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风》窗外有风

3、他好吵啊

　　回到学校时，已接近午休时间，走廊上还是流串着几个不安分的学生，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各自的班级走去。
　　走廊上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长袖衬衫掖进西装裤里，正在打电话。
　　顾申光一回头看到顾林一行人，对电话里的人说道：“先挂了，晚上再和你说。”朝顾林走去。
　　蔡阳当然认得顾申光，叫了一声：“顾叔叔。”转头看向顾林，眼神都在传达着要不要我帮你赶走的意味。
　　顾林看到顾申光的时候就再没往前迈一步，左手下意识的伸展再握拳，早在一星期之前他就警告过他，不要再让自己看见他，否则他不保证拳头会不会打到他的脸上。
　　顾申光朝顾林走去，轻轻叫了一声：“小林。”
　　顾林转身往操场走去，他知道顾申光会跟过来，他也不愿家丑让不相干的人围观。
　　“你来找我干什么，早上打的你还不够爽吗？”早上刚出门的顾林看到了一夜未回的顾申光从车库走上来，立马挡住了他往家走的方向，他绝不会再让顾申光再靠近那个家一步。
　　“小林，我和你妈妈谈过了，我们不会离婚，不会抛下你们不管。”
　　“不会离婚？不会抛下我们不管？”顾林冷哼一声，“怕是你自己不敢离婚吧，没有婚姻遮掩你在外的龌龊事，你不就是怕身败名裂，敢做不敢当吗？！”
　　顾申光知道他这个儿子在讽刺他，在怨恨他，在恶心他，可是这个少年曾经也是围着他转圈要抱抱，朝着他撒娇的。
　　“小林，你妈离不开我的，等他病好了，我......会断了和他的联系”
　　“断了和他的联系？你喜欢他就去和他一起生活啊，为什么要占着两个的人心，还不是你胆小，怯懦吗！事情有一就有二，你心里还装的下我妈吗？你假惺惺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不恶心吗？”顾林真的是瞧不起顾申光，用一切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他的无耻怯懦！他用极度的理性压抑着自己不去打他。
　　“这些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晚上早点回家，我们一起吃个饭。”
　　“中午专门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恶心我？”顾林再也忍不住，一拳重重的伦在顾申光脸上，打的他一个踉跄，嘴角血丝，“我警告过你！你没有资格再回到那个家，如果晚上我见到你，我一定杀了你。”
　　盛夏还站在走廊上，他并没有进教室，午休的铃声已经打响了，顾林从楼梯走上来看到他愣了一下，但也只是愣了一下，此时他是一只炸毛的狮子，怒气冲天谁也不想理，径直往座位走去，带着耳机，蒙头趴在桌子上。
　　盛夏看到操场上的顾林重重的一拳打在他爸的脸上，他们的谈话显然不是很愉快，虽然他听不清他们说了一些什么，但是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顾林那边。
　　整个下午，顾林都表现的很冷静，上课正常认真听课，下课埋头做练习，蔡阳知道顾林现在是最好谁都不要去理他，他只敢时不时的看他一眼。
　　下课铃声一响，顾林单肩背起书包往校门口走去。清水高中每个学期刚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不需要上晚自习，美名其曰让学生从放松的暑假到紧张的学习有一个良好的过度，实则是为了一个星期之后更好的不要命的学习。
　　......
　　盛夏的父母今年工作突然调离到深圳，他便自己在学校旁边的小区租了个房间，方便上学，家里没人住不住在那里也没什么区别还不如住的近点，顾爸顾妈也就随了他。
　　“小伙子，又下楼来散步了？”
　　盛夏写好作业，打算去旁边的公园走走，驱散下还在脑海里转个不停的公式，这是他的习惯，夏天晚上的风吹在脸上，坐在路边看来往的陌生人，好像一个事外者看着别人人生的一部分，他很享受。小区楼下小卖部的阿公也熟悉了大半年，知道他这个散步点，会过来买水。
　　“嗯啊，刚做好习题，去吹吹风，好明天再继续装东西进去。”盛夏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拿着买好的矿泉水出了小卖部。
　　公园就在小区的对面，虽然是晚上十一点，但是显然这个时间，这个小小公园才开始热闹起来，有刚下班不久的都市畜人在这里喘息片刻，也有态度还未明确暧昧男女的在这深夜交心促进情感，也有热恋情侣耳鬓厮磨。
　　盛夏晃荡着水里的矿泉水，悠闲的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他们说这样的路走起来能熟络胫骨。
　　昏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前方石椅上，后脑勺靠在石椅背上仰着头，盛夏看不清他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的，路灯把他拉成的身影贴在鹅卵石路上，晚风轻轻吹，他的发梢随风而动。
　　等到顾林再睁开眼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靠的极尽的脸，即便这张脸长得顺眼好看，也还是将他吓了一跳，他靠在石椅背上的头没有动，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盛夏，“你挡着我的月光了。”顾·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林淡淡的说道。
　　盛夏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往天上看去，明明没有月亮，只有寥寥几颗星，顺势在顾林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你家住在这附近？”盛夏问。
　　“嗯。”顾林头还是靠在石椅保持着原先的姿势，随口应付性的回了盛夏，他家并不在这一块，他还没想好晚上去哪，可能随便找个小宾馆，又或者找个网吧，总之，他不会回那个有顾申光的家。
　　“你的脸？”盛夏试探性的问道。
　　顾林左边的脸有抑郁常态的红肿，那是刚才和顾申光争吵时，杨丽娟打的一巴掌。

　　“小林，今天你爸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坐下一起吃个饭。”
　　刚一回到家，果不其然，顾申光难得的早早在家，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报纸。杨丽娟一看到玄关处站着的顾林，立马在厨房招呼过来，生怕他马上蹦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是没有用，顾林径直走到顾申光面前，鞋都没有换，冷冷道：“滚出去。”
　　“小林。”顾申光放下报纸，抬头叫了一声，但是并说不出什么。
　　“滚出去！”这次的音量比刚才的音量大了十倍不止，不变的是声音里包含的冷意。
　　顾申光看着他正想开口，杨丽娟却边摘下她手上的塑胶手套边往沙发走来，“小林，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啊？快跟你爸说对不起。”
　　顾林一听杨丽娟说话怒意更是往上蹭，他是真的恨这个女人的迂腐，恨她的忍让，恨她的一切的退步。
　　“说对不起？他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你不知道吗？他在外面天天抱着个男人睡觉你不知道吗？现在是怎样？回来住几天？过几天再把那个男人接回家里来住？”他知道顾申光外面的男人生病了，这几天刚做了一场大手术，几年不回家的顾申光不会这个时候回家的，因为这场手术，他已经花了他大半的积蓄，他没有额外的经济可以承担护工的钱，所以他想把他接近家里，好让杨丽娟帮忙照顾，这个男人最拿手的就是不要脸的算计。
　　啪----的一声，顾林感觉耳边嗡嗡嗡的响着，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杨丽娟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你胡说些什么！你季叔叔只是你爸的朋友！”
　　顾林缓缓回过头，目光透过丝丝碎发看着眼前这个嘶吼的女人和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男人。
　　这个不敢承认丈夫出轨，不敢承认丈夫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抛掉所有尊严也要保全这个实存名亡的家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而她旁边坐着的，不敢承认自己取向，敢做不敢当，骗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来掩盖自己性向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当下，一种无力感深深的朝顾林袭来，所有的话语如鞭在喉，转身出了门。

　　顾林还是闭着眼睛，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碰到还是有那么一点疼。
　　“新同学，你的话有点多哎。”顾林回答道。
　　盛夏看着顾林的侧脸，突然他的脑海里想不出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只是单纯的想用好看这两个字来形容顾林，他的侧脸真的很好看，好看到看着就会有一种开心的魔力，就像夏天打开汽水喝的第一口。
　　不用猜也知道顾林此刻肯定是从家里跑出来无处可去，他的书包侧放在石椅的脚边。
　　盛夏拿起他放在地上的书包，“嗯，没有新同学你有创意。半夜顶着肿脸，带着书包，坐在公园里晒月光。”
　　顾林睁开眼，看着盛夏拿着自己的书包，一把拽过，怀抱住书包，继续仰头晒月光，“他真的很吵哎。”虽然盛夏同学坐下到现在也不过说了寥寥几句话，但是顾林同学在心里还是由衷的发出这个感叹。
　　盛夏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再看看自己原先拿着书包的手简直哭笑不得，他只是好心把他的书包从地上捡起来，顾林却跟他抢劫了他的书包一样。
　　盛夏站起身来，对顾林道：“你要是晚上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去我那住一晚。”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顾林依旧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没有任何反应，盛夏伸手撸了撸顾林的头发，懒洋洋的道：“不去算了，我走了，新同学不要后悔哦。”
　　顾林脚步极慢的往回走，脚步徐徐，一个倾长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旁边，两个少年人的影子，铺满了整条鹅卵石小路。
　　“哎，先去吃个宵夜再回去？”顾林道。
　　盛夏回头朝顾林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