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御赐林夫人》巫朝尘

20、工作

　　转眼十月中旬。

　　这日，文皎和许嬷嬷商议，该请扬州各位官员家眷来林府一聚，也好彼此相识。

　　许嬷嬷介绍完扬州各家情况，两人正写请客名单，玉梅进来回报，说沈姨娘求见。

　　就算再当成工作，文皎也不想刚成婚就日日见丈夫的小妾，也存着试探这些姨娘的意思，所以命她们不必每日请安。

　　她本以为定是曹姨娘第一个忍不住先来，谁知最先来的竟然是看上去柔顺的沈姨娘。

　　自前几日起，林海便日日忙起来了，白日甚少回到后院，今日早起还说明日也不在家中。

　　文皎便道：“若不是什么急事，让她明日巳时来吧。”

　　自有人去给沈姨娘传话。

　　文皎令人把历年的礼单拿来，看谁家送礼华而不实，谁家透着亲热，谁家送得客气，又有谁家冷淡，好再深入理解林家和各家的关系远近亲疏。

　　她倒不是专为请扬州各家家眷才特特找的这个。

　　扬州一地，能到林家来赴宴的不过一知府二同知，还有盐运使、运同等少数几个在三四五品上的官员，再怎么请也请不出花儿。文皎找历年的礼单子，是为了看林府这些年的交际范围，做到心中有数。

　　再有管宫经验，做夫人文皎也是头一遭，而大家夫人的工作之一就是撑住家族交际的门面。

　　本来文皎还想叫上黛玉一起。左右黛玉现在不上学，不如叫她早些学点管家理事。

　　只是林府近几年的交际大事只有三件，黛玉弟弟出生、黛玉弟弟夭亡和贾敏去世……

　　所以文皎利索地决定还是她自己慢慢看。

　　沈姨娘听得夫人让她明日过去，先松一口气。

　　再想到听人说，近日老爷常在夫人院里，她说不定还能见到老爷，更是暗喜。

　　先夫人还在的时候，老爷就不常来她这，一年不过两三回，还是先夫人劝了老爷才来。

　　自先夫人去了，老爷更是一次也没来过后院。

　　沈姨娘许久没见过林海了，心中喜欢，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谢过传话的丫头，沈姨娘呆了一会，忙开了柜子，找出她绣给夫人的绣品，细细验看一遍，又挑拣衣服首饰。

　　思来想去，她还是选中了夫人赏的缎子做的衣裳和夫人赏的首饰。

　　第二日，文皎听完管事回话，正好是巳初。

　　听人回沈姨娘已到，她略歇歇，喝口茶，便命人进来回话。

　　管理教育小妾，这也是当家夫人的工作任务之一，另外还有让小妾给家族开枝散叶。

　　不过文皎现在并不打算进行后一项任务。

　　沈姨娘低眉顺眼进来，恭恭敬敬行了礼。

　　文皎注意到她身后的丫头拿着个包袱，笑着叫起，又赐了座。

　　沈姨娘依言告了坐，坐下了。

　　见沈姨娘没有开口的意思，屋里安静得有些尴尬，文皎无意先为难她，便笑道：“近日事多，没腾出空来见你们，你日常在屋里都做些什么？天冷了，缺什么就叫人来回话。”

　　沈氏斯斯文文说：“多谢夫人关心，夫人治家有方，妾身一切都好，什么都不缺，每日就是屋里做些针线。”

　　这就说完了？文皎微微皱眉。

　　那沈氏是来干嘛的？是求她还是诉委屈？还是弄了什么新鲜东西给她看？

　　文皎回想方才她可以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便疑惑是不是沈氏太紧张了。

　　她耐着性子笑道：“做针线是最磨性子的，贞静些也很好。”

　　沈姨娘还是那副文文静静的样子：“夫人说得是，妾身也觉得常做做针线，心里安静些。”

　　文皎有点不耐烦了。

　　怎么着下属主动来找领导汇报最近思想和工作情况，要给领导送礼拉关系，来了不主动开口，还要领导和哄孩子似的，事无巨细问一句答一句？

　　往常见完管事，便是文皎和黛玉相处说话的时间。最近她还要看许多账本礼单，要抽空做针线，安排一家三口一日的膳食药饮，时间排得满当当，可以说忙得很。

　　沈姨娘扭捏着不肯说话，文皎只觉得不知所谓，时间都被浪费了。

　　她略走神，想沈氏后面捧着包袱的小丫头也不容易啊，怕是手都酸了罢。

　　再开口，文皎便没那么和颜悦色了，微笑：“我这里还有事，若你没什么事要回，便先回去罢。”

　　这段日子文皎已经问清了，原来贾敏多年无子，见郑周两个姨娘也十年没有一子半女，便从外面买了人，只要颜色极好，性子柔顺和善的十二三岁丫头，又悉心调理了二三年，开了脸给林海做妾。

　　贾敏见沈氏性子柔顺，平日里也安静，不与人起争执，本十分满意。谁想她坏就坏在太过柔顺了。

　　林海公务甚忙，每到后院大多是贾敏催着。他一次两次还耐心哄了沈氏，可次数多了，沈氏又不是正妻，再为了传宗接代，林海也不想累了一整日还对着个木头人，因此去得也渐少，甚至于不去了。

　　贾敏无法，又挑了个活泼些的曹氏，想着正好也带一带沈氏。

　　谁知太过活泼的曹氏看不上沈氏的性子，常常出口相讥。贾敏令许嬷嬷狠狠教导过几回，曹氏才好了些。

　　贾敏也悔起来，甚觉这两个人选得不对，可人都进来了，也没有再打法出去的理。

　　又过二年，贾敏自己怀了黛玉，再二年又生了个哥儿，便没再提纳新妾的事了。

　　沈氏当侍妾这十年，锦衣玉食的养着，也长了些脾气，若曹氏太过，她也敢驳个一两句。但在林海和贾敏面前，她还是柔顺得近乎懦弱。

　　如今来了新夫人，气势还比先夫人更盛，沈氏越发宛若老鼠见了猫儿。她在屋里想好的那些话，见了新夫人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夫人问了她两句，她只是答话，并不敢说出来意。

　　夫人令她回去，沈氏才慌起来，忙道：“妾身来确是有事。妾身听得夫人要来，便绣了佛经想送给夫人，前些日子夫人忙碌，妾身未敢打扰，直到今日才敢过来。”

　　说着，她站起来向小桃手上取了包袱，恭敬递上去。

　　白霜上前接过，白露打开包袱，两人一道展开给文皎看。

　　文皎见是一整福绣的心经，一看便知是精心做的。又听沈姨娘说自接到圣旨就在做，可不是绣了小半年么。

　　她心里本还烦躁，现见了这副绣，又觉得沈姨娘有些可怜了。

　　这时候的女子都不容易。做正妻的不容易，做人姬妾又是什么好事？

　　若她们都安安分分的不惹事，她愿意给她们平安舒服的日子。

　　文皎笑道：“难为你绣工倒好，这么精心做出这个，你也辛苦了。白露，去把我那副蓝宝石的耳环拿出来，给沈姨娘罢。”

　　又对沈姨娘说：“天色不早，我一摊子事，不留你了，你且去罢”

　　沈姨娘已经把东西送出去，白露又拿了赏回来，她也着实不知道再说什么，便柔柔顺顺地行礼告退了。

　　白霜问这幅经文怎么处理。

　　文皎道：“好好叠了收起来，搁到箱子里罢。”

　　她平日并不诵经念佛，沈姨娘这绣品是精致，但对她来说没什么用。

　　而且，她也不敢贸然用这些姨娘送的东西。

　　沈姨娘头一个跳出来，是想求什么？

　　若是想让林海去看她，只怕她的想法会落空。

　　白露服侍文皎进了内室，重新上茶：“沈姨娘看着倒比曹姨娘好得多了。”

　　文皎摇头：“柔顺未必就好。”

　　白霜正放好包袱回来，听到这句，奇道：“难道柔顺些不好？”

　　文皎喝了口茶：“柔顺是柔顺，却未必安分。”

　　言毕，文皎不再多说这事，又捡起账本礼单旧例等看起来。

　　白露白霜都若有所思。

　　转眼到了十月二十七。

　　为办宴，林府上下颇忙了几日。正巧是个小宴，文皎便拉着黛玉一起学习了一遍办宴会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这也是正室夫人的又一项工作，教养子女。

　　文皎做这一项的时候最开心。

　　黛玉实在是钟灵毓秀，一通百通，还能偶尔提出一些建议。她提得好的，文皎便喜滋滋的采纳，再夸一番，若用不了，文皎也皆会说明为何不可。因此黛玉也学得很开心。

　　换季时黛玉还略有些咳嗽，真正入了冬，反而全都好了。

　　黛玉现今日日在园中散步，锻炼身体，再加上药膳和金手指的调养，现在她每餐饭的饭量已经是文皎刚认识她时的两倍，可以吃完一小碗饭。吃得一多，自然就先体现在面色上。

　　如今黛玉的小脸儿真真是白里透着红，粉嫩嫩的看着喜人。她还是偏瘦，但是已经不会叫人一见了就会觉得有不足之症。她在园中能走两刻钟不歇脚了。

　　文皎非常有成就感。

　　十月二十七，文皎早早便起来更衣洗漱。往常都是林海先起，今日文皎比他还早一刻。

　　但就算她早了两三刻钟起身，也比她做女官时还要晚两刻钟。

　　新婚一个月已过，文皎已不必日日穿大红，但今日做东道也不能过分素淡。她得拿出二品诰命夫人的排场，又不能显得盛气凌人，因此打扮了半日。

　　林海起床梳洗毕，见文皎还在犹豫戴哪一对耳坠，便凑过去看了看，笑道：“戴这对珍珠的，圆润温婉，正与夫人相配。”

　　文皎从镜中笑看他一眼，把珍珠的戴上了。

　　一日过去，天色将暗。

　　宴席已散，文皎和黛玉将知府夫人李氏与张同知夫人冯氏送至二门。

　　李夫人笑道：“还请夫人留步，今日叨扰了一整天，夫人也快歇歇，可不敢叫夫人再送了。”

　　李夫人年约四十，保养得宜，容貌并不如何出众，只是身上自有一股生活顺心如意养出来的温婉气质，说这话时并不让人觉得谄媚，只觉亲近。

　　冯夫人年约三十，身量高挑，拉着黛玉不撒手，笑道：“是呢，改日还要再来打扰夫人的，若夫人次次这么客气，我们就不敢来了。”

　　文皎笑道：“不过多走两步路罢了，哪儿那么娇贵。只要你们下次再来，别忘了把家里的小姑娘都带来就行了。”

　　冯氏笑道：“嗐，我家那两个不省心的丫头，夫人别嫌她们粗苯。”

　　三人又客气了几句，文皎便命许嬷嬷送李夫人冯夫人出门乘车，看她们一路家去了。

　　为着避嫌，文皎只请了李夫人、冯夫人和另一位同知蒋大人的夫人孙氏，未请盐运使运同等的家眷。可蒋府接了请帖，却回说家中夫人身上不好，怕冲撞了御史夫人，恐不能来。

　　文皎甚是不解，再见今日蒋家真的没来人，送来的礼也平常，更不明白他家为何如此行事。

　　送了客，她便细问许嬷嬷。

　　许嬷嬷思量一会，才要开口，憋不住先笑了。

　　文皎更加好奇，连连催促。

　　许嬷嬷如此这般一说，文皎听了不知该做何表情，也觉得好笑。主仆二人在屋中对着笑了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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