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祭》彼岸彷徨

6、盛夏之祭

　　十五年后，复活的蛮骨一个人又一次路过了这里。习惯的探出了手，屋内已遍布尘埃。
　　失望的离开这里，走至桥上，很轻的声音传来，“你来找我？”
　　不相信的回头，铃子支着一只雪白的伞，着一身白衣端站在那儿。
　　“铃子……”蛮骨喃喃念道。
　　铃子一字一句道：“我一直在等你，你终于来了。”伞落在了地上，两人相拥在了一起。
　　十五年了啊！
　　“会一直留在这里吗？”蛮骨苦笑道：“不行啊铃子，我已经……”
　　铃子眼色一黯，“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一直一直等你，等你回来。”
　　蛮骨微叹。

　　急急的赶在路上，“要快些和弟弟们会合才行。”路边有一家小小的客栈，蛮骨觉得有些口渴。便走了进去，“给我一瓶……”声音僵住，墙上正挂着铃子的画像。
　　起舞绕花影，花落人留香。
　　蛮骨望着这幅画，“这画不是毁了吗？”
　　掌柜走上前，“你认识她？她可是昔日的本州岛国第一美人啊！只可惜红颜薄命。家父曾有幸为她作画，这画一式两份，父亲他将这一幅珍藏至今。”
　　蛮骨顿觉无法呼吸，“什么叫做红颜薄命？”
　　掌柜叹了口气，摇头走了。
　　蛮骨不顾一切的赶回，“难道铃子死了，我所见的只是她的魂魄？”

　　依旧是小桥流水人家，依旧是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
　　清泠石桥之上两人伫立，蛮骨道：“铃子，你到底是谁？他们说你已经……”
　　铃子喃喃道：“我是谁？你终究是来问我了吗！我啊！我是……”轻旋回头，铃子的额头出现火红的印记，狐狸的图案。
　　蛮骨心一沉，“你是白狐，那么铃子呢？铃子她在哪里？”
　　白狐悠然道：“铃子她死了啊！死在你的手里。十五年前你做的事忘了吗？”
　　蛮骨面色阴冷，十五年前蛮骨受到雇佣去屠清泉大名的城。不忍伤害铃子，于是在那个月夜让铃子去找自己，然后铃子就能保命，自己也能无顾忌了。那场血腥的厮杀，那场漫天大火，自己一直不忘。
　　蛮骨说道：“难道她？”
　　白狐接着说道：“她没有逃出来，在半路上被她父亲发现，锁在了柴房之中，火是从东边烧起来的，她被锁在房中一点逃生的希望都没有。她就这样子慢慢的慢慢的被火烧死了，死在你手中。”
　　蛮骨不语，眸中甚至都要泣血。
　　白狐轻叹：“她到死都在伤心你等不到她了，你怎么办呢？若她看到你的绝情信还会这么想吗？对她来说死也许更宽容呢！你真是够绝－够狠！”
　　蛮骨默默低声道：“不是，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啊！铃子她是那种身上沾不得一丝血腥的人，而我浑身是血，她怎能留在我身边！她太单纯了，连防人之心都没有。我树敌太多，跟着我只会拖累她，只能害她，这个年代，她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啊！”
　　白狐摇头叹息，“原来我们终究抵不过命运。”
　　蛮骨想起铃子，苦苦的笑。
　　白狐又接着说道：“那么我想代她问你一句话，这是她一直想要的答案。你－爱她吗？”
　　蛮骨慢慢的低下头，想起那一日自己终是仅让火势蔓延到了中堂。铃子的房间至今完好，自己再一次走进，捡起地上的画卷打开，曾经的画卷已被火烧的不成样子。余下的也只是被烧的枯黄，又想起那年那日。多年前的记忆气味触觉扑面而来，将人淹没。终究随风而去，不过一转眼间，已是空无一物，残痕全失。无尽的惘然！
　　蛮骨正视着白狐的脸，那张与铃子一样的脸，“我爱她！”
　　白狐轻轻的笑了，就好似是铃子听到了似的。
　　蛮骨微叹，“明年的清明，给我们的坟上都洒上一杯水酒吧！”
　　白狐点头应道：“我差点都忘记你也是一个死人了。”
　　蛮骨望向天空，“或许，在下世……”

　　最后一抹光线淡去，水面只剩下白狐的身影。白狐仰天轻叹：“或许在下世，我还是会跟着你，还是会比她更早爱上你。”
　　是的，我爱你，那样深深的爱着你。那一日是我出卖了铃子，我化成她的模样引来了追兵，我原不想害死她的。可是一步走错，便再无回有头之路。只能是错－错－错！

　　在月色的另一端，蛮骨望着自己曾抱过铃子的手，也是点燃那场大火的手，讽刺的笑着。
　　那一日，铃子被关在柴房里，高温和烟火一阵阵袭来。柴房前走过一个影，本想呼救的铃子抓着被火烧的发红的铁窗愣住了，那个人好像蛮骨。只是一会儿，人影就不见了。火在铃子的手上迅速蔓延开来，铃子随之倒下。同一时间，路过此处的蛮骨突然停住了脚步。好像有人叫过自己的名字，回头望去，却早已什么都没有了。蛮骨疑惑着继续向前走去，突然心好痛，就像感觉到什么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千江有水千江月
　　万里无云万里天
　　忆往年
　　万里碧天
　　红云流转
　　美人含眸一笑英雄甘为红颜老
　　谈笑间天云俱散
　　遍地荒草
　　断壁颓垣
　　羽衣声破苍穹
　　戎马纵横江湖
　　血红烛泪印染伊人神伤
　　一杯清酒沾引美人流连
　　月影凄凉
　　北风萧瑟
　　触目冰凉
　　寒意彻骨
　　残忍之血
　　空寂落白
　　泪染衣襟
　　心焚成灰
　　茫然无望
　　湮没了……

　　这场盛夏之祭由此开始铺天盖地的尘埃袭卷而来
　　千万年逝去了
　　皆变做土
　　皆没成哀
　　终究还是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