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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又是北区二中,江赢不适的皱了下眉。

      他得到一个姓名,和江书诚低声说了几句别的,干脆挂断电话。

      整个谈话过程都很不愉快。

      被莫名其妙塞了一个辅导功课的工作,江赢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糟了,但他又不能在公交车上就发作,只好轻轻踹一下手边的行李箱,一肚子火憋着,脸色奇差。

      晚上八点前江赢到了学校,他填好住宿表,带着行李正式搬进宿舍楼。

      南城一中管理严格,前两年刚升重点,校规校纪比普高能多一千多条,零零碎碎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做,其中光是约束住宿生的条律就占小一半,细化到每天早晨必须六点半起床晨跑,放学后还要多加晚自习,晚十点才下课,只有规定的熄灯时间比普高要晚一小时,延长到凌晨一点。

      江赢拖着行李箱上三楼,找到走廊尽头的宿舍,拿钥匙开门时,对门正好走出他们班同学,这位大概是要下楼扔垃圾,打着哈欠出来就对上江赢非常有辨识度的身影,原本的困顿立时一扫而空。

      同学一手是垃圾,一手扶着门框,震惊道:“……学委?”

      江赢闻声回头:“班长好。”

      江赢其实是相当凌厉的长相,与江书诚有七八分相似,是大众眼光中会违规违纪,处分通知能出书成册的面貌,但他在学校时常是柔和的,能让人自动忽略一身天生扎人的刺,从而心生好感。

      班长惊奇的看着他:“你好……这么想不开来住校?”

      江赢把宿舍门拉开,里面已经收拾好了,能看到桌上垒着山一样的学习资料,墙壁上没贴什么海报照片,整间宿舍非常干净整洁。

      江赢:“学校安排的时间表我挺感兴趣,可以帮助学生自律。”

      “……”已经住过一学期校的班长表情像吃了屎。

      “这大概就是学霸和我等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吧……”班长小声嘀咕一句,回身把门带上,准备下楼,“行吧,你高兴就好,有什么事来对门找我就行,我和体委都住这间。”

      江赢说了声“没问题”,走进宿舍。

      周六日值班老师不多,除了高三外其他年级都不上晚自习,宿舍楼到处都是串寝聊天打游戏的,非常热闹,但墙也真是太薄了,整栋楼的喧嚣似乎都流动起来,绕着正在做题的江赢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江赢一套单元卷只做了选择,无奈的扔下笔,躺去床上看动漫。

      家里和学校都吵,但相比起来,学校的少年们吵得并不令人心烦,他戴着耳机也能听到偶尔一两声男生痛失人头的怒吼,觉得一切都似曾相识。

      曾经也有人这样围在他身边,一边拍桌子一边喊:“江哥!你就不能给兄弟们留点东西吗?你看看我这一级甲,还是半血的!”

      当时江赢说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总之很开心。

      其实是没过多长时间的事情,却总感觉好像已经过去很久。

      窗外夜色渐浓。

      江赢是看着动漫睡着的,次日一早被学校广播的统一闹钟吵醒时,耳机还有热血番喊打喊杀声,手机烫的像块烙铁,他手忙脚乱放在窗台上物理降温,洗漱时想起看见过手机爆炸自燃的新闻,感觉自己真是命大。

      江赢匆匆忙忙洗了个头,只来得及吹干一半,发梢还沾着水就向外走,他出门时班长和体委正一边套校服一边往出冲。

      江赢主动打招呼:“早上好。”

      “好,好……我操。”

      体委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奔出去两步,又猛地顿住,睁大眼睛回头:“江哥?”

      江赢冲他招手。

      班长锁好宿舍门追上两人,一拍脑门:“操,忘了和你说,江哥昨天搬进来的,就住对门。”

      体委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废物点心每天就知道吃,这么大事也能忘?早知道昨天就拉着江哥一起排位了,至于被你这么个货色坑死?”

      班长来气了:“嘿陈子扬,你什么意思啊?”

      “就你想的那个意思!”体委陈子扬十分上火,看来战绩是一片姹紫嫣红,嚷嚷道,“刘炜是菜逼!”

      班长穿着夏季校服,浅蓝色短袖,撸了两把不存在的袖子,追着陈子扬开始打。

      江赢看看两人背影,心说原来昨晚响彻整栋楼的怒吼源头就是你俩啊。

      他摇摇头,跟上去说:“我不打游戏。”

      因为管制实在太严格,住校生不多,三个年级加起来也没多少人,政教处主任和值班老师在操场等候已久,指挥从来没办法准时的学生们按班级站成方阵,清点完人数后一声令下,所有人骡子一样奔了起来。

      主任大概一早又吃了枪药,非常不高兴,看跑个步也能东倒西歪的学生一脑门官司:“你们看看自己,看看!左右横排都对不齐,跑步像散步,一共就跑两圈,才八百米!女生就不多说了,但这都不到平时男生体测的距离,一个个跑得像死骆驼!”

      高一五班方阵人是最少的,都凑不齐三排,于是干脆站了两列,女生在里面,男生在外面,为图省时省力,都跑的小圈。

      陈子扬带着女生,江赢带男生,两人并排打头。

      陈子扬跑过还在发火的主任,小声问:“老薛今天什么毛病?早上踩狗屎了这么大脾气?”

      江赢调整呼吸频率,摇头表示不知道。

      陈子扬感叹:“也是,江哥平时都是老薛心头宝,就算他发脾气也一定不会冲你……”

      果然,他这边话还没说完,薛主任又开始怒了:“你看看你们,你再看看人家江赢同学!知道骡子和骏马的区别是什么吗?你们一个个才多大,啊?拿出少年人该有的蓬勃朝气来!挺直腰背,今天加跑一圈!”

      骏马江赢一口气没换上来,呛了一声。

      操场顿时一片哭天抢地。

      哀民生之多艰。

      晨跑结束后刘炜和陈子扬叫江赢去食堂吃饭,他摆摆手,示意和薛主任还有话说,让同学们先走。

      操场四周都围着铁栅栏,防止上体育课有偷跑回班的,平时只开一个门,此时所有学生拥堵在门前,薛主任和值班老师缀在最后,看着饿死鬼转世一样的少年们纷纷叹气,恨铁不成钢。

      江赢走过去的时候薛主任正说:“小兔崽子们,要是学习也有抢食堂这劲头就好了。”

      南城一中升重点没多长时间,去年高考升学率就开始下降,校方一干领导每天忙到头秃,尤其薛主任,一连负责三个年级,看学生就像看耍猴,还是不听话的猴,白头发都愁出好几根,他才从隔壁市调过来,已经想着辞职信该怎么写了。

      愁的要死的薛主任一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江赢,心情稍微好点,刚才咬牙切齿的语气淡了许多,堪称温柔的问他:“江赢啊,找老师有事吗?”

      江赢走过去:“稍微有个事想麻烦一下薛主任。”

      “哎,不麻烦。”薛主任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个如阳光般和煦的少年,语气像是哄小孩,“你有什么事啊?”

      江赢说了一下周末要离校的事情。

      下个月有竞赛,江赢是校方钦定的参赛人选,周末要参加学校开设的强化班,但他得去给那位盛世集团的小公子补课,强化班就没法去,而且他本来也不乐意接受这个破差事,只是江书诚威胁人是一把好手,江赢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学校当然要成绩,薛主任不一定会放他走,如果这边能拒绝这个要求,江赢就能回去拒绝江书诚。

      只是没想到薛主任听完沉吟片刻,伸手拍拍江赢的肩:“可以,老师等下去和你们强化班的指导老师打个招呼就行。”

      江赢:“……”

      江赢脸色微微变了:“薛主任,要是麻烦的话……”

      “不麻烦。”薛主任表示理解,“谁家都有难处,老师上学期间家庭困难,也会出去兼职补贴家用,我明白的。而且前两次强化考试的成绩我们分析过了,你非常优秀,是个不需要操心的孩子。”

      江赢想说不,您根本不明白。

      看到那边大江集团子公司的楼了吗?我家的,有股份的那种。

      股还挺多。

      江赢还想说话,被薛主任轻轻推出操场那道铁门。

      薛主任说:“跑吧!快点,一会儿没饭了。”

      刚跑过三圈的江赢被迫动起来。

      临走前还听到薛主任和身边的老师夸他:“看看人家,你看看。”

      江赢无语。

      看什么看,别看了。

      薛主任没法意会江赢的本意,他这一周都难活的厉害,几乎是半死不活的萎靡到周五,傍晚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之前打视频电话的施明明。

      这人背着书包,旁边跟了两个女同学,看见他就直接抛下小姑娘奔过来,兴高采烈喊道:“江哥!”

      江赢最近没睡好,疲惫的回头看他。

      施明明让他脸色噎了一下:“这是怎么了?一脸气血两亏的。”

      江赢摇摇头,敷衍道:“学习。”

      施明明推了推眼镜,觉得他江哥真是好牛逼,能把自己学成个肾虚公子,这要是放在初中,他都不信这人会认真上课。

      不翘课就不错了。

      江赢抹了把脸:“你怎么还不回家?而且为什么不穿校服,挑战薛主任权威?”

      施明明愣了一下,挑眉道:“我的哥,您不是忘了吧?”

      江赢:“嗯?”

      施明明稍微凑近他,在江赢耳畔低声道:“今天要去给陈思远镇场子的。”

      江赢:“……”

      他的脚步顿住,施明明和他一起站在南城一中林荫大道的桦树阴影中。

      施明明瞪大眼:“不是吧,真忘了?”

      江赢沉默半晌,忽然调转脚步往宿舍楼走:“我去换衣服,你在西墙那边等我。”

      “得令。”施明明站了个军姿,野狗撒欢一样向校外跑。

      江赢闹心的看他离去。

      男生宿舍楼紧挨着西墙,楼后面有一道狭窄的小路,最角落正好是监控死角,非常便于翻墙离校,车站刚好在不远处。

      江赢换好便装,从宿舍楼出来后轻车熟路找到这个位置,非常利索的翻出来,被风吹起的短袖下摆还能看出一丝潇洒与从容不迫,墙翻得都和普通混小子不一样,一看就是老手。

      施明明没在墙根下蹲着等他,而是在车站前扒着14路的门和司机讨价还价,问能不能再多等几分钟。

      江赢跑过去的时候听见他说:“就再等一分钟,我哥们儿马上来,我们是正义的使者,是去救命的您晓得不?错过这一趟就来不及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好人一生平安,回头我去庙里给您求个符——”

      江赢赶紧过去捂住施明明的嘴,拎鸡仔一样拽他上车,和司机道歉后扫码付钱,拉着满嘴跑火车的人滚去后排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施明明还和江赢小声抱怨:“现在公交司机都这么不通情达理吗?我一点都不怀疑再晚两分钟他就要拿门夹死我了。”

      江赢无语:“公交发车时间,靠站时间,停留多久都是有规定的,下次别胡闹了,给人家增加工作量。”

      “这样啊……”施明明只有跟着江赢的时候才会坐公交,平时都是私家车接送,非常不知人间疾苦,闻言特别不好意思,朝司机大声道,“师傅,刚对不起啊!”

      司机心如止水,坐在驾驶位巍然不动。

      施明明尴尬地缩起来,安静了。

      熙和路在滨河区,离市中心的南城一中很远,几乎挨着北区二中,是人家的地盘,他们此行前去其实很像砸场子。

      公交徐徐行进,速度十分缓慢,等到了约定地点刚好八点整,江赢按照导航在曲折离奇的窄街中找到后街酒吧,老远就看见巷口靠着不少人,校服颜色五花八门,围着中间一个有些焦躁的男生。

      那男生瘦猴似的,脸色不太好,正不停看手机,偶尔和身旁的人交流几句。

      江赢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一次性口罩戴上。

      男生抬头四处张望,刚好看过来,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朝他们招手:“明明!这里!还有江哥?!”

      施明明抬手招回去。

      男生正是陈思远。

      陈思远是他们初中同学,一直跟着江赢混,关系还不错,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太直,经常惹出些没必要的麻烦,他又不会打架,几乎每次都是江赢带几个朋友帮他收拾残局。

      江赢和施明明走过去,发现他不止叫了熟人,还有很多高中才认识的朋友,两拨人互不熟悉,只冷淡的介绍几句,认个脸熟,以免待会儿真动手了造成误伤。

      时间已经到了,从巷口能看到小巷深处堆着酒吧用来放杂货的木箱,箱子后面影影绰绰,都是北区二中的人,陈思远急着进去,被江赢拦下。

      “先说说怎么回事。”

      陈思远面露尴尬,向施明明求助。

      施明明和他耸肩:“说吧。”

      陈思远迎上江赢两道有些冷的目光,一咬牙,坦白了。

      这事儿其实没什么好瞒的,就是说出来有些没面子——他让人给骗了,还是让小姑娘骗了。

      陈思远成绩一直不好,初中都是勉勉强强才考上,家里人把他那一塌糊涂的成绩看在眼里,上高中后未雨绸缪,给报了绘画培训班,准备让陈思远走艺术,好歹能有大学上,日后不至于混吃等死,他原本不乐意,三天两头闹腾,但没过几天就消停了,去画室比正常上课还勤快。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画室新转来一个小姑娘,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经常穿一身白色雪纺裙,安安静静在画室角落坐着,像墙角盛放的一丛蔷薇,陈思远几乎立刻对人家一见钟情,展开猛烈追求。

      那女孩也很出人意料,没两天就答应和陈思远约会,地点挑在一家高档餐厅,他省吃俭用攒了小半月零花钱,兴高采烈前去赴约,头一天还专门去理发店做了造型。

      不过别说约会了,他那天都没走到餐厅附近,半路就被人从后捂着嘴拖进小巷子,身上钱被搜了个干净,还让人打了一顿,恍惚间只看到来势汹汹一拨人穿着北区二中的校服,其中就有那个白色雪纺裙姑娘。

      那姑娘正在数钱,还不满的啐他一口:“呸,竟然是个穷鬼。”

      如果只是被打劫,陈思远也就忍了,毕竟刚上高中就搞事,速度实在有点快,但他无法忍受自己的纯情被欺骗,一时火冒三丈,在北区二中门口蹲点,特地认准了那些抢钱的人,纠集一帮小伙伴前来讨债。

      江赢默默听完,没发表什么意见,就是看陈思远的眼神充满怜爱:“就当花钱买教训了。”

      陈思远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和着血汗泪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小巷里走,江赢缀在末尾,听施明明解释:“其实思远没打算叫你,是我听说北区二中喊了他们学校有名的大佬,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还是把你也拽上比较靠谱。 ”

      江赢大概猜出来了,毕竟自从他“隐退”后,以前的朋友几乎都不怎么联系他,只有一起考在南城的施明明还敢在他跟前放肆。

      江赢瞥了他一眼,在这位故意给他增加工作难度的混账肩膀上锤了一下:“最后一次。”

      “知道啦。”施明明笑嘻嘻和他发誓,“绝对没有下次了。”

      语气怎么听怎么像“下次一定还敢”,很愁人。

      北区二中的人站在阴影里,身上统一穿着藏蓝色校服,看着比他们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要专业很多,陈思远站在最前面和对方交涉,江赢没兴趣听他们扯皮,靠在墙边背光处打量对面的人。

      他整个人都被木箱挡住,不仔细留意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藏着人,但从江赢的角度却可以轻易透过缝隙看到对面的完整站位,每一个都没落下,他依次观察过那几个人,目光在人群中某个身影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倒也不是故意要盯着,只是对方实在太惹眼了,干净清爽,在一众染着黄毛的小混混中非常出尘。

      那是个男生,正靠墙站着,个子高挑,身材非常匀称,腿很长,但目测比江赢稍矮些,一双桃花眼顾盼神飞,皮肤白皙,像南城一中被夏风吹落的一捧槐花,兀自盛放着清甜。

      虽然用甜来形容男孩子有点奇怪,但江赢确实觉得对方长相挺甜的,他头发有些长,夏天又太热,于是随手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左耳的耳钉被夕阳折射出一道璀璨来,看着年龄很小,穿一件非常夏日的印花短袖,下半身是北区二中校服裤,俨然是下课后无所事事出来茬架的小流氓。

      但他似乎流氓的很有水平,气场在对面众人里格格不入。

      江赢随口问身边的施明明:“二中今天来的是谁?”

      正在给家里人回复晚上不回去吃饭的施明明头也不抬:“不清楚,没有我认识的,有的话现在就不用站在这儿了。”

      “我说他。”江赢捏住施明明后颈,让他抬头看墙边站姿随意的少年,“扎着头发的那个,是谁?”

      施明明把眼镜提前收起来了,他视力不好,看了好半天才找见江赢说的那个人,只看了一眼就非常搞事的说:“他啊,就是我说的那个大佬。”

      江赢问:“叫什么?”

      施明明回道:“盛远。”

      江赢:“……”

      这个答案倒是没想到,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谁???”

      施明明以为他没听清,非常贴心的凑近江赢耳畔,一字一句道:“盛、远。”

      “——盛世的盛,远方的远。”

  • 作者有话要说:  江赢:让我看看,命运告诉我这里能遇到我男朋友,未来的。
    盛远:嘶……我怎么感觉有人在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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