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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行山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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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本科毕业已经多年,和L君认识也已经七个年头。毕业的时候,听说L君去了南方某城市,我尽量也往南方走,可是走着走着,到如今再回头看,我已经到了离南方最远的地方了。而L君,在毕业听说过他的消息之后,此后我们再未有丝毫的联系。
记忆中,L君是个幽默有思想的人,用最普通的话说,就是有点闷骚。我通常很少用闷骚一词去形容一个人,记忆中只用它来形容过L君。你们不要以为闷骚这个词是贬义的。闷骚一词在字典中的释义为:外表冷静内向而实际上有活泼热情的一面,并且富有思想和内涵。我的天,这完全就是为L君量身定制。无论在任何时候发生任何大事,L君的脸上永远是一种超乎于正常人类的风轻云淡,真要发表意见或者言论,往往观点新锐,言辞幽默,很多时候就算是是反驳人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你不自觉就欣然接受,不得不点头认同,此人思想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比拟。
第一次见到L君是在大学社团面试的时候,最后一轮面试完,社团组织了一次游戏,通过游戏前的自我介绍,我才知道L君和我同专业,若还非要再扯上点关系,那就是我们都是同一省份的,不过大家上学都没出省,也算不上老乡,顶多半个。可惜我是个脸盲,只记得L君此人和他的名字,关于长相,脑海里不曾有印象。第一次正式的社团活动,大家从校园各方聚集而来,记得有一位男生买了糖分给大家,但是因为当时聚集地在学校一个人流较多的活动场所,脸盲的我误把L君当成其他社团的陌生人,高冷的拒绝他递过来的糖。随后其中一位男生喊L君的名字,我才醍醐灌顶般扭头去看,正对上L君的视线,点头尴尬笑笑。这该死的脸盲,真是令人头疼!
随着社团每周一中午的例会以及周四下午固定活动之外,因为和L君同专业,我们经常会在门对门的教室走廊外相遇,然后彼此点头致意。后面更加熟悉了之后,两人总会说说笑笑,或是专业课的某一点也或是各自专业课老师,比如:L君他们班的某老师嘴里叼着一杯奶茶在7点59分缓缓现身教室,又比如我们班的某老师操着一口贵州武汉混合普通话教湖北学生读日语假名,包括我在内的湖北学生简直厉害了,课堂最后把这位老师的混合普通话硬生生掰成了l、n分不清的正宗湖北人口音,此老师于是在课堂最后给全体湖北同学开小灶,要求全部的湖北学生课外每天早上练习发音,下次课堂每人连读十遍,不得有误。讲完这位老师的故事,遭到了L君的无情嘲笑,他是有资格的,因为他这位湖北人并没有“顺潮流”如我这类湖北人般分不清l与n,人家不仅分得清,就算快速连读三十遍,都不在话下。说笑归说笑,总觉得从社团会议室到教室距离简直近的惨无人道,要是再远上个几十分钟的路程也是令人满意的。到了各自的教室门口,两人挥手作别。印象里,大一的整个学年都是这样过去的。那段小路上的开心,我想大概会在我心里延续到永久吧。
大二暑期前的一个月,社团准备利用暑期分两拨进行义务活动,一个在贵州,一个在广西。广西的队伍由我带领,里面女将居多,如果后来L君不来的话,我们就会组成小尼姑10人组。不是说女生太强或者怎样,只因为我们就读的院校别号“**女子职业技术学院”,男女比例失调,阴盛阳衰,整个社团内只有四位男生,号称四朵金花,后来开会说到暑期活动的分配,L君自动请缨去广西。因为是活动负责人,暑期活动中我和另外一位女生X合住在当地小学校内,其他女生由小学校长安排住在当地村民家里,因为考虑到两个女生独自住在校内不安全,L君作为那时的唯一男性,便自动被安排到住校。于是次后的日子就是,白天进行社团活动,玩啥7点结束吃完饭后,住在村民家里的组员各自回去,我和X以及L君检查完学校的各个设备,关闭好每一处门窗之后就去学校周围溜达。学校周围全是农田,正直盛夏,虽然热但是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傍晚的微风轻轻吹过,混合着些许的花草清香,走到小河边,河水清澈透底,在夕阳照射下泛起丝丝鳞光,丢一根小草进去,圈圈涟漪急速散开,一圈又一圈,直到痕迹越来越淡,然后彻底消失。小孩子心性催促我赶紧脱鞋下去耍一耍,于是三个人齐齐下水,才开始还在说找小雨小蟹,到最后变成了三人之间的水仗,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三人的衣服都已湿透,好在南方的夏风给力,不等走到学校,衣服早已吹干。某日三人从外游玩归来的傍晚,X先洗漱,我和L君在校操场上各自玩手机,坐在跷跷板一端的我骤然被升高,抬头发现对面是L君,随后他说道:你也太轻了,一下子就被压了起来。我不服气,让他往跷跷板中间坐,然后我坐在另一端离中间平衡点最远的位置,我誓要将L君翘起来,之后就是两人在不断的找最佳平衡点,经过多次证明,能让我这个小矮个把L君翘到最高得点距离就是在跷跷板中间的平衡点,看着“高高在上”的L君,终于轮到我得意笑开坏了,无论如何都不放他下来,名头就是要他也体会一下白天送学生回家时在索桥上制造的胆战心惊。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当地小学很多都是留守儿童,因此为了保证学生安全,我们会在每天下午放学之后,由后勤组长安排我们组员送学生回家,当天是我和L被分配到一组,L在最前,我在最后,我们送的那一组学生回家要经过一条隧道和一条索道,索道下面是绿不见底的河水。最开始经过隧道的时候,L君说有一条蛇,我和一位大胆的学生走上前去,发现蛇的个头还真不小,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纷纷把头转向L君,L君让我们先退后,随后前去捡起一块石头砸在隧道旁边,听到动静蛇倏地爬进草丛不见踪影,我们继续前行。在见到索桥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我会恐高,因为小时候爬树我永远是小伙伴中的第一名,虽然后来“金盆洗手”,内心却还总觉得自己一如年少般厉害。谁知,等到L君带领学生走到桥中间了回头看,我一个人还站在桥头,随即停下来等我,我牵强的笑着回答:你先带学生过去吧,我在这等你。L君笑了笑答应然后带着学生过走过索道。几分钟后返回,他在索道另一头站立,突然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恐高!昨天下午看见你那劈柴的力道,我以为你厉害着!原来小小的索道困住了我们的S小姐!”我瞪着他,喊道:“你可别小瞧我,我能劈柴,也能走过索道!你等着吧!”“好吧,我且在这头等着!实在不行,你就说一声,我会不计前嫌的拉你过来的!”“谁要你拉!”说完这句,我便抓紧桥头的链条,一点一点往前踱步。五分钟了,没走到一米。桥对面又是一阵大笑。我望着脚下,河水依旧绿的发黑,索道上的木板经过风吹日晒雨打大多已经腐了,这里缺一角,哪里少一条,我哪里还敢往前走,却也不能直接认输,只硬着嘴道:“时间好晚了,再不回去天要黑了。要早点回学校,不然大家会担心”“是吗?那我们回去吧!”我心下正放松,抓紧链条准备返回,心还想此人今天格外好说话。走到桥头站在第一条木板上等着L君,突然猝不及防脚下一真晃荡,我惊叫出声赶忙抓住链条,大声冲L君喊道“你干什么!吓死人!”估计看我,真被吓着了,L君一边赶忙从索道上跑过来,一边问“真吓着啦!对不起呀!我是看到你已经站在岸上了才会开玩笑的,以后不会啦!”平静下来,我惊觉已经站在岸上的好像反应过激,气氛一时有点冷,我故作轻松回答道“没事啦!我还以为自己还在索道上呢!我们回去吧!”回去的路上,走在后面的L君突然说道:“你看!蜥蜴!”“哪里哪里?我扭头寻找。好大只,好像是壁虎!”“是蜥蜴吧!”“壁虎吧!”两人虽是争论,却也少去了刚才的许多不快!
在广西的暑期活动持续了大概二十多天便很快结束,此后大家各回各家。进入大二之后,退了社团,课业也更多,教室在不同楼层,便很少遇见L君。再见的时候,就是一位师姐要去国外游学,大家为她举行欢送会。一行人聚完餐后有人提议去KTV,因为第二天有考试,便推辞没去。大二下学期之后修了双学位,更加忙碌,周末一顿忙,偶尔和室友结伴在路上遇见同和室友结伴而行的L君,也只是喊着对方的名字打个招呼,便匆匆赶着去上课。那时,师兄师姐忙着找实习找工作,社团聚会愈发的少。偶有周末的几次聚会,其中有三次都赶巧,表姐医院下夜班过来看我。想着她工作忙,难得休息,便只能推掉社团聚会。升入大三后,双学位、考证、考研、实习,每一个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后一次聚会是在大四大家论文答辩完之后。那时我们学院论文答辩安排地最早,因此跟之前签的的那家公司说定答辩完的第四天早上去公司报道,我便买了答辩完的第三天晚上的票。买完票的第二天,社团组织了聚会,说定29号正好所有人答辩完,30号下午集合一起聊聊天,晚上大家聚个会,可能是最后一次聚齐的机会了,希望大家能到的尽量都到。30号下午那天,收拾好早早的去了集合的地点,L君也在,问了答辩的情况,问了工作的地点,才知道L君签约了南方一家公司。好在东部沿海离那里也不太远,我暗自庆幸。可能是真的感受到了离别就在眼前,每一个人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吃完饭已是8点,有人提议去KTV唱歌或者玩狼人杀或者去玩桌游。最后决定社团队员带着狼人杀的牌去KTV,而且队里正好有一位和我住在同一栋宿舍楼的队员有狼人杀的牌。因为集合前没有商定玩什么,所以此刻必须有一位队员回去拿牌。而我想着要赶晚上十点的火车和第二天上午的报道,只能说明缘由不去之后的活动。在决定谁回去拿牌的时候,L君说:正好他室友让他帮忙带东西,让他回去一趟,顺便拿牌。L君的宿舍在我们女生宿舍斜对面,中间隔着一个花园。一路同走,路上两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容易开口,也都是:你今晚的车呀?怎么那么赶?明天上午报到吗?那你住的地方岂不是没有安排?你好像以前说毕业的时候想去南方。我笑着回答:一心向南方,奈何南方不要我。随后问道:你什么时候走?你去南方那里估计夏天很热,不过冬天很暖和,还挺好的。有话没话的说着,再也没有了大一暑假那时的欢笑。半个小时的路程,沉默将近二十分钟。到了宿舍门口,L先回宿舍,我去队员宿舍拿牌,将牌递到L君手上的时候,他问:“你真的不去后面的活动了吗?大家可能最后一次聚会了。”难得相见的一次机会,我怎么可能不想,但是10点的车票,第二天的报道,心里再怎么想,再怎么忧伤,却也没有办法。“我也想去,可是实在是要赶车,明天还有报道。你玩开心一点,就当替我玩了。”这晚短暂的独处是这几年来和L君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晚之后,我们之间再未有联系。偶尔想起,也只能在社交软件的好友列表里看着那两个字的后缀发呆。
再后来,在东部沿海的那家公司干了快一年之后经过多番思考决定离职考研,目标院校是L君所在的那座城市里最好的一所Z大。或许是没有付出全部的努力,或许是其它,最后Z大的自划分数线出来,以一分之差落榜。多番找调剂,最后去了北方。南北相隔千里,毕业时的那晚也或许是这辈子最后的见面。
这两年回想过往的时候,经常反思,两人为何会南北相距越来越远,甚至完全断联。约莫真应了那条定律:大学毕业后,大多数朋友都会变成陌生人,我和L君大概也是如此。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渐行渐远,直到谁也忘记了谁,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