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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海水退却,沙滩上露出各种石子和零星贝壳,细沙绵软。他们出来时,穿着酒店的白色一次性拖鞋,她把拖鞋整齐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光脚踩在沙滩上。天黑以前,她在沙滩上画了只兔子,拖着长长的尾巴。
      他问:“你家兔子长了狐狸尾巴?”
      她说:“难道画在沙子上的画,都不可以随心所欲吗?”
      “我不想和你吵架,注意你的态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无趣的人。学生时代残留的对女生的好奇与热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冷笑,“无趣的人才容易吵架。而我有天赐的想象力,不适合活得太无趣。”她说着径直向木屋走去。没有看他的脸。
      他说:“难道是我不理解你吗?我就感觉你总在无理取闹。”
      “随便你。你觉得毕竟是你觉得……我会找到那个觉得我有趣的男人,是个眼睛里注满欣赏和笑意的男人。”她轻轻自语。
      “你有别人了?”罗楠突然暴跳如雷,一把扯过田歌。
      “我说的是我会找到。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听过我说话?”她讨厌一本正经抬杠的男人,觉得他无聊透顶,甚至有些胡搅蛮缠。跟这样的人过一生,应该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你还能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爱你。”
      “你爱我什么?你说出来?哪一点?既然你这么喜欢抬杠。我今天就好好听听。”
      “别再无理取闹。”
      “你心虚的时候,一句无理取闹可以解释所有问题。事实上,我在你嘴里听到的都是我的缺点。你觉得我有缺陷。对我没有爱,只有不满。别否认。你就是这样表达的。我又在无理取闹了。此刻你心里正在这样想。为什么要虚伪下去?不喜欢了就承认啊。我以后也就不再对你着无理取闹了。”
      在以往的争吵纠缠中,他们内心早已种下恨意的种子。旅行途中随意开始争吵。完全不顾及自身形象。可以在安静的餐厅,酒店大堂,大巴车上,商场出入口,任何地方,不给彼此留一丝丝体面。仅凭一场旅行挽救破裂的关系,注定是田歌一厢情愿的幻想。因为他们已经养成了带着挑剔情绪对话的习惯。那态度背后也许就是彼此看不上对方的真相,吵得千次万次,也不好意思戳破的最后一层纸。
      凌晨一点,闷热的房间。他们都没有入睡。他态度恶劣。她咄咄逼人。他毫不示弱,展露出暴力的一面。激烈争吵后,他再一次想要夺门而出。她威胁他。如果他走,她一定做一件令他后悔的事情。他知道她极端,若继续挑战她,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他已经受够了。哄她这种事,他再也装不出来。他不想演戏了。她蜷缩在床上流泪。他躺在床的另外半边,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田歌看向博文,“我们的关系就在那天彻底结束了。我没给他机会摔门而走。是我扔下他。我走了。”
      博文再次伸出手臂。
      田歌看得到他的真诚,将脸埋进他怀里。
      她继续说,“在这场安静的对峙中,我突然明白,对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流再多眼泪都没有用。我已经不是当年可怜兮兮的女孩儿了。而他的内心也并没有持久的同情和怜悯。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爱情。过往的纠缠。于他,只是年少无知时撒下的谎。于我,也只是寻找情爱路上一厢情愿的幻想。”
      “田歌,他注定不是那个人。你们天生就不合适。”博文轻轻摸着她的耳垂。
      “嗯,我也不只一次意识到这一点。那天,我一人跑到荒凉的街头。看着路灯下,向远处伸展的街道。奋力向远处跑。跑一段,蹲在路边哭泣。下了决心离开他,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经过一片工地。夜里,收工的大车从工地驶出。司机探头张望,在路边减速、停车。司机是位中年男子。他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拒绝了。男子跟着我走了一段路。他说可以送我回家,如果不想回家,他也可以带我暂去他家。我说谢谢,但不必了。我只想自己走走。他说注意安全,然后转身回去取车。”
      “你差点儿就被人捡走了。幸亏那一念之间没再选错。”博文将她搂得更进,脸贴在她的头顶。
      她好像开玩笑地说:“那个时候的我的确很容易被人捡走哦。因为年轻,没有见过市面。一脸的未经世事,好骗,不挑剔,对人没有选择的标准。一副可怜兮兮,容易养活的模样。但现在,谁想捡走我,实在太难了。”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又认真起来,“因为我内心已经知晓,那是很危险的事情。我不想把和他的戏码,在另一个男人的世界里重演。当初,就是因为无知,轻率地走向他。事实上,我走向他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陌生男子,和大街上随意一个走过来给予关怀的陌生男子没有分别。我还完全不了解他的内心。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但我很感激他。他使我懂得,不同世界里的两个人,在一起,容易互相毁灭。从那以后,我才不再做楚楚可怜、失魂落魄的女子。不再期望来自他人的怜悯与温情。”
      博文问:“现在想起他,还会心痛吗?”
      “分开以后,大概有一两年的时间,不能见到他,不能提起他。想到他就会失去心智。内心充满恨意。但现在已经不会了。人终究会成长。只是需要找点儿事情做,并从中发现意义。”
      “你找到的是什么?”
      “很多。工作,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养宠物,就连铺床单、套枕套、晒被子都有意义,每一件事都很美好。”
      “可那些事情是你和他在一起不愿意做的。”
      “是的。离开他之后,我才渐渐从独处的日子里明白过来,生活里不能只有感情。遇见我真的是他的不幸。那时的我还太幼稚。”
      “但他也会通过你得到成长。”博文安慰状地抓了抓她的头发。
      “是的。即便是不好的感情,也会成就彼此。而后,在更好的时光里遇见其他人。比如,现在是我最好的时候,会洗衣煮饭,性格温和,讲道理,不偏执……但他没有等到我。他现在也许已经变成一个懂得生活,会迁就和照顾妻子的好丈夫了,而我也没等到他。”
      “那就让他去做别人的好丈夫吧。你不也找到你想找的人了嘛!”
      “谁说我找到了?在哪里?”田歌歪头看着他。
      “在哪里?”博文挑起眉毛,“当然在这里,不就是我嘛。”他在她身上抓痒痒。
      “臭不要脸。”她笑着。
      “随便你承不承认。反正我就是那个对的人。”博文一脸自信。
      “可我怕自己达不到你的期待。你知道吗?以前我是被欲望牵引着的人,对外界还有很多好奇心。但却因此过早付出了热情。曾经有那么一段没见过世面的日子里,遇见一个对我展露友善的人,我就全身心地扑过去。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或其他。这样的热情很容易燃尽。当我发现现实的回馈与投入不平衡时,开启对人失望的阀门,然后是觉察人和人之间与生俱来的不同,以及他人不会为我改变的部分。我至今都坚信他人生来不会如我所愿。包括此刻,我这样看着你,仍然有这种想法。”
      “那你就没从过往经历中懂得一个道理吗?精神相通,心灵匹配是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要做出这样的判断,需要更漫长的过程。”
      “那你只管继续对我做出长久判断。我能理解你对人的热情如何降下来。你觉得你的好奇心就这样过早的在对人看淡中销毁了。可你忘了,你以前遇到的都是错的人。别想那么多。我不在乎你还不完全信任我,那是我该努力的事情。我们暂且就这样做个伴儿,不好吗?”
      “的确,这个世界上不缺少那种确定过关系,又亲手撕毁关系的人。我不希望像他们一样。”
      “我向你保证,我不是那种人。即便有一天发现我们合不来,也绝不撕扯。”
      “这一点,我信。”田歌将脸埋进她脖子里,感受他身体里散发的热气,暖暖的。

      博文离开的时候,叫田歌不要送。他们就在楼下告别。
      他说:“要入冬了,第一场雪的时候,我来看你。”
      “好。”她踮脚,双手勾在他脖子上,盯着他的眼睛。
      “干嘛?舍不得?舍不得的话就说出来啊。我可以不走。”他一脸幸福地笑着。
      她松开手,“不要脸。快走吧。”
      他再一次将她拉进怀里,与她拥抱,轻声在她耳边说,“等我。”
      “知道了。”田歌转身跑到楼门口,跟他挥手。
      他也挥手,叫她先进去。他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佟怡站在窗口。看着他们拥抱,告别。看着博文眼中流露出的爱意与幸福。看着他对田歌的依依不舍。
      她背过身,倚在窗口,闭上眼睛。平静片刻,拨通了田歌的电话。“在干嘛?”
      “刚刚上楼。”
      “去哪里了?”
      “送一个朋友。”
      “哦。想你了。去你家方便吗?”
      “当然。来吧。”

      佟怡看到桌上剩的半块儿蛋糕和点过的蜡烛,问:“你生日?”
      “嗯。”
      “怎么不告诉我?”
      “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特意告诉你,怕你多心,还得买礼物什么的。我们之间就不要那么俗套了。我也没告诉莫尔啊。”
      佟怡拿起两个酒杯,皎洁地看着田歌,“那谁来给你过生日?”
      “朋友。”
      “男朋友?”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我们没有特别明确的说要以怎样的关系相处,就继续了解吧。”
      “是养淘气的那个男人吗?”佟怡追问。
      “嗯。”
      “挺好。这是好事。你怎么不跟我分享?真不够意思。”佟怡拿起叉子,挖蛋糕吃,“蛮好吃的。他给你买的?”
      “他做的。”田歌脸上不经意间露出幸福感。
      “他亲手做的?”佟怡语调惊讶,却极好地控制着面部表情,掩盖乱了节奏的心跳。
      “嗯。”
      “行啊。不错。以后有什么进展,你要跟我说哦。不然我会吃醋的。”
      “你吃什么醋?”
      “你是我最亲近的朋友。你要被人拐跑了,还不告诉我。我当然……”
      “好了。以后我积极跟你汇报。”
      “这还差不多。”佟怡得意地笑了一下,又问,“怎么样?他对你特别好吧?”
      “这才多久,现在做判断还太早。不过他这人挺细心的,性情这种东西是天生的,我可以确定。至于对我好不好,要等时间久了再说嘛。”
      “瞧你那得意的样。人家大老远来给你过生日,还亲手给你做蛋糕。这还不算对你好!你是不是故意气我这种老公不疼的女人啊!”
      “没有。你别闹了。我只是对有关感情的东西下定义比其他人慢些嘛。”
      “行。那我慢慢等着你的好消息。”佟怡继续挖着蛋糕,“对了,你还没跟莫尔说吧。我们去找她吧。”
      “这……”田歌犹豫。
      “怎么了?”
      田歌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用叉子反复戳着蛋糕。
      “哎,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也不愿意看见她婆婆那虚伪的样子吧。我早就看不惯了。不过莫尔总说挺好挺好,今天她婆婆给她个戒指,明天她婆婆给她个貂皮大衣……永远都是这些话。咱也不好说什么。虚伪就虚伪吧。总不能因为她婆婆就不看莫尔了吧。你说呢?”
      “哦。”田歌继续戳着蛋糕。
      “喂,你别戳了。你不吃的话,就给我吃,别浪费嘛。”
      “哦,你吃吧。”田歌停手,又摆弄着蜡烛。
      “你怎么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听着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莫尔?或者我们把她约出来?”佟怡问。
      “过两天吧。我想先跟莫尔透个底,再见面说。”
      “干嘛不直接给她个惊喜。”
      “我都跟你说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恋情。就这样告诉莫尔,她会觉得很奇怪吧。听起来我和他的关系有点儿不清不楚的,不是嘛?我先跟莫尔聊聊。她有了心里准备,我们再约她一起玩。”其实,田歌和博文的事只是应付佟怡的借口。真正的问题是田歌知道,莫尔离婚的事不想让佟怡知道,而佟怡还被蒙在鼓里。
      “好吧,好吧。你随便。”佟怡脸上失去乐趣儿,继续吃着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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