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叁玖玖》胖大海同学

1、再转。认识。

　　林希又转校了。从繁华的首富到她的家乡，一座落后的小城。让我们伸出手指算一算，小学还没过去呢，帅气的林希同学已经转了五次学。

　　这次是她家乡小县城里的一所私立学校，名字听着挺高级，还是什么学府。

　　这个比她之前转来转去的什么向阳学校，中心学校之类的起名废校长起的名字好听多了。

　　面对爸爸对这学校的一顿夸，她假装在听，脑子里早就是八仙过海，他每次都能把新学校吹的像天上的神仙学校似的。（其实都一般般）

　　“他们学校还会打腰鼓呢”爸爸说。
　　腰鼓？听起来挺有趣，林希还没见过腰鼓，而且腰鼓不是陕西陕北地方的吗？？？？？

　　他说完了。林柯点点头，表明会上这个学校。其实哪有什么选择，他们选的，她不能反抗。

　　开学报道，妈妈带林柯去的，她在下学期转来，属于插班生。当时的林柯瘦瘦小小，老师让她介绍自己，她扯着衣角，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不是胆怯，是生疏。那时的林柯，青涩的连咬一口都嫌酸。

　　不过这种状况往往只停留一段时间，她那人畜无害的样子只维持在刚进学校的新鲜期。和一些同学混熟了后，她很快融在集体。

　　转学而带来的影响从不存在。她从小就不停转学。停留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是恰到好处的，刚积攒起的温度，转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至于原因嘛，待我往后细细道来。

　　第一个认识的人叫杨严，林希刚到时他就问了小林希的名字，“眼睛真好看” 林希想。杨严是班上的班长，带着林希熟悉学校。

　　第一个朋友是张欣，很标志的女孩，在宿舍里她第一眼就觉得这女孩真好看。没想到后来被分到了一组。

　　女孩子的友谊，总掺和点别扭。有的呢，你可以慢慢地揉啊揉，揉在一起。有的无论怎么揉都不行，干脆各寻各的归路。

　　她和张欣交朋友时，另一个女孩有意无意排挤她，林希什么也没做，某天在食堂吃饭，去到她对面。盯到她从不自在，到难受，到直接开口对林希balabalabala一大堆，林希默默听完，默默地回一句，“有意思吗。”

　　刚说完，那女孩就开始掉眼泪，padapadapada的，林希没什么感觉，那双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睛，除了平增些无语，还是平静的对她说：“想玩就玩，你做这些能改变些什么呢”

　　她交过的朋友很多，就更不喜欢处理这些没必要的事，或许是她没有这个年纪的稚嫩。但麻烦的朋友，干脆不做比较好。

　　新班主任很温柔，叫苗丽，给小林希安排好了一切事，还不时来问候她，虽然几天之后就没理过她。之后她便让全班同学带的零花钱交给她，以防弄丢。小林希把钱交给了班主任，苗丽在一个小本子上写了一串数字，告诉林柯是她取钱的号。

　　她似乎看见苗丽在冒号后面又写了数字，但也没在意，做回位子上便打开课本开始读书。她成绩不上不下，不过课程都简单，最多的时间还是用在熟悉学校里。

　　因为她发现，这学校的规矩好！多！！

　　不只是每天中午必唱的校歌，到后来林希唱的都快吐了，每天中午急急忙忙从宿舍跑到教室，眼皮还没完全睁开就开始唱。还有早上的宣誓，饭前的感恩词。去食堂里还必须安安静静做好，不能说话。

　　不能说话？！！！好吧，不说就不说。

　　“林柯，别动，不然会被训的”说这话的是杨严。

　　嗯？？？？？？？？？
　　还不能动！？？
　　林希轻哼一声，看着来来回回走动盯着学生的老师看出来了，这根本不是学校，少管所吧。

　　还有爸爸口中的腰鼓，还跟她差了几年呢，只有初中的哥哥姐姐才能打，不过看着还挺有气势。

　　林希是住校生，两周回一次家，两天假。她对着学校最心动的地方就是第一个星期的周末。晚上班主任会给他们放电影，那么多年了，林希唯一一个记得的电影是《料理鼠王》，一个小老鼠会做的一手好菜的动画，很好看。

　　星期天的下午会专门空出三节课，美曰其名“生活吧”。用于休息玩耍娱乐总之都可以。班主任会依照各个同学的成绩把他们分给各个老师，由老师带着他们活动。这也是关键！！分到一个慈祥的老师，你可以进行为时三节课的愉快玩耍。要是不慈祥，嘿嘿，等着写三节课作业吧。

　　第二个就是兴趣班，初中的哥哥姐姐不能上，只给了小学生。大概有书法班，美术班，武术班，跆拳道班，葫芦丝班，电子琴班（学校经费买不起钢琴），舞蹈班，足球班等等。

　　林希第一次填报的时候想了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想好。最后交上去的时候心一横随便填了个，最后被安排进了书法班。林希更喜欢叫它催眠班，好几次，林希对着面前一张接一张的练习纸都快睡着了。不过字是真的好看了很多（小声哔哔其实原本也很好看）。

　　有天放学，林希往常一样洗了手后朝食堂走，突然猛不丁蹦出来一个小胖子。这个她认识，班里的小胖，全国统一都有的小胖。林希看了他一眼，小胖笑眯眯地对她说：“新生，你看过黄片吗？”

　　林希愣了，黄片？黄色的碟片？

　　上一次看碟片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也记不清到底有没有黄色的了，于是就点点头，“看过。”

　　小林希声音软软的，在这个标准的北方城市，像是江南水乡缓缓流过的小溪，没什么波澜，声音在对方的耳朵里缓缓流过，听起来，很安心。

　　那名全国统一的小胖，露出恶作剧的笑容，一溜烟跑了，林希觉得，还挺搞笑。

　　第二天她回到教室，就发现有些男生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笑，笑得她莫名其妙，然后有小姐妹慢慢晃悠着来到她身边，好像说秘密似的，趴到她耳朵边说悄悄话。那堆男生什么都没听到，却笑得更欢了。

　　听完那名女生的话，林希霎时懂了来龙去脉，对她说了句谢谢，就拿起笔接着做作业。那女生好像还很诧异，“你不生气吗。”

　　林希轻轻的笑了，眼睛看着她轻柔的说“为什么要生气，让他们看我气急暴跳的样子然后开心？”

　　后来班里就没多少人拿她找乐子了，什么事都不能让她激动起来，虽然是个不停笑得沙雕，不过永远都不会有除了喜哀（被罚作业之后皱上天的眉毛，帅气的小林希同学说这叫“悲哀”），他们还是喜欢看那些被他们调戏了之后恼羞成怒的女孩子。

　　不过话说，林希对待某些事的时候冷静的真不像个小学生。

　　两个星期，林希已经完全熟悉这个学校了，每天日复一日的重复标准的作息，生活。半个学期了她好像还是在恍惚中，学校在脑中的形象清晰不起来，平淡的让林希没记住几件事。

　　之后是五年级了，这所后来陪了它四年的学校开始慢慢向她展示着自己。

　　五年级的班主任换了。苗丽修了产假，不过也好，毕竟谁都不喜欢打着给学生存钱的号召却偷偷扣一部分装自己腰包的班主任。

　　新班主任叫孙萍，孙老师。

　　孙老师是音乐老师，按理说不应该当班主任的，但她比林希遇到的任何一位班主任都好，哪怕多年后想起来，也是仍旧记忆犹新。

　　六年级也有很多新生，三个女生，两名男生。

　　依次做完了介绍，林希一个没记住。甚至相处了第二个学期的同班同学，她都没记清。

　　孙老师来之后，班里的矛盾逐渐表露。其实矛盾一直都在，不过原先的班主任。苗丽老师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不行就教训一下那些不太猖狂的，也不愿意从真正的原因下手。

　　两个矛盾，一个是杨轩，一名殷悦。一名施暴者，一名受害者，几十名旁观者，兼加害者。

　　好在他们还有最后一点点良知，没有人去帮杨轩完成这场罪恶的事。

　　杨轩学习很好，各方面在班里都靠前，一直以来都是副班长，甚至有时候杨严都管不了她。

　　音乐课指挥是她，校歌带唱是她，画画最好的也是她，体育课上帮老师计时的是她，成绩名列前茅次次夸奖都有她。加上谁不听她的话她就会处处使绊子，犯了错绝对不承认并且反咬老师一口并和老师开怼的能力。

　　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这些就够了。

　　够她横行霸道了。

　　关于殷悦，有好听的名字，短短的头发，不谙世事的眼睛。

　　却因为有些微微拗口的话，和他们口中很丑的容貌，跌到了谷底。

　　殷悦不是本地人，口音不一样，长的不丑，因为没人好好的清楚的看过她，她的头发到下巴，好像为了专门让自己可以变的透明一点。

　　关于她的事，其实林希很早就知道，不过之前从不在一个班。她不止被一个人霸凌，之前的那名转学了，也是因为那名女生的相安无事，才给杨轩更心安理得的理由。

　　亲眼见殷悦被打是在中午吃过饭回到宿舍，还没进门，就听到杨轩的破口大骂，六年级的孩子，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恶心的词。

　　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殷悦被杨轩揪着头发，扇了一巴掌，杨严这巴掌力气很大，殷悦踉跄了一下，跌到了后面的墙上，她斜着脸，短发挡住了半边脸。

　　唯一能看清的，是她没有一滴眼泪的，平静又倔强的眼睛。眼眶是红色的。

　　周围的人各做各的事，似乎自带了屏障将她们隔开了来。林希看着她们，冷笑了一声。

　　“你装什么？不是挺能的吗？不要脸的东西”杨轩接着又扬起了手，林希上前刚要拦住她，已经有一人比自己抢先了一步。在她面前拦住了杨轩。

　　“你想干什么”清冷的音调，但异常的好听。

　　“你干什么？？有病啊”杨轩确实被这人吓了一跳，她欺负殷悦一般都在宿舍里，殷悦不哭，别人一般都听不到，只当她在闹脾气。班里的人就算说出去了，没证据，也不会拿她怎么着。

　　拦着她的还真是第一个。

　　“我拦你干什么？你是眼瞎了还是装糊涂”女孩冷着脸，后面那句话变慢，咬着字和她说。

　　林希看了看她，有些熟悉的脸，哦对！好像是新生！不过似乎没做自我介绍，那就是别的班来的。林希努力想了想，想不出来，问了在旁边正洗衣服的平时每天和她一起玩的朱青。

　　“嗯…我想想…好像是什么子，我不确定那字叫什么”朱青说

　　“写给我写给我”林希莫名有些急。

　　朱青拿笔，在她手心里写了三个字，“黎洹子”

　　林希看着对朱青说：“洹，子，这念洹，h u a n，二声。”

　　黎洹子啊，好新鲜的名字。
　　也很好听。

　　“哦对了，杨轩因为什么又发疯了。”

　　“哦，因为殷悦不小心踩她鞋了，据说还是什么名牌鞋，谁信呢，她天天到处说她家多有多有钱，还住别墅，带泳池的那种，然后balabala一大堆”朱青边翻着白眼边说着。

　　“搞笑。”
　　林希是真觉得很搞笑，这里的小县城，车跑过带起的尘土落下来都能积成小小的一堆，风一吹刷刷刷叶子往下掉，别说别墅了，现在连小区房也没几栋。

　　周边都是镇子，一代代纯朴的人守着这里。
　　别看这省的人均GDP高，该落后的地方还是落后，该穷的还是穷。
　　她们这地方还没发达到能建别墅的级别。
　　更何况，就算是富二代，也不是霸凌的理由。

　　另一边，杨轩刚想对洹子动手，班主任来了。每天午休的时候，班主任要去宿舍，看看学生到没到齐。

　　杨轩看班主任来了也没觉得什么，当初她犯什么错苗丽也没说她什么，顶多说她两句，就不了了之。

　　孙老师来了之后，林希过去向她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她并没有很惊讶，而是把杨轩叫了出去，教导她。

　　后来很久之后，班主任在和她的交谈中才得知，苗丽早就告诉过她了，班里最难管的，最乱的，家长最难缠的等等。苗丽每个都知道，每个都没管。毕竟没挑明了讲也没闹大，管它去呢。

　　孙老师有意要引导这些学生。她是名好老师，只是地方错了，心血也用错了。

　　过一会杨轩便进来了，臭着一张脸，拿着东西和孙老师走了，应该是被调到了别的宿舍。不过那股嚣张跋扈的气势倒是消失的没影。她一中午没说话。和殷悦道歉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估计目前她还不敢再动殷悦。

　　林希趴到上铺，看见殷悦平缓的呼吸一起一伏，松了口气。瞥见她微微红肿的半张脸，皱了皱眉，拿了毛巾，浸了冷水拧干敷在了她脸上。

　　殷悦被吓了一跳，看到时林希在照顾她时，突然哭了，还是没有声音。眼泪随着眼角缓缓留下，倔强而痛苦。有的时候，天塌下来可能也不会哭，但当有一个人来安慰你的时候，却委屈的像个初生的婴儿。

　　她轻轻对林希说了句谢谢。林希笑得狼心狗肺说“没关系啦没关系”，她本来是想多几句的。比如别伤心了，比如有我呢，比如…没有比如，她给不了殷悦足够的信赖与依靠。

　　于是林希轻轻的对她说，“睡吧。”睡着了，梦里有香甜的糖，甜涩的巧克力，梦里没有一切悲哀和痛苦。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安慰。

　　林希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偷偷仰着头看着洹子。

　　黎洹子白白的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脸庞两边微微水嫩粉红，看起来软软的永远不会干裂的嘴唇，长长的睫毛，下边的睫毛也很长很密，只要低着头看起来就好像轻轻的画了条眼线，还有可爱的小小的婴儿肥。引人上手。

　　说做就做，借着这股热血冲上脑子，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洹子的脸。真的很软，棉花糖一样。

　　刚想再伸出咸小猪肘，黎洹子，醒了。静静的看着林希，看着用软软的还带着微微奶香的手捏她脸的林希。

　　林希也盯着她，蓦地，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脸刷的红到耳根。恨不得找个大一点的地缝钻进去（因为小的钻！不！进！去！），手卡在那，一动也不动。然后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弯弯的月牙似的一个有卧蚕一个没卧蚕的眼睛，嘿嘿的笑着说“那个，对不起哈洹子同学，我抽风，抽风。”

　　说完快速转身，掀起被子，小鱼似的哧溜钻到被子里。
　　我丢！
　　我丢！
　　我丢！

　　丢人丢大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黎洹子没觉得有什么，却被她这一连行为逗的嘴角上扬。

　　林希和黎洹子，就是这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