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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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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箫声又起，千年前的古乐奏得是谁的心曲？
原来二胡的弦里映了二泉的清辉月影，古筝的弦里荡漾了春夜一江的涟漪，古琴的弦里呜咽了清亮高原的山水知音，那么，还有呢？
原来，剑里的故事可以在歌中演绎。再道倚天，用所有古典的声音。在天际一隅苍蓝里，我听见那隔世的琴音，隔了苍茫的雾气，汲了山水的灵秀，在那些隽刻了江湖旧事的墨迹里清吟。
[壹]聊赠一枝江南春，谁埋玄机——《十面埋伏》
毒龙衔日天地昏，八纮叆叇生愁云。
秦园走鹿无藏处，纷纷争处蜂成群。
四溟波立鲸相吞，荡摇五岳崩山根。
鱼虾舞浪狂鳅鲲，龙蛇胆战登鸿门。
星旗羽镞强者尊，黑风白雨东西屯。
山河欲拆人烟分，壮士鼓勇君王存。
项庄愤气吐不得，亚父斗声天上闻。
玉光堕地惊昆仑，留侯气魄吞太华。
舌头一寸生阳春，神农女娲愁不言。
蛇枯老媪啼泪痕，星曹定秤秤王孙。
项籍骨轻迷精魂，沛公仰面争乾坤。
须臾垓下贼星起，歌声缭绕凄人耳。
吴娃捧酒横秋波，霜天月照空城垒。
力拔山兮忽到此，骓嘶懒渡乌江水。
新丰瑞色生楼台，西楚寒蒿哭愁鬼。
三尺霜鸣金匣里，神光一掉八千里。
汉皇骤马意气生，西南扫地迎天子。
----张碧《鸿沟》
绿柳一场用尽心机的埋伏，曾是十面不透风的墙，墙里的女子意气飞扬。任他武艺高强，医术精妙，也识不破那层层相扣的连环计。
翠色笼烟，女子酒杯轻握，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而对面叱咤江湖的明教豪杰全神戒备，神色凛然。那隐藏在所有平和美好之下的，是怎样的暗流汹涌，隐隐杀气。
终是没让那些多年的老江湖们发觉这一小小女子的计谋。粲然一笑，纵他们经验老到，行事谨慎，还不是看不穿她用木剑和奇花设好的局。你们觅剑而来，便利用了你们对这倚天长剑的好奇，须知这奇鲮香木剑和醉仙灵芙花的隐隐暗香，比清吟出鞘的绝世倚天更具杀伤力。
书卷在握，轻拨筝弦，桌边斟这一杯好茶，小女子恭迎冒冒失失重新闯入的张大教主光临。妙语如珠，明知故问，已换女装的少女明媚了这柳枝轻摇的春。待张教主偶一失神，琴底真倚天的寒光已直逼眼前。这又是一计，春光明媚尽处倏然杀出的一计。
还有多少计，全部融进这《十面埋伏》一曲，琵琶音调疾疾，只觉千万分紧张和杀气。我的埋伏并非千军万马，却足以困住你。
我的十面埋伏，一是对你明教的知根知底，二是早弄清你张大教主的行事心计。
三是奇鲮木，四为灵芙花。
五出剑鞘真倚天，六拔珠花暗隐去。
七以命相赌，八困暗牢底，九哭闹撒赖尽出奇。
我赵敏本是狡诈刁钻的小妖女，何必行事要学那些正人君子去。可那埋伏的第十面，怎会是你轻握我足底时的心神荡漾，九绝招尽失效，第十面埋伏也就困住了自己。
原是觉得，那一场绿柳戏，像极《十面埋伏》曲调里的惊险，看敏敏和无忌斗智斗勇，已是万分精彩；而那牢底不需言语的一场戏，却让再听此曲之际，让那些铁马冰河的音调背面掠过一丝春风的痕迹。
[贰]几程山水灵蛇尽，孤舟心系——《阳春白雪》
伯牙道丧来，弦绝无人续。谁知绝唱后，更有难和曲。
层峰与清流，逸势竞奔蹙。清文不出户，仿像皆在目。
雾雪看满怀，兰荃坐盈掬。孤光碧潭月，一片昆仑玉。
初见歌阳春，韶光变枯木。再见吟白雪，便觉云肃肃。
则知造化源，方寸能展缩。斯文不易遇，清爽心岂足。
愿言书诸绅，可以为佩服。
----钱起《美杨侍御清文见示》
我不知道他们启程赴灵蛇岛的日子是在哪个季节里，权且就当做是那阳春白雪的早春二月。雪覆晶莹，却看见春意不经意渗透叶底枝梢。
那一点清沁心底的雪白，那一梢豆蔻初绽的嫩绿，成为一段旅程开始时两人心情的颜色。
《阳春白雪》，一曲明快遥遥响起，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得拨弄着，他们就行走在这样一曲春意里。
自由地行走江湖，自是使敏敏心情愉悦，而与他日益减少的敌意，让那一片海风，一杆船桨里全都洋溢了年轻的笑语。
言笑晏晏，醉了这一片早春的雪，拼命三招，暖了这乍暖还寒的春。
那一叶孤舟，风雨凄凄，受伤未愈，她偏在这里吐露了长久未说的心曲；和谢老爷子畅谈了多年前的明教旧闻；更与波斯明教中人咬文嚼字，玩起了文字游戏。这一段旅程，本该疲惫而凄苦，可心里始终轻松愉悦。
殊不知，这一切明快美好只是《阳春白雪》的表面意义。若一切只停在了此时，便是永留在了孤岛之上，或是大家一同葬身海底，也可将这一曲轻快奏完。谁知《阳春白雪》的背后，竟也含了些许曲高和寡的孤独悲哀。
当一切都已改变，才会发觉若要使阳春与白雪共存，会只是怎样轻鸢掠影般倏然而逝的日子。白雪很快会消融于更胜的春色里，而阳春依旧。就像走进了误解之后的两人，注定了是会隔岸天涯的孤寂。
原来还是只能相伴这一程吗？《阳春》《白雪》终分成两曲。而明日，明日是否又隔天涯？
[叁]几番相看泪空垂，疏狂一醉——《酒狂》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李白《山中与幽人对酌》
醉过知酒浓，爱过知情重。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颜始红。就这样举杯，咽下，一杯一杯复一杯。
几入酒馆，可这中间仿佛已隔三生。缘起，缘灭，皆在其间。
那印着唇印的酒杯，空气中浮动的幽香都已回不来。望一眼对坐的人，只凄凉一笑。却在这一笑中满眼都是明朝他和他新嫁娘的红衣，大红色铺天盖地而来，直压得人窒息，直压得天地间只剩一个渺小的自己，孤单地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昏昏灯火，草草杯盘。其实上次的相会不也一样是这样的昏暗灯火，这样的简陋菜肴。可那时的我们可邀清风明月共醉，你不必目光闪躲，手足无措，我不必泪湿衣襟，心字成灰。而我们，更不用尴尬相望，久坐无言。
不过是伸一只手的安慰，已换来外面你未婚妻的两声冷笑，于是只几个瞬间，你匆匆追去的脚步都无法再听见。
终是让自己彻底一醉，就麻痹了痛苦，饮酒欲狂，心碎欲狂。原来人世浑浊，真相不明，倒不如这酒中清明。醒着的人醉了，醉了的人欲狂，癫狂的人又在痛饮痛哭之后再度痴痴望向对面空了的座位。
你已离席，而我仍在守候。这一杯酒凉的时间很短，却足以使所有年华老去。
酒馆一场戏，苦与痛，爱与恨，全在不言中。于是觉得敏敏在酒馆的两次豪饮是配得上这一曲《酒狂》，极致的欢乐与痛苦，希望与绝望。而听此一曲，也不妨配上李白的悲歌一曲：
悲来乎，悲来乎。主人有酒且莫斟，听我一曲悲来吟。
悲来不吟还不笑，天下无人知我心。君有数斗酒，
我有三尺琴。琴鸣酒乐两相得，一杯不啻千钧金。
悲来乎，悲来乎。天虽长，地虽久，金玉满堂应不守。
富贵百年能几何，死生一度人皆有。孤猿坐啼坟上月，
且须一尽杯中酒。悲来乎，悲来乎。凤凰不至河无图，
微子去之箕子奴。汉帝不忆李将军，楚王放却屈大夫。
悲来乎，悲来乎。秦家李斯早追悔，虚名拨向身之外。
范子何曾爱五湖，功成名遂身自退。剑是一夫用，
书能知姓名。惠施不肯干万乘，卜式未必穷一经。
还须黑头取方伯，莫谩白首为儒生。
[肆]古道夕阳落半山，此去不还——《阳关三叠》
唱到阳关第四声，香带轻分，罗带轻分。杏花时节雨纷纷。山绕孤村，水绕
孤村。
更没心情共酒樽，春衫香满，空有啼痕。一般离思两销魂，马上黄昏，楼上
黄昏。
----刘仙伦《一剪梅》
听那《阳关三叠》，一曲大气的悲凉。忽然就想起李白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这一曲，正是如此气象万千。
策马远行，血色残阳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将这一场悲伤长久的拉成夕阳不愿离去的影子。
即使，即使早在心中一遍遍想过终究会为了爱情而远离父兄，也不曾想过这离别竟是如此匆匆。只来得及再向父亲磕几个头，目送他们再走一程。
原来父亲是早就该老了，却还一直操心着两个子女而迟迟不肯老去。只是在听到那一声坚决的拜别后，才终于像路边的行道树一般迅速枯槁了面容。
“生离——是朦胧的月日，死别——是憔悴的落花。”冰心老人如是说。原本生离就是这样诗一般的忧伤，朦胧而遥远，却隐隐、隐隐的一直存在。
离开得坚决，却不知一场离别就是一次心灵的远行，终会眷恋曾经熟悉的港湾。而乡愁，就这样成为席慕容笔下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西出阳关无故人。在告别元氏郡主的身份时，她的故人就永远留在了过去的时光里。大都很远了，故土很远了，而乡愁却如此近。此去经年，将是如若相逢，也尽成陌路。
那一曲《阳关三叠》，燃尽了时间的灰烬，而我们却连一缕残烟都无法挽留。
那马上黄昏，楼上黄昏，是渐渐黯淡的心情。而那孤村野店明灭不定的，是灯火，还是未知的前路？不一定完全懂得这一场告别的意义，但必定有几分怅然若失，和这世间的所有离别一样。
等待暮色四合，掩盖离家的孩子永远无法消弭的孤独。彼岸花开，而故乡的花瓣早已凋零。
等待明朝熹微的晨光里，看昨夜是否洒过一路渭城青青的雨？
[伍]山水绿开执笔描，一片春晖——《欸乃》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唉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柳宗元《渔翁》
《欸乃》的曲子永远是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光，与白居易《忆江南》里明丽绚烂江南春景似无意的结合。
一曲《欸乃》，看眼前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看彼处桃花满天，一片明媚。《欸乃》声起，便是万物的声音，在无数日光美好的清晨午后闲闲响起。
所以，这一曲流露了隐居的所有美好，让山花尽开，草木滋长，一切全在这一瞬间有了生命。
徜徉于此，携一分古桥流水间的悠闲，原来生命的年轮可以永远在这一片阳光照耀下缓缓画出圆满，自然可以如此洗涤了灵魂的尘埃。
而他们，会结庐山间，一世相守。
最美的结局，莫过于眉笔一执，两手相牵。就这样忘记时间的概念，让自己的生命都不经意间融成大自然的风景。
在很久以前，看见过纳西古老的《东巴经》，那句雕刻在云杉坪的话深深的感染了我，也不只一次希望敏敏和无忌的隐居生活会如那古老经文中所述：猛虎作骑，白鹿为耕，白云织布，树挂干果，这里是介于人间与天堂的世外桃源。
在这里，只有聆听，只有感悟，只有凝视，只有柔情的倾诉和深深的依恋。告诉你，把这些统统加在一起，就是他们这一世相依相守而再无遗憾的生活。
而此刻，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呵。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