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客栈》执此浮生

66、第六十六章黄泉篇·归途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看着再次消失在身后的孟婆桥，九吾不太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办。再往下走就该是往生道了，难不成他们还真的投身其中，重新投胎做人？
　　段红尘勾起嘴角神秘莫测的笑了笑，只见她拿出一个小巧的哨子，轻轻一吹，就有无形的音浪传散开去。
　　不一会儿，九吾似乎听到了隐隐的凤鸣。
　　传言凤栖梧桐，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九吾曾听说幽冥界曾有梧桐神木，却不想竟是真的。
　　“红尘，你来幽冥看我啦！”
　　九吾才刚听到凤鸣，便见天边快速飞来一只火凤。他甚至来不及惊叹那只火凤的神气，就见那火凤化作一个头戴凤凰翎羽的红衣孩童。
　　同样是一身红衣，如果说彼岸身上的红衣带着素净不详，那这孩童身上的红衣却隐隐带着祥瑞。
　　彼岸不爱配饰，所以从头到脚全是纯净的红色，红衣红鞋，艳如鲜血的红却越发的衬得她的皮肤白皙，发黑如墨。
　　而这孩童，不仅乌木般的发髻上别着凤凰翎羽，就连靴子和衣袖上，都绣着大片大片的凤凰祥纹。她的发饰也好，衣摆也好，都熠熠生辉，没有一处不透漏着祥瑞。
　　“小红玉，许久不曾见你了，近来可好？”段红尘笑着同红玉打招呼，顺手还揉了揉红玉的额发，惹得红玉的嘴巴撅得老高。
　　“早都说了，我只不过是身形小，不代表我年纪就小，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对待。你再这样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段红尘笑嘻嘻地应承，但其中有多少真意，谁也说不准。
　　段红尘：“这次我可给你带来了礼物，喏，你一直想要的应龙鳞片，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族老那里拿来的！”
　　红玉一听，眼睛亮了亮，赶紧跳起来去抢，边抢还边喊“给我给我！”
　　段红尘把手中的东西举高，笑着逗弄了一会儿红玉，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别急，我可有事情需要你帮忙的，帮我出幽冥，我就把这个给你。”
　　小红玉勾了好几次都没有勾到，小脸气鼓鼓的好不可爱：“就知道你没什么好心思！送你出去我是没有问题，可你带的这两个是什么人？一个弱到一阵风都能刮没，一个神神秘秘我都看不明白他的来历。不行，这事我不能帮。帮了大哥该罚我去面壁了！”
　　“小红玉，那应龙的鳞片你是不想要了吗？”
　　红玉想要又不能要的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段红尘看着格外的心痒，不由自主地就蹲到地上开始戳她的小身板。左戳戳，右戳戳，等着红玉答复。
　　红玉的想了又想，到底还是不想放弃应龙的鳞片，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段红尘。
　　“也不是不行，但是一片鳞片只能换一个人，你们三个人那就是三片，此外，若想我护着他们完整的出去，我还要你的九阴令！”
　　段红尘神色僵了僵，狠狠地捏了一把红玉的小脸蛋：“你也太黑了，不过是送我们出去而已，你又没什么损失，干嘛这么狮子大开口？”
　　红玉捂着被捏红的脸颊，狠狠地瞪了段红尘一眼：“谁说我没损失的，你看看你带的这两个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有一个神魂时虚时实，，哪个能抗得过轮回道的摧残，还不是得我来扛着压力。不行，少一点都不行，没得商量！”
　　段红尘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劝自己忍下自己的暴躁脾气：“小红玉啊，你看你要九阴令也没什么用，何必呢？不然这样，往后你再去我不渡，我不收你费用如何？”
　　“不行不行，你那不渡有什么好去的，我幽冥多好！再说了，我去人间自有我的住处，锦瑟那儿还敢不让我住？就要九阴令，少了它不行！”
　　九阴令，多珍贵九吾可刚听说过。更何况，段红尘不久前才送出去一个，现在又来一个，以段红尘的性子，她能给才有鬼！
　　“不行？那就算了！”段红尘脸色冷了下来，“我算是白认识你了，这点小忙都不帮。更何况，九阴令我也只有一块，来的路上就已经被彼岸顺走了。你们幽冥的人啊，还真是黑心，怪不得没人愿意跟你们来往。”
　　这红玉，别看一副性子骄纵不好惹的样子，其实因为受伤变小的缘故，失了法力失了过往，反而心地单纯简单好懂。
　　听段红尘这样一说，红玉也不好再为难她，只好退一步向段红尘要了六枚应龙鳞片。
　　“先说好啊，不是我有意为难你，而是要想护住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也得付出点什么。我的凤凰翎羽可是很珍贵的，比应龙鳞片有用多了。才要你六枚，是我亏了！”
　　红玉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出幽冥容易，可想完好无损又不惊动任何人出去，却是难于登天。段红尘他们人数比较多，走不了红玉惯用的道，只能老老实实从往生道偷渡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赶紧的，回去晚了我怕有人把我给埋了。”
　　“行嘞！”
　　那是云乐生听到的最后一声回复，带着红玉自有的娇嗔和高傲。
　　再次醒来时，他已然回到了云府的小祠堂，一直在身边守着的人，不是别人，是啸月！
　　“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
　　云乐生笑，看着眼前的啸月突然间就明白了家的意义。
　　家不是一座房子，家也不是一座宅邸，家是有人守着你成长，家是有人伴着你同行。家是简单地粗茶淡饭，家是啰啰嗦嗦的柴米油盐。
　　有人的地方才叫家，没人的房子也只是房子而已。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问话的是在一旁的段红尘。
　　云乐生近日见惯了她白衣飘飘的女装，而今再看男装，竟有些不习惯。
　　“打算啊……”云乐生笑笑，多了点成年人的沉稳，也多了点少年人的朝气，“爹和娘都希望我好好的活着，他们并不希望我再去舞刀弄枪。可我知道爹娘心中的遗憾，云家传承了几辈子的家业，我不希望它断在我的手中。更何况，”
　　云乐生的目光悠远而又坚定：“我也想去看看爹爹驻守了半辈子的地方！”
　　“可你要知道，当今圣上早有心思要削弱云家，你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那又怎样？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护得是万千百姓，又不是护他一人！我守的是海晏河清，我愿的是天下太平，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段红尘笑了。就如拨开厚重的云层，看见璀璨的日光，云乐生渐渐地褪去他笨拙厚重的外壳，露出里面美丽的玉石。
　　有这样的思想，有这样的觉悟，云家怎会灭？云家精神又怎么灭？
　　正说着，小祠堂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一个高大的人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段红尘：……
　　云乐生：……
　　云乐生：“九叔，你失礼了。”
　　九吾尴尬的笑，他一睁眼，眼前既没段红尘也没云乐生，谁知道闯过往生道的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段红尘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却有些想哭。
　　云乐生幽冥走了一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途，可她的呢？她的归途又在哪里？
　　“你这小子，竟拿我来打趣！这还不是你们把我一人抛下的结果。”
　　段红尘笑笑，摇了摇头就起身离开了。九吾停了一会儿，嘱咐了云乐生几句，也跟着走了。
　　“你……女装，好看！怎么不穿呢？”
　　“……大抵是因为某个人总是把我当男孩子养吧，渐渐也就习惯了。”
　　他们都知道‘某个人’是谁，却都没有戳破。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回不渡。”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归途，云乐生的归途是云家，垣旭的归途是族群，九吾的归途又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