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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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她们是在宝可梦中心找到希蕾的。
当时她正在和乔伊小姐小声交谈，是关于塔布奈的事。
“只是这段时间太疲惫又加上初次参赛过于紧张的缘故，就宝可梦的恢复能力而言，只要今晚能够不受打扰得到充足的休息，明天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人好歹找到了她们也不在那么急迫，于是黑崎慕朝千也和真纪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要去打了个电话。
希蕾似乎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们，她朝乔伊小姐鞠躬表示感谢之后，转身面向满脸担忧的朋友，费劲地挤出了一个糟糕的笑容。
“果然我还是太不成熟了，一上台都被吓傻了，赛前也只知道关注自己，根本没去观察塔布奈和伊布的状态。我这样的人果然只能取得这样的成果嘛，这是早就能料到的事，没什么好难过的啦。”
听到这样强颜欢笑的自嘲，千也与真纪的表情更加沉重了些许。
她们分头花了两个小时还多险些把华丽大赛会场翻了个底朝天，才想到会不会是回中心了，急得满头大汗冲回来，没有人抱怨一句，都心惊胆战地怕小姑娘一时冲动去做什么傻事，现在看来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物理伤害，但其他层面似乎不是那么乐观。
对着少见地念念叨叨说这么多来强装坚强的女孩，她们却反而不知如何开口劝慰。
“还有下一次嘛，别太难过啦”，何等的事不关己；“谁都会有失败的”，根本就是废话；“不要害怕挫折，你要跨越它”，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现在说些什么都起不到期望的作用。
反反复复说着相似含义话语的希蕾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不得不花所有的精力才能抑制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别过脸去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或许大哭一场才是最好的办法也说不定，但希蕾很显然不想去哭泣。
连千也和真纪也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该怎么做。
一个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希蕾。”黑崎慕从拐角处探出头来，对她们招了招手，“星云想和你单独聊聊。”
米色长发的女孩愣了一下，一颗泪珠乘机从眼角滑落，接下来的第二颗、第三颗被女孩飞快地抹去，她似乎得以短暂从那样窒息的自卑感中抽身而出。
个人终端被慕从耳朵上取下来，放在了用来垛装饰性盆栽和仅有封皮图书的木架上，这样她也可以走开给希蕾腾出单独空间。
正值饭点，中心大堂举目皆是来来往往的青年训练家，难免有些许吵闹，这也让没人注意较偏僻角落或蹲或站的三人。
“小希蕾是看了深海的表演才想参加华丽大赛的嘛，作为华丽大赛的前辈，她说的话小希蕾估计能听得进去。”千也靠墙角蹲着，像是在祈愿言灵又像是在宽慰她们自己，这么说道。
“应该比我们管用吧。”慕欲言又止，“希望不是我病急乱投医了，星云她……”
话音未落，柔软娇小的女孩手背蹭着眼睛从拐角跑了出来，没等中心的自动门完全打开便闷头往外逃。
“希蕾！”
千也一跃而起，赶紧追了上去，真纪跟在她的身后，匆忙朝险些被希蕾冲撞到的训练师道了个歉。
慕踏出一步才想起来自己的终端没拿，回身拐进拐角，通话还没有挂断，屏幕上金发雪肤的少女面色平淡，深邃沉静的蓝眼睛并未留心穿皮透骨的锋锐完全掩藏，仅仅漏下的一点芒刺，不似水晶重逢时那般平易近人，却仿佛无端让人认为这才是她原本的个性。
“我说了要稍微温柔点吧……”
星云看对面的女孩眉心纠缠了好久，也没能吐露苛责的话语，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想让你费心安慰她是我强人所难了。”
星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不会安慰人。”少女的声线清澈如流水泠泠的溪流，她补充道：“不是不想，而是不会。”
“我至今依然无法理解为了失败后无法振作需要人安慰的想法，任何行业都不相信眼泪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是轻描淡写得好像从未失败过的语气。
慕动了动嘴唇，被星云抢先开了口。
“我知道，她还很小，还很努力了。但那又如何？”
“你认为她已经足够努力了，但你的足够以何为准？”
“失败之后再哭再闹面前也只有两条路，每个人都只能择其一。”
“从失败的泥泞里爬起来比之前更努力，或者直接放弃夹着尾巴滚蛋。”
少女目光灼灼，刀锋一般逼人。
黑崎慕一时哑然无语，这是事实，不容辩解。虽然放弃未必有星云口中那般不堪，但对上少女的视线，仿佛有位用细瘦得一碰就碎的骨架支撑起灰头土脸的羸弱身躯却依旧倔强而骄傲的影子一闪而过，让她无法开口。
“当然我也没有讥讽或是为难她。”星云最终还是软化了态度，“我只是问了她一个问题。如果她能想清楚，那么区区一次出丑根本不痛不痒。但，如果她最开始就对这个问题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仅仅是憧憬舞台上虚无的光，那我也不能保证她还会坚持下去。”
星云迟疑了片刻，还是多说了一句：“如果她想清楚了并愿意坚持，可以让她来找我。”
希蕾穿过人潮，只是一味地低着头朝人少的地方逃跑，晚风托住翻涌的泪花，将它们吹散在微凉的空气里。
当她回过神来张望时，边上是自己毫无印象的公园，郁郁葱葱的树叶间聚拢成团的夏花开得正艳。
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了，太阳隐没在地平线以下，只将小半边天空被照得泛白，没有夕阳。
希蕾动了动脚步，才感觉到袭来的疲倦和酸软，她没有去看具体时间，也没有去给担心自己的伙伴回消息，慢吞吞地挪步到附近的长椅上，俯身趴在膝头，把脸埋在臂弯里。
“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没有哄你的打算。”
那对深蓝的眼瞳幽寂空旷如同最深处的宇宙，有着无边的深色，一句话就粉碎了女孩不由自主产生的依赖。
“刚刚的那场大会……慕有提前和我说过，嘛——姑且也算是看了吧。”
长发足以与星辰比肩的少女慵懒地抬眸。
“而对于将那样的表演带上舞台的你，我只问一个问题。”
——你是为了什么站上舞台的？
是为了什么……
如果在这场大会之前，她大概还能含羞带怯小心翼翼地回答：是为了展现宝可梦的魅力。
水晶市的华丽大赛其实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这项赛事，她的童年大多都被上学与补习占据了。
对于她展现出的对旅行无限的渴望，父母也选择了尊重，哄她在学校努力读书，帮她报相对于小康家庭的支出来说略有些昂贵的实战补习班，又忧虑她若是以后不再想在训练师一途上继续走下去会没有别的依仗，钢琴演奏、儿童绘画等等兴趣培养班也层出不穷，她不愿意辜负父母的期待，将绝大多数的精力投入进去，偶尔的休闲也只不过是利用碎片的闲暇看看漫画，并没有时间去了解其他。虽然努力的结果不尽如人意，能领取资质优异御三家的名额依然没落在她头上，但她也很快得到了父母早就准备好的宝可梦蛋中孵化而出的伊布作为安慰，并没有消沉太久。
带上了伊布时期便在郊外相遇之后一直养在家里的仙子伊布与新出生的小伊布，踏上旅途没过多久便结识了性子比她还要胆小怕羞的塔布奈。
十三岁的孩子懂得也不少了，但架不住世界是如此广阔，没接触过的东西远远超过已经了解到的。
道馆挑战赛、华丽大赛、翠贝卡大会，这世界通用的三种赛制星耀全都有举办，更不必提地区性的中小型赛会，未知的道路令人眼花缭乱。
她在纷乱的交叉口前踌躇不已，直到她第一次正式、完整地观看了一整场华丽大赛，第一次知晓宝可梦的魅力还能如此展现！
轻舒蝶翼抖落磷粉的巴大蝴、身体柔软毛色光亮的猫老大、舞步优雅香气四溢的毒蔷薇、英勇高傲铠甲澄亮的骑士蜗牛、电光闪烁活力十足的花舞鸟……属于各不相同的种族的被精心培育的宝可梦在同一个舞台上闪闪发光，是如此的耀眼夺目！
她回身看向自己的搭档，仙子伊布它们也朝她露出信任的笑容。
——她也是那么想成为将它们带上舞台，让无数的观众为它们倾倒令广大的世界为之瞩目的那个人！
她曾经抱着这样的心愿和伙伴一同努力练习。
其实在帮她实战特训刚开始的时候，慕曾经半建议地询问过，她为什么没有选择翠贝卡大会？
的确，翠贝卡大会不需要战斗能避开她的短板，二审也有舞台表演一样可以展现宝可梦的魅力，一审可能会出现的甜点制作也是她的长项，至于服装设计与搭配、宝可梦知识等其他考点，她的审美不糟糕，知识也可以补，要成长得在翠贝卡大会上足够出类拔萃或许比华丽大赛容易也说不定。
但翠贝卡和华丽大赛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宝可梦与人”和“宝可梦”这实质上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虽然两项赛事都没有割裂这两个方面，但无疑侧重不同，而翠贝卡和她的理念并不相符。
她自己怎样无所谓，她想要做的是展现搭档的魅力。
但……现在的她还有这样说的资格吗？
连一次比赛都没有参加过便好高骛远直接报名双打对战的华丽大赛、赛前为了掩盖自己实力的不足加倍训练、只顾着自己紧张毫不关心自己的搭档状况如何、还没站上舞台便萌生退意、当塔布奈被疲劳与胆怯压垮时才猛然惊觉……这样糟糕的她要多么不要脸才能大言不惭地说出是爱着宝可梦，要成为将它们的魅力展现给世人的协调家的话语呢？
太糟糕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发觉自己竟然糟糕的无可救药！
她完全辜负了来自搭档和朋友的信任，只知道考虑自己的她根本不配得到这些……
“那，要去道歉哦！”
一个奶声奶气的嗓音这样说道。
泪流满面的希蕾受了一惊，不知何时决堤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裙角，希蕾闻声望去，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抖落了模糊视线的泪光，看清了站在自己旁边的不远处，身着粉粉嫩嫩小裙子头戴装饰皇冠双手环抱着一只妙喵的小女孩。
小女孩身边黑色西装的女性朝希蕾躬了躬身表达歉意，却没有强硬地将小女孩拉走，只是隐隐表现出保护姿态，似乎只要希蕾一有不对的动作就会立刻护住小女孩。
可能是保镖什么的吧，希蕾这样想，并没有分出更多心思关注，而是将视线集中在小女孩和妙喵身上，她刚哭到一半，突然被打断脑子还不太清醒，没能想到怎么接话。
“我是说，要去道歉。”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朋友之间总会有摩擦的，如果是自己的错就一定要去道歉，这是我和甜甜吵架时妈妈告诉我的。”
小女孩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妙喵的脸，灰毛的小猫咪舒服地眯起眼睛喵了一声。
“唔……道歉要有诚意，要补偿被伤害的朋友，要记住这次错误不可以再犯。”
“对了，就算朋友不愿意原谅你也不可以生气，因为本来就是自己的错，一定是你让它太伤心了。”
小女孩像个小大人似得补充道：“不过最优先要做还是去道歉，我听到姐姐说的话了，是姐姐的错吧，那一个人在这里哭也没有用，来，如果不哭的话这个奖励给你！”
小女孩指了指自己圆领上别的小胸针，女保镖单膝跪地帮她取了下来，小女孩接过软软地道了声谢，凑到希蕾面前，拉过希蕾的手认认真真地把胸针放在掌心，想拍拍希蕾的头表达安慰，却因为身高不足怎么踮起脚尖伸长手臂都够不到，妙喵见状喵了一声，用尚且控制不好的超能力包裹住自己，摇摇晃晃地飘起来，伸出小肉垫，代替小女孩轻轻摸了摸希蕾头顶的发丝。
希蕾愣怔地望着被放在掌心、油画风格清冷沉静的新月，一抬头对上了妙喵紫葡萄般圆圆的眼睛。
“姐姐加油，要好好的去道歉然后和朋友和好哦！”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