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桃花雪飘零》清弦

2、二

　　二
　　世事就是那样难料，计划了开头，却想不到结尾。

　　黄昏退却，夜幕缓缓降临。
　　天地一片昏暗的浅灰色，羊肠小道中，带着不安与肃杀，还有……浓重的，血的腥味。
　　剑锋横过最后一个人的脖子后，只有两个人仍然矗立着，隔着那些死人相对。一个是淡蓝色身影，几乎是靠意志力在强撑着，仿佛随时会倒在血泊中。一个是白色身影，双手横抱着偌妗。淡淡的夜色中，白得有些惨然，也有些孤寂。
　　“放下她。”楚风急剧的喘气，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白衣人。
　　“你快撑不住了，我会救她。”低沉的声音过后，白衣人点足起身，带着偌妗绝尘而去。似乎只是一个晃神间，已经消失在朦胧的夜中。
　　站了一刻，楚风的姿势没有任何变换。
　　月亮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天色尚未全黑，一弯新月遥挂在西天。
　　楚风身子蓦然倒下，寂静中带起一声倒地的闷响。

　　盈盈月光下，丛林深处，上官明稹抱着偌妗，神色复杂。
　　“明稹。”曾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得手了？”
　　明稹点点头，“所有的人都死光了，但得到了活的秦偌妗。”
　　曾崇深深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般，“总算不负所托，大仇即将得报，也好以慰大哥在天之灵。”
　　明稹却半晌没有说话，低着头，怀里仍是如沉睡般的偌妗。
　　“明稹，事不宜迟，明日就去长青镖局，让秦穹拿命来换他宝贝女儿。”他自顾自的说着，语气里，掩不住大仇即将得报的兴奋。
　　明稹静静的看着偌妗的侧脸，轻声：“那她呢？她父亲的命交换了她的命后，是将她还给秦家么？”
　　曾崇冷哼，“上官家四条命都是死在秦穹手下，要他们父女两条命已经很仁慈了，怎么能还回去。”
　　沉默一刻，“曾叔叔，这样岂非太便宜他们了。让秦穹亲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镖局毁于一旦，让镖局里那些与他出生入死的人知道他的罪行，亲手杀了他，不是更好么。单单只要两条命，也换不回爹娘和两个哥哥。”
　　曾崇看了他几许，“若是这般容易，我们也不用等这么久。”
　　“今时不同往日。曾叔叔，我救了他女儿。”明稹目光淡定，“秦穹想必不认识我，那我就可以借此进入长青镖局。”
　　曾崇赞许的看着他，“你救了她，她必定感激于你，然后便可以在长青镖局里从中作梗。明稹，你从不曾让我失望。”
　　他低头默然。
　　片刻后，“曾叔叔，多谢你为父亲报仇。有这样的故交，想必父亲也会欣慰。”

　　一个月后，偌妗的伤势基本康复。
　　如他所料，她感激他。只是面对她的笑，他总是会看向别处。
　　那种纯净的笑颜，一如她最初昏迷时倒在手臂前的那样，即使那时她并不知道，救她的究竟是谁。
　　分明她是杀父之仇的女儿，而今，他却已无法坦然的面对她的笑。
　　明稹送她回了长青镖局，秦穹万般感激。问起家世，他只说自己父母早逝，是一个毫无牵绊的江湖游侠。见过他敏捷的身手，秦穹大力笼络挽留，他始终不肯。
　　偌妗对他说，你可以为我留下来么。
　　后来，他留在了长青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