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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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寒，我的名字。自我记事以来，从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家人说，他们死了。我问他们，什么是死。他们回答：死就是和石头一样，恒久埋藏在冰冷而坚硬的泥土里。
所谓家人，是本家的长辈们。6岁，我被正式接入尹氏本家，接受他们所灌输给我的一切。
他们说，让我做到第一，那么，我就是第一；他们说，让我背叛朋友，那么，我背叛了朋友；他们说，让我做一个强者，那么，我就是强者；他们说，让我杀死最亲近的人，那么，我杀死了伴我左右的随从。
“这世界，本该就是弱肉强食。人类并不是主宰者，他们的文明只是表面的假象。人类是自私的，是愚蠢的，是贪婪的。所谓适者生存，人类出生于这世上，就是为了要互相利用，互相残杀。如果一个人没有了被别人所利用的价值，他就将从这世界上消失。如果你不去杀戮，那么，你就会被别人杀死。”
他们是这么说的。我想，是对的。
于是，我让他们从这世界上消失了。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的自私，他们的愚蠢，他们的贪婪。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来讲，是变成了冰冷而坚硬的石头。
每晚，警车都会在窗外长鸣；每晚，警车里皆是一片血腥；每晚，手染上的鲜血一遍又一遍地被冲刷进清凉的水里；每晚，池里的水一次又一次地被殷红渲染。
别人的血染在手上，腥腥的，黏黏的，有点恶心，我讨厌这种感觉。却不清楚，是负罪感，还是厌恶自己的肮脏。
漫无边际的黑夜，与我做伴的，只有那条有点瘦弱的黑狗。自从我进本家以来，它就一直跟着我。由于没有时间，也是由于不记得这件事，因此它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只是单纯地被人们称做“狗”，就如同人们将自己称为“人”一样。
终于有一天，我逃了。带着我唯一生还的爱犬。
我想离开那已然沾满鲜血的地方，却发现，无论我逃到哪里，身上被溅满的腥红，都依然存在。无论怎样洗也洗不去。于是，我停止了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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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尹寒？”昏暗的灯光下，那庞大结实的身影这样问我。像是个普通的男人，如果忽略掉他在黑暗中缓缓拔出的枪的话。
“是的，你可以叫我……”我顿了顿，飞快地掠起手中的短刀向对方刺去，直到……鲜血四溅。
“你可以叫我杀人犯。”我补充道。
呵……这就叫便衣警察？我轻蔑的笑了笑，我的命，只能由我自己来结束。
想到这，那个黑色的小脑袋轻轻地探了出来。我俯下身子，用手抚摸它柔顺的短毛。缓缓地，它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用它湿润的舌头舔掉我手上的鲜血。我立刻抽回手。不能让它也沾上这么肮脏的东西。
它很听话，再也没有伸头去舔，而是转身逃跑了。昏黄的路灯照在午夜空无一人的小道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有些落寞，有些急促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毫无疑问的，它背叛了我。就如同我背叛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一样。
那天晚上，来了很多警车，具体是多少，我记不真切了。总之塞满了狭窄的小路，显得很拥挤。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警车里探出头来，提起枪。看来是活的抓不来要死的了，我这样想着，却忽然没有了战意。
良久的，我站在等下伫立；良久的，他们也没有敢擅自出手。
直到我轻轻将短刀抽出，挪了挪脚步，第一枚子弹才向我的胸膛射来。这一次，我没有躲。理由却自己也不清楚。那子弹却没有要了我的命，只是擦着我的肩头掠过。
就这点水准么？我冷笑，冲向离我最近的人，一刀毙命。瞬间，原本清冷的街道变得血腥四溢。灯光，好像黯淡了些许。
待到他们各个清醒过来之前，都被我一一划出鲜血，尖叫着倒下。
“还有一个。”我抬了抬手臂，向警车外最后的生还者缓缓走去。
“汪唔……”我惊愕地回头，对上它黝黑的眼瞳。回来了？不，还是，根本没有跑多远呢。这样想着，那名年轻的警察扣动了扳机。
子弹射穿了我的腹部，显然，他是想射穿我的心脏，却因为恐惧的抽搐而偏离了目标。不过，这样也足以让我在短时间内休克死亡。
我反手将短刀刺向他的身体。于是，血液染红了我扎在背后的长发和没有裹上围巾的脖颈，热热的，流进我的衣领。
我缓缓坐下来，任由鲜血肆意流淌。它慢慢走过来，乖乖的坐在我面前，没有去舔我身上的血。
“你回来了……”我轻抚着它的头，久久的，没有停下。它也就那样一直坐在我面前，没有离开过。
“只可惜，我不相信你的忠诚……”我突然抽回手，冷冷的看着它。因为我已经没有了被利用的价值，所以，我将从这世上消失。
恍惚的，生命正一点一点离我而去。直到我的灵魂，完全脱离身体，那半跪着的身影才缓缓倒下。不会再回来了。
只要我死了，血腥和罪孽都将远去吧，我这样想着。
只可惜，命运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明白了，原来人类的想望竟然这样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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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还拥有意识。即使我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可不得不承认，我现在，是鬼不是人。
脑海里的回忆，一遍一遍地放着，向倒带一样。从我死前到我刚刚出世。
“你们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姑姑这样说道。
“嗯，请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一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年轻女人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已经足够了……”
坐在她身旁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望着远处的摇篮出神。
霎那间，鲜血染红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嗯，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妈妈，是你们吗？
……
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
你们为什么要死呢？
……
为什么姑姑会杀掉你们呢？
……
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呢？
……
回答我，回答我啊！
……
我拼命地喊着，直到我的喉咙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依然，没有人回答我，像是没有我这个人存在一样。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嗯，什么都没有。明明什么都没有的。
“命运已经注定了你染上鲜血和罪孽，无论你怎样逃也逃不掉。在命运眼里，人类只是渺小而瞬间将逝的存在。既然已经注定，你只能臣服于命运，无处可逃。”
这是他们告诉我的。而我，没错，我只能臣服于命运。
于是，与鲜血的羁绊一直缠绕着我，就算命运的齿轮再一次旋转，我依旧被罪孽所包围。
因为我，不再是尹寒，而是洛琦。这是我脱离回忆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我的儿子，洛琦·揍敌客。”
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将我推向了血腥和罪孽的深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