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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颜千霖突然想起了那个无名小孩……
      可这个小孩子的眼睛很澄澈,还是不愿相信是他拐走了可怜的枕头。
      可是没有别的可能了。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抱走的?这么大一个,他怎么能弄走?
      她从未有过的暴躁。
      真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有直接掐死他。
      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没想到还给自己留了个尾巴。
      啥都能丢,就吉他和枕头不能丢。好,现在枕头没了。
      我靠……

      颜千霖心情复杂地出了门,在门口看向黑洞洞的天空。阴天,有点冷。
      她打了个哆嗦,天气转凉了呢。
      毫无头绪。
      她很无语地又退回了家里,穿了一件外套,不知道该怎么办。
      踌躇良久,她还是打算出门找找看,就当是随便逛逛,跑遍了小区周围一整圈儿地方,也没有看到无名小男孩的身影。
      绝望了。
      颜千霖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空旷的、阴沉沉的天空,被周围商业街亮起来的灯光刺得眼睛生疼。

      她百无聊赖,跑去了酒吧找老板蹭点酒喝。
      大白天的,客人虽然不多,但还是和平时一样,很吵,也很闹。
      老板还是很安静,和闹哄哄的小酒吧格格不入,只是面无表情地擦着酒杯,随手给颜千霖调了一杯果酒,杯沿上插了一小片柠檬,很是小清新。
      灯光照在老板很白很白的脸上,显得有点儿突兀,好像整个酒吧一眼望去只有这里最显眼。吧台上很亮,别的酒桌上只有一小盏昏昏暗暗的灯,老板说这样才可以有点气氛。

      冷冰冰的老板一直都很好看,头发梳得很干净,右手手臂上纹了一个很小很小、不大起眼的黑色纹身,也不知道这纹的是什么。密密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就是在女生堆里也算很长很长了,一把扎起来,后面的长发很潇洒地飘着,有种古代冰山美男子的感觉,飘飘欲仙。
      也是凭着硬本事单身的人。

      “颓废少女,心情不好?”
      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的凌风把调好的酒推过来,休息了一会儿,很难得地主动说话。
      “一个东西丢了,大概……也找不回来了吧。”
      酒吧还是很吵,本来很习惯这里吵吵嚷嚷的氛围,但今天却很是烦躁。她习惯性地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和与自己一样冷冰冰的凌老板聊聊天散散心?
      啊……好烦。
      怎么办啊……
      “很重要?”老板用胳膊肘撑着吧台,侧过身。
      颜千霖很抓狂地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喘了一口气。
      “枕头。”
      老板回过头来,关切地看了看她。
      “我说……那个枕头,你知道的,丢了。”
      两个人没头没尾地扯了半天,也不记得到底说了些什么。
      颜千霖才发现今天的老板笑眯眯的,像一只狡猾的银狐。
      平时的老板千百年也不见笑一次啊。
      “不对啊……老板,今天心情好?这么有空陪我聊天?”
      老板没说什么,离开了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颜千霖右眼皮直跳儿,也不知道现在这算什么情况。
      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对了,我还没和你说过呢。”老板没有回头,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最近微博看了没?”
      颜千霖嘴巴动了动,没有接话。
      “啊,我忘了,你不玩儿微博。”老板回过头,把酒杯摇了一摇,杯子里的红酒晃得有惊无险。
      “最近有匹黑马一晚上涨了近两万的粉丝,你们社团那个社长也转发了她的视频,粉丝暴涨呢……”
      后来老板把手机给她看了看,让“颓废少女”一个激灵差点没蹦起来了。
      “你不玩微博可能不知道。”老板戏虐一笑,“这个,霧,神秘少女,现在很吸粉啊。”
      颜千霖心里慌得很,但还是摆着一副扑克脸,只不过明显拘谨了许多。
      “……她吸不吸粉关我屁事?”
      老板望着正襟危坐的颓废少女,继续说:“本来想等等她什么时候网上可以露个脸的,没想到这么快。”
      颜千霖冷汗直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直视前方。
      “啊?什么意思?”
      她一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的演技好拙劣。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板把视频打开,熟悉的声音顿时灌进了自己的耳朵,和酒吧的噪声一起,一时有点不舒服。
      “懂?”
      “……”
      颜千霖微微笑了一下,有点僵硬,不知道怎么坦白这件事。
      “是我。”
      很是尴尬的开场白。

      颜千霖走出酒吧的时候,还在神游。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老板先听出来。
      刚刚的对话又浮现在了眼前。
      “我知道。”老板说,“你十几岁的时候就来我酒吧唱歌,觉得我蠢还是什么?这都听不出来?”
      服务生来回穿梭着,酒杯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
      她没有说别的,只请老板帮她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
      老板也没有问为什么,微微颔首,答应了。
      “说真的,凌老板,就你听出来了。”颜千霖突然放松下来了,全然没了之前的紧张。

      凌风又微微笑了一下,偏着头,没有回答。
      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凌风轻轻说了一句话。
      “你大了。”
      颜千霖一怔。
      “不管怎么样,我一直支持你。”
      凌风的笑变得很亲切,暖洋洋的。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板竟然可以暖暖地笑。
      那我大概也可以。
      她边往回家的方向走,边试着弯了弯嘴角。
      ——好蠢啊。

      已经走到了离家很近的小超市,她随手拿了一个饭团当作是中饭。
      “十元,需要加热吗?”“嗯。”她打开微信支付二维码,把手机递了过去。
      “稍等片刻。”营业员把冷冰冰的海苔培根饭团放进了微波炉加热。
      颜千霖关掉页面,发现小区微信群有了超过九十九条的推送。
      大爷大妈们这么能聊的吗?
      她站着等饭团,习惯性地点开群聊再退出去,开了免打扰,把群图标右上角的小红点点掉。
      视线扫过了聊天区,聊的都是无关痛痒的一些家常。
      颜千霖手指顿了一顿,随意地发了一个笑脸。
      “您的饭团请拿好,小心烫口。”
      她接过热乎乎的饭团,吹了几口气,向营业员点头致谢。
      走到门口,小店里又传出了一声“欢迎下次光临——”

      空中飘过一朵凝重的乌云,黑压压的,快下雨了。
      还有几个邻居聚在小区湖面上的亭子里聊天。颜千霖正好要穿过边上的小桥,有意无意都听到了一点儿。
      “王阿姨家丢了个娃,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王阿姨?我前天还看到她和娃娃去买菜,怎么说丢就丢?”“唉。现在的孩子皮啊。”“不知道啊……是不是个男孩儿?我们家妞妞前几天还和他在玩儿……”“就这么丢了?王阿姨快急死了吧。”
      小男孩……丢了……
      !!!
      是不是那个无名小孩子?
      这货大概就没打算回家。怎么办?去哪里找他?

      颜千霖什么也没问,径直奔回了家,随手抄起一把折叠伞,把手机揣进兜里,就向外冲了出去。浅蓝色的眼睛……小男孩……你在哪里?有没有和枕头在一起?你们俩有没有都好好的……
      跑到大街上,一切都灰蒙蒙的。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行人,灰蒙蒙的城市。颜千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狂风把她的伞吹得摇摇欲坠。颜千霖大概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出奇了的大。

      “哗啦啦——”
      雨把周围的空气打湿,整个城市也随之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雨声。
      茫茫人海,如潮涌一般,成为了这座城市似乎是唯一的、深灰色的动态。
      五颜六色的伞在街上撞来撞去,东倒西歪,撞击而溅起的雨水却带着磅礴的力量,用力地冲刷着已经灰暗的城市。

      颜千霖跑着,跑着,想着那个代替父母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枕头,想着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男孩。
      几只野猫呜呜的叫着,惊慌失措,从一辆小车下窜出,又闪身躲进了另一辆汽车下。
      该死的,好像小豆包。
      颜千霖越想越烦,跑得越来越急,气也喘得越来越快。

      伞经受了空气给它的极大的阻力,已经不堪重负,被吹的翻了过来。她烦躁地一阵狂甩,但是没撑多久,伞头落地。
      ……我……擦……
      那把伞于是毫无悬念地进了垃圾桶。

      她跑遍了几乎所有的商店,像无数个人描述小豆包的长相,都没有一个人说见到过他。也是,谁会留意到处乱跑的一个小孩子?
      简直快急疯了。差点没打算打110报警。想想又觉得不妥,要是一个小男孩跑到自己床上来的事情被曝出去,自己还要不要脸了?!
      “大姐姐~~~”小豆包的声音还是这么的清晰。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颜千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简直是刺骨的寒冷。她走到了一棵树下,打算避一会儿雨,就顺势蹲了下去,两手抱膝,把脸深深地埋了起来。
      操,怎么搞得像是失恋了一样。缓了一会儿,她就慢慢地站起来,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简直像是行尸走肉。
      颜千霖怕是都要灵魂出窍了。我的枕头啊我的枕头,你他妈就这样离家出走了?跟一个小屁孩?太没骨气了吧……
      其实她担心的不止是自己的枕头。毕竟枕头脏了还可以洗。但是小孩子要是淋雨淋坏了怎么办?他会不会被别人拐跑了?

      想得正入神之时,不远处却传来了父母叮嘱孩子的声音,孩子们在雨里嬉笑打闹着,也险些成了落汤鸡。她闻声抬头一看,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之前常来的小公园。
      是了,父母因为那场意外离开她之后,她就常来这里,一个人坐在小河边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有父母陪着玩闹着的小孩子,和幸福依偎在一起看着小河的情侣。当时的自己,和父母在一起的大半时间都是在画室里,在严肃的气氛中,很难感觉到快乐,和温暖。她除了和枕头倾诉,就是在这座公园里坐着。她离家出走的剩下几年,和父母之间的距离难得靠近了不少。可惜的是……只有那么几年。她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
      颜千霖找到了那个长椅。
      河面上不断溅起水花,大雨滂沱。她垂下头,月光洒落在湿透了的头发上,散发着青草味的气息。
      她的眼睛看不清晰。抬手抹了一把脸,雨水又毫不留情地再次冲刷下来。

      长椅上有一个瘦小的身影。
      很熟悉,很熟悉。
      颜千霖愣了一下,立刻快步向前。
      小豆包一个人静默在雨水里,任由大雨的冲刷。一头黑发乱蓬蓬的,眼睛空洞无神。
      真的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这也许真的是一种缘分吧。
      小豆包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大姐姐立在前面。
      这头发要是再长一点就变成女鬼了。本来应该害怕的,小豆包心里却涌过一阵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一下子扑到了她身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大姐姐的头发泛着银色的月光,衬得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两个人都是五味杂陈。
      小豆包的脸红通通的,整个人都很烫。颜千霖一摸额头,滚烫。
      发烧了,还挺烫。
      “别哭了,和我回去吧。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她摸了摸他的头。
      小豆包的声音小了很多。“我没有家。”
      颜千霖懵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开什么玩笑,你妈妈不是那个什么王阿姨吗……”
      小男孩的眼睛还是这么澄澈,浅浅的蓝色很是好看。
      他使劲儿地摇头,又红着眼睛,显得小心翼翼:“……姐姐,你可以收留我嘛?”他感觉到颜千霖的手顿了一顿。于是他赶紧嘟囔着加了一句:“我……我很好养的……”
      颜千霖不知道为什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先跟我回家吧。你发烧了。”
      两个人很狼狈地往回走。
      小豆包心说:大姐姐身上的青草香味,好好闻哦。
      颜千霖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件外套,现在把它递给小豆包,又高高地举起了他。小豆包坐在了她的脖子上。

      “大姐姐……”走了一段路,小豆包轻轻地说:“我叫谢枕。枕头的枕。”他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大姐姐,谢谢你。”
      小豆包把外套撑大,盖在了他的头上,两个人就都淋不到雨了。
      颜千霖走得很稳。
      “颜千霖。”大姐姐微微地笑着,紧绷的心忽的松了下来。
      她顿了一下,又戏虐地问了一句:“那么小谢枕,我的枕头呢?”
      小豆包愣了一愣,沉默了好久才问:“枕头它……对你很重要吗?”颜千霖停了下来,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没有人看到小豆包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把前额靠在她的脖子上。炙热的温度一点一点透过来,灼烧着她。她也不知道是该感觉到温暖还是该担心他的病情。
      “你会找到他的。”
      小豆包仰起头,把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
      “但愿如此吧。”

      雨停了。
      小豆包翻身跳了下来,两个人手拉着手。
      “大姐姐。”
      “嗯?”
      谢枕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看着她。
      颜千霖也笑了,很自然,很暖很暖。
      月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晚上了,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
      远远地望见,这城市的灯光,流光溢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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