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混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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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转头去看，玲珑也能感到那两道目光几乎要把他烤化。什么狗屁“刘公子”，一定是个假名字。但他为何穿着白江浅的衣服？白江浅又为何与他一起来了添香阁？这些问题像沸水里的气泡，在玲珑脑子里咕嘟咕嘟地冒上来。
而另一侧，白江浅举着酒杯似乎已经很久没动了。
燥热，汗水顺着额头淌到了玲珑的眼睛里，有点刺痛。他感觉自己的气息已经失控，铃铛的响声也开始杂乱无章。这样不行，玲珑做了几个深呼吸，生生稳住了自己的心神。“让他们看吧，反正也认不出我是谁……”玲珑心里默念着，目不斜视地把舞继续跳了下去。
一曲跳罢，玲珑便逃也似地跑出了栖凤厅。他快步奔到楼梯的转角处才停住，喘了一会儿气，感觉砰砰猛跳的心渐渐平复，转身想上楼，没想到回身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玲珑定神一看，身后之人竟是那位“刘公子”！还没等玲珑开口，这人便开口说道：“那晚闯到我房间的人是你吧？”
“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玲珑只想赶紧离开，一边低头说道，一边转身要走。
没想到这人竟一手撑在墙上，把玲珑堵在了墙角里，他的身体不断向玲珑逼近，嘴里继续问道：“说啊，是不是你？”
玲珑真的有点怒了，他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想揍到这个混球的鼻子上，强忍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烦我，走开！”
可是下一瞬间，那混球的手竟然就揽到他的腰上，直接触碰到他腰部的肌肤，紧紧把他贴在了自己身上：“小妖精，我摸过你的腰你忘记了吗？这腰我刚才一看便知，那晚上就是你……”他说话时头就靠了过来，滚热的鼻息已经吹到了玲珑脸上，嘴唇眼看就要碰到他的面纱。
玲珑赶紧扭头把脸避开，两手用力将混球推开一点距离，正色道：“我只是个舞姬，刘公子请自重。这里是添香阁，并不容你为所欲为。”
“不就是钱吗？多少可以？你开个价！”这混球倒也不再继续用蛮力，有点轻佻地说道。
玲珑抬头向后看了一眼，说：“花姐来了，你问她吧！”
混球回头一看，哪有一个人的影子？却听到一阵铃铛乱响，那玲珑已经挣脱他的手，飞快地跑上楼去了。
玲珑这一跑，再也不敢停步，他一口气跑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上，捂着心口，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确认没人跟过来，才开始大口喘气。这个见鬼的晚上，真是太糟心了！
“我得赶紧走！”玲珑心想。他匆匆卸了妆，换上他的长衫，推窗便跳了出去。
一路奔回自己的小院，玲珑才稍感心安。他烧了一壶热水，仔仔细细地洗了脸。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壶酒，连喝了好几口，脑海里浮现出的竟是白江浅的脸。
“连那个混球都认出我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他越想越心烦。
正想着，突然院子里传来了叩门声。这么晚了，会是谁？玲珑顿时警惕起来。他轻步走到院门处，低声问道：“谁？”
“我，白江浅。”
白江浅？是我的意念让他听到了？玲珑心里吃惊不小。他打开院门，站在眼前的，可不正是他刚才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白江浅还穿着之前的那身深蓝色长衫，看到玲珑似乎松了一口气：“你在家啊！”
玲珑心里想的也是：幸亏我回来得快。嘴上回道：“是啊，正在家里喝酒。你怎么这么晚来我这里？”
“多日没见了，有点想念你院子里的花和你家的酒，过来喝杯酒可以吗？”
“那要不要留你一人在此赏花喝酒，我避让一下？”
白江浅一乐，“你这是要逼我说想你吗？玉篱。”
玲珑没接话，侧身让他进来，心里莫名有点窃喜，似乎自己很期待他能来。方才添香阁里的慌乱场景也没让他那么糟心了。“该糟心的是玲珑，又不是我，我是……玉篱啊。”他暗自想道，竟然越来越觉得玉篱这个名字顺耳。
“看你穿得这么光鲜，今晚应该不是专程来找我吧？”玲珑对他今晚去了添香阁有点耿耿于怀。
“光鲜吗？怎么总是变相夸我？”白江浅掸了掸自己长衫，笑着说：“是先去了别的地方，看到一个人，倒与你有几分相似。”
玲珑胸口不由咯噔一下，心道：我脸画成那样，连我自己都认不出，到底哪里像我了？嘴上却回道：“是不是觉得好看的人长得都差不多？”
两人在屋中坐下，白江浅看到桌子上的酒，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问道：“怎么你家只有酒？一个人光喝酒不闷吗？下次我带点菜来给你下酒。”
玲珑心里一热，嘴上也没拒绝：“行啊，你白喝了我这么多酒，表示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的嘴可刁得很，一般手艺的都不吃。”
“看你瘦成一把骨头就知道你嘴刁了，我府上厨子的手艺，全余州也找不出几个更强的。”
“这么能吹，那我倒要领教一下。”
“想吃不难，但他正等你去救呢！”
“救？”
“今天我府上厨子突然浑身发了红疹，奇痒无比，还有几个家仆也是同样症状。请外面郎中看了一下，说是发了湿毒会传染，建议我把他们都换掉。我觉得有点可疑，所以想请你看看……”
“……我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哪有那么好心要请我吃饭。”玲珑拿走桌子上的酒壶：“别喝了，我太亏！”
白江浅抿嘴一乐，道：“别这么小气，我也是刚刚想到你医术高明，泡个热水澡都能把我救了，不介意再多救几个吧？”
又提那天的事……玲珑想瞪眼睛，嘴角却忍不住扬了上去，这件事绕不过去了，难道要被他打趣一辈子？
“ 有没有人夸过你笑起来挺好看？”白江浅注视着他的梨涡说道。
玲珑心想，笑了那么多次，终于等到你夸我了，看来你不瞎。嘴里却说：“谁像你那么无聊！”
“还好你不爱笑，否则……”
“否则什么？”
白江浅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玲珑咳了一声说：“不要以为夸我一句，我就愿意给你白帮忙了。”
“那你这是答应帮忙了？怎么报答你开口便是，让我以身相许都行。”
玲珑一拍桌子，“你倒想得美！”
说完片刻，两个人突然一起笑了起来，这一笑竟笑得停不下来，直到笑得趴在了桌子上。玲珑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笑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笑……但是他竟然笑出了眼泪。
笑着笑着，他感觉白江浅把手放在了他的背上抚了两下。很舒服，他没有拒绝。
两个互不知身份的陌生人，此刻却对彼此卸下了所有设防。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笑不动了，趴在桌子上对视着。玲珑说：“把我的酒柜装满吧。”
白江浅道：“好，喝不完我还可以帮你喝。”
玲珑直起身，咳了一下说：“成交。那你明天上午把厨子带过来，我看看能不能医。”
“多谢你，玉篱。那……我走了。”
也许是想到明天还能再见面，纵使这小院里的迷人夜晚终将过去，两人似乎也没那么遗憾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玲珑就听见门外传来马车的声音，接着门就被叩响了。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心想：这家伙昨晚都没睡吗？
打开院门，玲珑看见白江浅正令马夫从车上扶下一个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瘦老头儿，于是他指了指已经摆在院子里的一张凳子，说道：“白江浅，你就让他坐在那里吧！”
马夫和瘦老头儿都惊讶得张口结舌：“他，他竟然直呼殿……”
白江浅忙制止二人说下去：“别多嘴，你们就按他的吩咐做！”
待瘦老头儿坐好，白江浅介绍道：“这就是我家厨子老刘。”又对老刘说：“这位就是我提到的那位玉篱公子。”
老刘这才打量了一下玲珑，感叹道：“原来这世上还有长得如此俊俏的男娃儿……”
玲珑脸一红，给自己解嘲道：“原来您身上这病还有导致眼花的症状呢，还是赶紧让我给您治治吧！”
在场的人无不莞尔。
老刘解开腕上的布条，露出自己的手臂。玲珑仔细观察，见那红疹个个黍米大小，密密麻麻，四周已经被抓出了血印。他问道：“除了手臂还哪里有？”
“浑身都有，后背上发的特别多。”老刘急得就想脱衣服。
玲珑示意他不用脱，用手指搔了搔下巴，想了一下说：“八九不离十就是花粉过敏。你最近接触过什么花吗？”
“花？院子里到处都是花啊！要说接触过什么花，昨天去买菜时，菜场有人在送花，我觉得怪好看的，就拿了一把，放在了我们下人住的房里……”
玲珑和白江浅对视了一眼，觉得这就是症结所在了。玲珑回屋里写了个方子：苦参、老公根、红没树、甘草、洋甘菊、马芷苋。他把方子递给白江浅说：“照这个方子抓药，喝上十天。每天洗澡，注意卫生，就没啥大事了。只是花粉过敏，不会传染的，放心吧。回去赶紧把那束花扔了。”
老刘千恩万谢，白江浅让他先上车，然后吞吞吐吐地对玲珑说：“玉篱，我……其实也没什么朋友，你是我第一个真心想结交的人。”
玲珑翻了个白眼道：“说这么肉麻干嘛？要不要我也给你开个方子治治？”
白江浅抿嘴笑道：“治吧，我也有眼花觉得你俊俏的症状。”
玲珑气不过，举起手捶了他一下。然后心里一惊：怎么我也上手了？
看着马车逐渐消失，玲珑刚想转身进院，却注意到巷子口有个身影鬼鬼祟祟，他喊道：“景福，你是来找我吗？”
景福缩头缩脑地走过来，挠着头说：“玲珑，你赶紧回添香阁吧，花姐急着找你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混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