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雪夜呓语

18、不该存在的入侵者

　　桃酒每年三坛，赵一鸣不知喝了多少。八音哨他陆续又做了两个，一个送给了娘亲赵颖卓，一个留着自用。家里鹅群声势又渐浩大。

　　后来赵一鸣还去找过那个神秘女子，却被人无声接近，正脸都没看见就被点得全身无力，给扔了出来。想来那人就是神秘女子口中的“监门使”。赵一鸣自那之后就再没自找没趣，觉着多少都是因为那女子的缘故，又兼她遮掩容貌的装扮，就赌气的给人家强安了“怯女”的外号，想着当初被全面压制以及各种教训的狼狈场景，赵一鸣越发觉得这个外号合适，不换了。

　　孔夫子说得好，未知生，焉知死。那丫头来自外面的世界，见多识广，所得所失，自然说的轻巧。

　　不去外面闯荡游历，能得到什么，我赵一鸣在这山村之中，又如何得知。小丫头一个，再见会让你知道我赵一鸣的厉害。少年安能长少年，既然已知世界之大，如何甘心蜗居一隅。如果能够出去，定然也有办法回来。

　　柳二郎年纪十六，去年就成婚了，新妇竟然是柳胖子看见就怕的裴二娘子。

　　年当十五，不用别人来教，赵一鸣也已发觉同龄女子的美好，再碰到私会的热恋男女，他也不再奚落嘲弄，反而变得好奇起来，与好奇一同出现的，还有莫名的别扭，他总觉得自己态度的改变，是因为十二岁那年，被人下了奇怪的咒语。

　　裴家曾经主动来过赵家询问，正好是赵一鸣痛苦中下定决心的时段，他初次婉拒之后不多时，就发现自己练枪的时候经常心不在焉，看书的时候还突如其来发了个神经，把外公的书架打坏了。

　　接着就怕什么来什么，裴家二娘子私自登门拜访，赵一鸣一时惊慌躲起来跑掉了，那场景现在想起来他都臊得慌。裴二小娘子找到赵颖卓，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自己的底线：心甘情愿如赵一鸣外祖母一般。

　　赵颖卓当即回道：就算做娘亲的愿意，可不能不为没了父母的孩儿着想，别连累了没出世的孩子。在前来寻找外孙无果的赵员外尴尬的赞成声中，裴家二娘子红着眼跑出门去，往后村中的人家都断了心思。

　　赵一鸣人虽然落荒而逃，但是脑海中裴家二娘子的影子，却越发清晰生动。后来听到赵颖卓好几次提及裴家二娘子如何如何，赵一鸣差点就改弦更张，想出来的唯一的对抗方法就是没日没夜的修行，直到精疲力尽，借此来转移注意力。结果发现修行《浩然诀》的好处，当时全然帮了倒忙——旺盛的精力让折磨绵绵不绝。好在痛苦没多久，那种魔咒一样的病症前后持续了半个月，就慢慢地自行消失了。

　　柳二郎当时还狠狠埋怨了赵一鸣，没想到这柳胖子原来早就看上了人家。

　　想到这里他只得无奈苦笑。

　　柳二郎如今是赵一鸣仅存的朋友，其余同龄人对赵一鸣的态度发生了起伏剧烈的变化。从最初的羡慕，接着崇拜，到后来的惊讶，然后恐惧，再到现在，年轻人纷纷避而远之，避不开就主动打声招呼再匆匆擦身而过，就好像面对无法抗衡却不得不朝夕相处的怪物一样。

　　转眼三年过去。《浩然诀》的种种妙处，先不必细说，赵一鸣弓马娴熟，武艺精进。除了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元力感应，其他一切顺利。

　　他自三年前社日起，就再未卖弄自己日益强大的武艺。真正让山村众人害怕的，是与赵一鸣年龄武艺同步增长的惊人胃口。一餐十斤左右的大鱼，都只是个半饱。柳二郎婚宴的时候，两侧的乡里用餐不到一半，赵一鸣案上的酒馔就已经添了三巡，称得上技惊四座，又一次喧宾夺主，引得诸人纷纷打趣，道是只有穷山村之力才能养得活他赵一鸣了。

　　尴尬的是，赵一鸣知道这并非笑话。河中三尺鲤已经难觅踪迹，两尺左右的也已经稀少许多。他也是暗自挠头，还好年岁十五，进山猎虎之期将近，每日只是熬炼力气，运转法诀。弓马枪剑，已经熟极而流，各项能力，都已远远超出了魏武卒的水准，但是就像功法中所述，没有势均力敌的搏杀，赵一鸣目前已经触碰到瓶颈，再难寸进。

　　直到最近两个月，不小心在人前暴露了真实的饭量，众人就连打趣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有无法掩饰的惧怕。

　　那是一次不该出现的危险遭遇，赵一鸣现在想起来，又是后怕又是不解。

　　从来没有兽害的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怪物，发现的村民惊慌失措地逃回来报信。那位可怜人两只鞋子都甩飞在路上，侧后衣衫被划开了口子，渗透出殷红血迹都不自知，来到赵家的时候已经蓬头垢面，气息散乱，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赵一鸣当时独自一个在厢房温习招数，老半天功夫才只问了个大概，只听明白怪物在村西桑田。

　　赵一鸣才听明白，那位乡民就昏倒在地。直到来人表情归于平静，赵一鸣才认出来是张裁缝。张裁缝家的桑田就在村西外围。

　　看来情势危急，诸位长老就在村西居住，得赶紧赶过去查看情况。

　　刻不容缓，没空找赵钧烈，一时之间也无法组织村民帮忙，赵一鸣决定必须先去看个究竟。

　　他抓起箭囊，倒拖着大枪，一左一右挂在蹀躞带上，一边跑一边给反曲长弓上弦，顺路通知了张家大娘。等到赵一鸣心急如焚的跑到张裁缝家的桑麻田，那怪物已经转移到其它地方。赵一鸣寻着踪迹追去，脑中勾画着怪物的面目。看这硕大的蹄印，倒像是一头牛。路上还碰到匆忙逃回的其他村民，向赵一鸣指明了怪物现在的位置。

　　赵一鸣更不答话，快速跑去。等他找到那怪物的时候也是不住地咋舌——好个猛恶的畜生！

　　看那怪物体长接近一丈，高达五尺，一身闪亮铁丝般的乱糟糟黑毛覆盖着筋肉结实壮硕如同小山的身躯，正在撞击刚结出青果的桃树。青桃酸涩无比，那怪物在树下吃的津津有味，它两三次撞击便将碗口粗的桃树撞折倒地。那怪物一边吃落果，一边发出了快活的“哼哼”声，等到一口吃完，便对倒在地上的桃树果子不予理会，转身又换一棵树继续糟蹋，周围已经被它撞出了一片空地。

　　听叫声倒像是猪，但是这个头也太大了，头部轮廓尤其鼻子虽然也有七分类似，但是耳朵好小，大长嘴中，那对匕首一样的獠牙更是让赵一鸣难以判断。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野猪？

　　嗅觉看样子还很灵敏，不断东张西望，眼睛还会变色发红？看到人就发狂！野猪没见过，野猪亲戚我可是吃过不少，可没听说过猪有这般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