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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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落在人身上，如同刺骨的冰块。
曹老太家背后就是被开荒过的大山，由于这场雨下了有半天，原来干涸的泥路如今已烂如沼泽。
噪杂的雨声中，凌乱的喘息混杂其中。
沈语喃被勒着艰难走了百来米，她没有穿鞋，双脚磨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疼的不行，身上的睡衣也湿的透透的，她现在已是躯体冰凉，四肢无力了。
半分钟后，她被带到了一片梨树地的尽头，光头确定没有警察追上来，距离也已经拉得差不多了，才终于不打算再在她身上耗费力气了。
他回头对黄毛说：“行了东子，把人放了，我们分开跑，分散点警力，能不能逃过就看命了。”
“行，你小心点！逃过这劫的话，我们手机联系！”
黄毛呼吸粗重，马上毫不怜惜地甩开了沈语喃，和光头转身各自飞奔了。
他们手握小型电筒，一瞬间光影交错，远处的警察见状，终于拔腿而来。
被甩开的沈语喃没能站稳，重重地摔到地上滚了两圈，接着就是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很快，“嘭”的一声响起，水花四溅。
她坠入了一个宽阔的水潭。
分秒之间，整个世界都黑暗了，沈语喃听不见也看不见，无法呼吸，站不起来，陪伴她的只有无尽的冰冷、恐惧与无助。
她想起之前曹老太说，这水潭以前很受小孩子欢迎，每到夏季孩子们都会抢着来占地游泳，直到去年有个村妇在这里自杀，就再也没人敢来了。
沈语喃胆战心惊，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她如坠深渊，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她快要窒息，看到了鬼门关，都没有迎来希望。
就在她意识即将模糊时，有股暖意蓦然紧紧包裹住了她的脚踝。
凭感觉，那是人的手，掌心宽大有力，它将她往外一拽，而后抓住了她的手臂。
“哗啦！”
刚出水面，一束刺眼的灯光就扑面而来。
沈语喃还没反应过来，嘴上被塞了许久的东西就被抽走了，她脸部的肌肉一下子变得轻松，呼吸也顺畅了。
她愣了几秒，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借着来人套在脑袋上的小电筒，她看见了男人潮湿坚毅的脸庞，是无边黑暗之中的唯一一抹亮光。
他捧起她的脸，检查她的头部和颈部，那锁起的浓眉，起伏不定的胸腔，幽深冷冽的眸子都犹如一瓶安神剂，令她快要崩裂的神经骤然放松。
心底的惊恐被劫后余生带来的酸涩取代，直往泪腺涌，此刻除了想要从这个跟她最信任的男人长的一样的人身上摄取安全感以外，沈语喃什么都不会思考了。
她几乎是反射性的一头扎进了商泽怀里，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商泽怔了下，冰雨寒风中，他的双手僵着空中良晌，最后推开了沈语喃。
“你安全了。”
他的声音没太多感情，胜在低沉动听。
沈语喃木木站着，潭水没到了她胸下，她长睫下垂，脸上雨泪难分，整个人像丢了魂魄。
商泽抓起她的手臂，带她离开了寒冷彻骨的水潭，而后默默将她手上被打了几个结的绳子解开。
女人纤细的手腕上出现了红红的淤痕，浮着淡淡的紫色。
商泽眼神微凛，抬眸打量沈语喃。
她的脖子还渗血，浸了水的睡衣重得直往下坠，映衬出她瘦削的骨骼。一路上又淋雨又泡水的，她已然冷得颤抖不止，面无血色，嘴唇也发了紫。
商泽眸色阴沉，动作利索地脱下自己身上的雨衣，将其甩到了沈语喃身上，“穿上。”
因为雨势大，他的声音不小，听起来有点儿凶。
沈语喃轻愣，木讷地将两条手伸进袖子里。
商泽没有替她拉链子，只把帽子罩到她头上，用很严肃的口吻问她：“他们碰你了？”
沈语喃迟钝了一会儿，总算稍微缓过来一些，抱起双臂摇了摇头。
商泽又问：“除了脖子，还有哪里受伤？”
沈语喃还是摇头，其实有没有，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清楚自己现在冷得不行，牙齿都在频频打颤了，脑子运转缓慢。
商泽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沉默片刻，又拽住了沈语喃的胳膊，往离开的小路走去。
沈语喃如提线木偶被他拉着走，没走几步就一个打滑，半个身子萎了下去，裤子都沾上了泥巴。
她正欲站起来，商泽就一把将她拉起，接着她两脚悬空，猝不及防被他横抱了起来。
沈语喃心口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商泽，那些被惊险夺走的意识仿佛一下子全都回来了，她恍惚间有种穿越时空的不真实感。
这回距离近，她看得清楚多了，眼前的警察，无论是声音、长相还是身高，都跟她记忆中的男人一模一样。
他的确就是商泽吧？可是为什么又好像有哪里跟商泽很不一样？她感到很陌生。
“你......”
沈语喃本想要问问男人的名字，可终究问不出口，因为他神色冷峻，看起来并不想跟她多言，而她也害怕，害怕他真的就是商泽，那她该如何面对他？
“谢谢，我自己走吧。”她发着抖虚声说，太久没被人这样抱过，不是很习惯，尤其对方脸色不好。
“我赶时间。”
男人声音冷厉，从抱她起来就没有看她一眼。
是了，他态度很冷漠，眼神里没有半分爱意，甚至好似厌恶她，这是跟她心中的商泽最大的不同。
沈语喃莫名畏惧他，不敢说话了。
后面的一路，他们彼此就跟看不见对方一样，没有任何交流。
......
不久，两人回到了曹老太的屋子。
老太太等得心急如焚，见了沈语喃难堪的模样后心疼极了，当即老泪纵横，抱着她又哭又喊。
沈语喃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冷静了许多，这会儿有了些精力安慰老太太，两人抱在一起，好不悲惨。
商泽站在一旁，脱去身上的外套，又抹了一把湿嗒嗒的脸，方才瞥往两人的方向，凉薄道：“去换衣服，雨衣给我。”
沈语喃不敢怠慢，匆忙推开老太太，把雨衣脱了给回他。
商泽迅捷穿好，随后扭头就走了。
沈语喃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融合到雨幕中，这才瞧见雨衣背后有个在闪闪发光的英文单词——POLICE。
她眼眶忽的一热。
该怎么感谢他？
他可千万别是商泽啊......
……
在警察们追凶的时间里，沈语喃回房间换了干净的衣服，此时正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缩在椅子上，一瞬不瞬望着不久前她还躺在上面的床，不住地后怕。
她不敢想象，假如警察没有出现，她现在会是什么情况？是死了，还是绝望到想死？
警察能把那两个坏人抓到吗？要是没抓到的话怎么办，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神游之时，外头忽然传来男警员的声音：“姑娘，你还好吗？”
沈语喃一惊，匆忙擦了把眼睛，穿上鞋子出去。
警员张郝在房间外不远处候着，眼见着门帘被掀开，出来一个貌美女人，他直接就怔住了。
女人巴掌大的脸肤白胜雪，杏眼澄净似水，那对漆黑的眼珠子玻璃珠一样透着亮光，嘴巴有点小了，但胜在弧度分明可爱，唇色宛如天生带了胭脂。
张郝目瞪口呆，暗自咽了口唾沫，心下想着：这穷乡僻壤的，居于有长这么好看的姑娘，难怪会成为那两个禽兽的下手对象！
而在沈语喃眼中，张郝瞧着是个挺憨厚的小伙子，身材比较瘦，满身冷冷的湿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怎么样，抓住他们了吗？” 她神色紧张地问他。
张郝很少面对这么漂亮的女人，一时间有些腼腆无措，不怎么自在地回：“抓到了，没有人员伤亡，你不用担心。”
沈语喃顿然大松一口气。
“你还好吗？你脖子受伤了，我带你去卫生所上点药吧。” 张郝说出了他喊沈语喃的目的。
沈语喃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对他浅然一笑：“我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用去上药的，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我们队长吩咐了的，看你这口子也不浅，还是去上点药好，不然老人家也担心。”
沈语喃轻轻碰了下伤口边缘，其实伤口确实不浅，她拿纸巾堵了好久才止住血，现在连咽口水都还会疼。
犹豫片晌，她抱歉地扯了扯唇：“那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
警察的车停在村口，沈语喃一手撑伞，一手拿手机打光，紧跟在张郝身后。
老太太也跟着来了，非说要去谢谢另外几位警察，张郝拦都拦不住。
村口外，两辆陆巡亮着车灯，隔着不远的距离，依稀可见另外三位警察还站在雨中，交谈着什么。
周边狗吠声四起，有村民的房子亮起了灯。
沈语喃几人渐渐走近了，曹老太拄着拐杖加快脚步走到警察面前，就要给他们来一个大大的鞠躬。
商泽眼疾手快挡住了她，淡淡道：“您礼重了，这只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曹老太顺势抓住商泽的手，感激地拍了拍，苍老的脸上分不清是笑还是哭，“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现在估计也不想活了。”
沈语喃站在老太太身旁，看了几眼商泽。
刚才他下水救她，后面又淋了雨，里面的衣服已经湿了的，其他几位警察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踌躇地开口：“谢谢各位警官，要不你们先到奶奶家里，让她给你们找几件衣服换吧，穿着湿衣服不好。”
“对，对。”曹老太连忙点头附和，“我儿子跟你们体格差不多的，留有些衣物在家，我给你们找出来，你们将就着穿一下吧，不然穿着湿衣服怎么行啊，这大冷天的。”
张郝等人看向商泽，等他做决定。
商泽往三位同事身上扫了几眼，看大家都累的够呛的，于是点了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快跟我回去，我顺便给你们煮点热水暖暖身子，千万别冻感冒了。” 曹老太笑容和蔼，很高兴自己能为这几位救了沈语喃的年轻人做点什么。
张郝往自己身上瞅了瞅，对商泽说：“老大，我衣服不是很湿，我先把这位姑娘送到卫生站吧。”
“嗯，开车小心点。” 商泽目光从沈语喃身上一扫而过，沈语喃看见他冷淡的神色，有些诧异。
老大？他就是队长吗？
难怪看上去那么吓人，大家都好像听他的，与犯人对峙时也是他在说话。
“走吧妹子。”
张郝朝沈语喃示意了一下，沈语喃急忙跟着他迈开脚步上了其中一辆没有关押犯人的车。
透过车窗，她看见另外两位警察也上了另一辆车，而商泽单手扶着曹老太往村子回了，那颀长的身躯衬得老太太特别渺小。
连背影，也是那么像呢……
沈语喃愣神了须臾，问驾驶座的张郝：“把我从水潭里救起来那位，是你们的队长吗？”
“对，看着很年轻，很不可思议对吧？” 张郝笑了笑。
“嗯。” 沈语喃若有所思了片刻，心情忐忑起来，迟疑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个，方便问一下他叫什么名字吗？”
张郝闻言瞥了沈语喃一眼，嘴角的笑有些意味深长：“他姓商，怎么了？”
他心想：别也是个颜控，对英雄救美的老大一见倾心了吧？
他姓商……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沈语喃头上劈响。
她脸色煞白，心跳迅速乱了。
“是……商业的商？”
“是啊。” 张郝觉得沈语喃的反应有点奇怪，似乎很恐慌的样子，他皱了皱眉，“怎么了吗？”
“没，只是觉得这个姓氏很少见……” 沈语喃哂笑，表面努力维持平静，实则心底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六神无主了。
原来不是长得像而已，而是那个男人真的就是商泽，那个七年前，被她甩掉的男人——
她的初恋。
沈语喃做梦也没想到，她和商泽分开时狗血，重逢时，竟也这样狗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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