。
      傅明泉跟着就一把拍掉了那把刀子。刀子掉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响声。随后她就吼了一句:“你发什么疯!”

      而肖凛,她还直直地站在那儿。眼前的这一幕的某个瞬间里,她魂游了一下事外。

      争吵、纠缠、无意的伤害。血的猩红,生命的终结,还有,爱人的离开……

      肖凛在打颤,她不知道那个时候,柴静欢看到倒下去的秦老师时,心里在想什么。可眼前的惨白着脸色却独自镇定甚至还能诡异地笑着的安容,令她心里彻寒。
      就是那样,也不要自己的温暖……不是说经历过黑暗的人最渴盼阳光吗,为什么,你不要……
      肖凛的心似在一阵一阵地收缩,逼得她透不过气来。把秦老师杀了的柴静欢,直直为复仇而来,在过程里认识自己,虽然有过抗拒,但却依然与自己在一起了一段时间。所以,她是个率直的人。恨便恨,爱便爱。
      那么,在恨的时候你可以经历那么多痛苦来实现恨,爱的时候为什么却不够坦率,离开的这般毅然。

      你是真的为了我好,因为爱我而忍下心不见我,只等刑满出狱吗?

      这个长期以来在心里无比坚定,也觉得是唯一理由的原因,此刻,在肖凛心里动摇了,甚至,绝望了。
      你可以因为种种身旁诸事而暂时不要见我,但是不要直接说,你不喜欢了。因为只是这样单纯的原因的话,我就再没有任何理由……

      好在,已经很近了,离你出来的日子,离我们见面的日子,离答案,很近了……

      后来,安容送到了医院,傅明泉打电话通知了宁旗。宁旗赶到的时候,安容躺在床上,睡得十分不安。傅明泉看着宁旗只盯着那张脸一迳发呆,便低叹着退了出去。
      这世界上,有些人只认准心中的一个身影;有些人却只会摇摆不定,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在哪里。这两种人,到底谁比较可悲呢。

      不管怎么说,安容丢给了宁旗,傅明泉又回到了之前那般的日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下去,神七飞天了,美国的那条街上的人都抱着盒子匆匆地走着。然后一回头发现,就这般,一年如织,已穿梭而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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