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城》初阳岁北

2、往事

　　2015年，G大。
　　“城城，你这么着急干嘛去啊”宋逸跟在唐程身后，气喘吁吁，唐城回头看他一眼，脚下步伐依旧不停：“今天大礼堂里有著名刑侦学杨教授的讲座，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宋逸小跑两步跟上唐城，无奈道:“好吧。”
　　两人到达大礼堂时，阶梯教室已经坐满了近多一半人，大多集中在前中部，唐城不想坐在后面，那样很多内容都听不到，他走下台阶，向前走去，缺在前几排发现了三个人的空位，他眼睛一亮，拉着宋逸穿过人群走到那处坐下。来的人多是成双成对，唐城左边的那个位置一直无人垂青。
　　讲座开始大约半小时，唐城正认真做着笔记，旁边的座位却突然来了人，是一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带。唐城瞥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做笔记。没过两分钟，就听见那个男生的声音:“那个……同学，能不能借张纸和笔，出来得急，忘记拿了。”唐城点点头，从包中掏出一个崭新的A5大小的本子，又摸出一支笔一同递给他。男生笑着接过，道了声“谢谢。”
　　讲座结束后唐城被宋逸急急忙忙拉着跑到校园的角落，昨晚下了一场雨，两人都十分担心校园的流浪猫，自然也就没有顾及到左边欲言又止的那位同学。
　　顾杭收回目光，投向手上的学生牌，默念出声:“唐城，2014级情报系三班。
　　那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若不是后来唐城去到学生会工作时没找到新买的本子，他怕是会把这件事忘得死死的，丝毫不记得有顾杭这个人。
　　顾杭天生就是个弯的，这一点，他在高中时就已知晓并且了解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但他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去寻找。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一个真真正正心动的人。
　　他摩挲着那张学生牌，笑了。
　　林其是学生会的某个部的部长长，虽是大三学长，却与大一大二的学弟学妹们交情匪浅，尤其是大二的一个姓宋的小学弟，两人常常一起出去玩，一起看电影，不清楚的还以为两人在谈恋爱。
　　顾杭通过林其找到宋逸再联络到唐城，把学生牌还给了他，又要请他吃顿饭作为借东西的报酬，唐城性子偏冷清，下意识便要拒绝，但一对上顾杭充满希冀的眼神，他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只得应下，并在心里记下要回请一顿顾杭。
　　顾杭订的地方是B市G大附近为数不多的火锅店，在定位置还贴心地问了唐城的口味，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在斟酌后选了微辣的汤底。
　　唐城到时顾杭已经坐在角落中的那个位置等他了，面前是翻腾着的火锅汤底，正徐徐地冒着热气。唐城解开羊角扣大衣的扣子，脱下后搭在椅背上，略带歉意地笑笑:“抱歉，路上有点堵车。”
　　顾杭笑着摆手，道:“没关系。”而后伸手招呼服务生上菜，服务生把蔬菜和肉类一款款摆满桌子。顾杭拿过饮料倒满杯子，冲唐城举起杯，笑容爽朗：“谢谢你那天借给我纸和笔，这杯我先敬你。”
　　唐城没想到他会如此郑重，匆忙举起茶杯与他碰杯，小啜一口:“其实没关系的，那天不管是谁我都会借，你没必要这么隆重。”他面上显出一丝不好意思来。
　　顾杭摆摆手：“嗨，你不清楚实情，那位杨教授是我舅舅，当初就是冲着他在这里，我大概可以偷些懒，才报了刑侦系，没成想他对我简直严格到变态。”他凑近唐城，微微压低声音。
　　“实话告诉你吧，如果那天我没借到纸笔，最后空手回去的话，他保不齐会让我留级，这样我就会和你同级。”说罢，他露出一副惨兮兮的表情，莫名就逗笑了唐城。
　　那天没仔细看，刚刚顾杭凑近，唐城才发现顾杭其实长得不错，单眼皮，小麦色皮肤，唔，还有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的手臂肌肉线条。唐城如是想。
　　席间，两人聊了很多，从唾沫飞溅的老教授到各自宿舍居然都有磨牙和打呼噜的极品舍友，两人无话不谈，最后互换了联系方式。
　　回到宿舍，只有宋逸一个人在打游戏，看他回来，立刻放下游戏，冲到他身边挤眉弄眼：“怎么样，林其介绍的人靠谱吧，看对眼了没？”唐城卸掉围巾，翻他一个白眼。只有在宋逸这个与他竹马长大的好友面前，唐城才会有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其他时间，他都一副老干部样，不知道被人背地里吐槽过多少次。
　　“别多想，人家真的只是为了感谢我。”唐城叠好外套，喷上除味剂后放在柜子里，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宋逸，宋逸听后一脸失望，但仍不死心地搭上唐城的肩膀：“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你看我单身的时候你单身，我都脱单好久了你还单身，作为竹马我十分担心你的未来啊。”
　　唐城无语，这个发小，刚入学时就和当时才大二的林其火速在了一起，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两人仍如胶似漆的，感情稳定。不过也得感谢他们俩，才让唐城发现了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向。
　　他不喜欢女孩子，一点都不。
　　宋逸正磨着唐城多说点，唐城的手机忽然响了，唐城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顾杭发来的消息。
　　“C城真是一座让人一见钟情的城市呢。”
　　刚刚回来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家乡，唐城的家乡在C城，那是一座热情的城市。而顾杭的家乡，则在S市，那里的人们住在入海口，思想便也随着河流来来往往，开放新潮。
　　唐城看着这句话，温度莫名就烧到了耳后，宋逸凑上来看到这条消息，表情一下子就奇妙了起来，他“啧啧”两声，语调略为尖细地读出那句话:“C城真的是一座让人一见钟情的城市呢～”语毕自己又私心的补充一句：“你也是呢～”
　　唐城的心莫名就被这句话掀起了波澜，又想起了那个小麦色有着结实臂膀的男生，没来由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宋逸看到好友的神情，心中偷笑，摸出手机给林其发信息：“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了，能成。”林其回复一张顾杭抱着手机傻笑的照片，附上一句：“我也觉得。”
　　英雄所见略同。
　　晚上，唐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还是睡不着后，他索性拿起手机，刷刷空间，翻翻朋友圈，了解一下许久没联系过的朋友们的近况，偶然翻到了一条顾杭今天的动态。
　　时间是给自己发消息之后了，图片配了一张中国地形图，并附文:“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底下还有几个陌生ID留言“杭哥终于开桃花啦？”“祝99”但顾杭也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怎么了，没有回复。
　　唐城点开那张地形图，长江的流程被着重标了红，但只有C城到S市被标了出来，前面的Q省，S省，X省，Y省通通都被忽略掉了。
　　唐城凭着自己仅剩的地理知识仔细想了想，咂巴出几丝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