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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海风纪念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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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俨切臣]
梦里时常会勾勒出小时候海边的种种,美好的日光清凉的海水,泛着咸鲜气味的风。赤脚踩在沙滩上,回家之后母亲半笑半气的给自己擦脚。小渔村的生活平静安详,直秋臣常常会幻想许多有关成长的梦境,母亲总是会看见她睡熟之后微扬的略显稚气的笑容,然后轻轻摇头的为她掖好被角。
她并不喜欢如今冰冷的四周充满了钢筋水泥的城市,走在坚硬的柏油马路上,直秋臣总是会想起家乡温润的细沙带着阳光温暖的流连。
每年春天学校里的梧桐树会开出很漂亮的花朵。后座的女生笑呵呵的对她说,秋臣啊梧桐花真的很好看嗯,到时候满地都会是粉紫色的花瓣呐。
记得国语老师也曾讲到过校园里的梧桐树,她暗暗觉得心中好像升起了一种小小的期待。
原本就有点路痴毛病的切原赤也更不要提是到了一个新环境的了。他背着网球包在硕大的校园里不停的绕着原地走走停停,更是因为语言不通,在他找第N个路人问路时,对方依旧是歉意的笑笑然后一走了之。
这让他想起了国中时候的一个叫做不二周助的网球对手,有点愤恨的咬咬牙,切原皱起眉头脱口而出,可恶啊这是什么鬼地方!
你是国际部转学到这边的同学吗?
听懂了几个英文单词却依旧不太明白意思的切原回头时,看见的正是阳光下直秋臣笑容妖娆的侧脸,然而他依旧没好气的说,我英文很烂!真是的切,找个会说日语的人还真难。
当然后半句是他自言自语发牢骚的,直秋臣无所谓的笑笑,拨通手机里后座女生的号码。
喂——你还在这里干嘛?
半响见女生没有离开的意思,切原用突击的中文别扭的说着。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用中文讲话,所有语气自然的弱了下来。
你的性格还真是恶劣。
她的声音被突然卷过来的大风压下去不少,下意识的眯起眼睛。领口紫色格子的带子被风吹到脸上,直秋臣叹了口气自己好像还是没有适应过来这种夹杂了很多尘土的风呢。
咳咳。寻声看过去对面的男生握成拳头的双手紧紧挡住了眼睛,直秋臣突然想起来他大概是眯眼了吧。于是好心的上前想要扶住他的胳膊,却被男生大力的推开到一边。她跌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他。别过来!!
沙哑而饱含着某种压抑的情绪让直秋臣莫名的惊了一下,校服的裙子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发出了刺啦的声音。听觉甚好的切原立即单手脱下外套扔到地上,直秋臣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利落的把外套在腰间围上然后两个袖口一系。
上前扶住冷静下来不少的切原,两个人走到最近的教学楼里。她轻轻拿下他的手掌,看到彼时绿潭般的眸子变成深红色时,有些惊讶但还是掩饰去了。
你这个白痴女人,都告诉过你别过来了!很危险知不知道。切原自己嘟囔着,任由直秋臣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浸湿了之后交到他的手上,再握住他的手臂把手帕附上眼睛。
顿时清凉下来不少,切原赤也和直秋臣沉默。
后座的女生在北海道生活了九年,所以直秋臣会偶尔跟她学两句日语。那天她来了之后,看到班上一向安静的直秋臣和陌生的日本男生在一起,微微的笑了。
在班主任老师的引导下,切原登上讲台,看见了第三排的直秋臣冲他微笑。隐隐皱了一下眉,他开口用生涩的中文说,我叫切原赤也,来自日本神奈川,爱好网球。
淡蓝色的卷轴式窗帘当下了大部分的阳光,蒙上了隐约的灰色泛着闪烁的亮点。
然后被临时安排到最后一排,同桌的是一个阳光开朗的男生,他朝他点头问好然后趴在桌子上大睡。
切原并不是国际部转来的学生,于是下课之后有几个胆子大点的女同学围过去问了他一些关于自己喜欢的日本明星啊动漫啊之类的情况。
他焦躁的挠挠头,完全没有理解她们的意思。向前面看过去直秋臣正低头鼓弄着什么,耳朵里赛了一对漂亮的白色耳机。
刚好在她回头的瞬间对上了眼神,切原愣了一下但没有理会的回去继续倒头就睡。
悻悻的回到各自的座位,女生们饶舌的议论起这个长相不赖但性格超烂的日本同学。直秋臣在把洗好的外套还给他时,还记得他用极其别扭的语气说了一句,上次我才没有想让你帮所以不要妄想我会道谢。
那种无谓的表情和双手一摊的动作着实也让她猜到了话的意思。
喂,你知道这附近的网球场在哪吗?
说完之后切原又打开随身的网球包,挥挥拍又指指网球表示问她在哪有网球场。直秋臣会意的点点头,说,我带你去吧,省得迷路了又是个麻烦。
拽着他的袖口往前走着,切原下一个动作就是立即抽手回来。直秋臣并不介意,只是继续往前走。校服的白色衬衣显得宽大,随着她的脚步左左右右轻轻的摇晃。黑色的中短碎发随意的披在肩头,紫色条格的裙子上有一条很浅的缝痕。
阳光倾洒过她的身影,切原不知为何停滞了一下。随即又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你是否知道,网球对我来说比任何都重要。
到了网球场切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径直走过去,直秋臣刚想喊住他时切原已经被老板拦住了。他皱着眉头,打掉他拦他的胳膊。声音低沉的让人莫名的恐惧,让开。
说着把网球高高的抛出,顺着指尖看蔚蓝色的天空中白色的云彩缓慢的飘动,接着右手大力的挥拍。网球场的老板吓的忙蹲在了地上,直秋臣却在微笑。切原左手稳稳的接住了落下来的网球,眼神不屑嘴角高挑,什么嘛,没劲。
摇摇头无奈的走到老板面前道歉并付了钱,直秋臣用手肘杵了他一下,说,没给钱还那么理直气壮的样子,估计现在那里的人都怕了你了。
说着指指网球场里安静的看向他们的一干人等,切原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全然一副你是怪物的模样,街头网球场还要交钱你开什么玩笑啊!
深知和他解释不清的直秋臣看了看网球场的设备,的确是很像街头网球场没错。尤其是已经掉漆严重的铁柱,破烂的磨出了茸毛的网子,略脏的蹭模糊了的压线。
可是就在刚才,在他抛出网球顺着指尖望向美丽天空的刹那,直秋臣突然发觉自己对于网球的生疏和一种突如其来的兴趣。
她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从口袋里拿出那副白色的耳机塞进耳朵。流泻而出的舒曼C大调幻想曲,仿佛带着流浪者的幻想。场上的切原和来挑战的对手打得轻松而招招在狠。对方大汗淋漓的跪倒在他面前时,切原只是高傲的从正面走过去不屑回头。
一个人对着墙壁不停的跑动不停的挥拍不停的练习。
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的直秋臣敛起了微笑,认真的又好似神圣的。于是那天直秋臣第一次跷课而且一下子就是一整个下午,直到天空已经擦黑切原才停了下来。把毛巾搭在头上,微微的调整着呼吸,等他注意到直秋臣的时候表情就像小孩子一样惊奇,哈?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认得路吗?
直秋臣反问。切原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你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吧。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做出夸张的表情,意思大概就是我会保护你的就像英雄一样~
那个时候,直秋臣突然觉得他似乎并非那么恶劣。
至少对网球时不会。
后来每当直秋臣坐在看台上,看着切原打网球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那天在“街头网球场”他抛出网球时看蔚蓝色天空的眼神,顺着指尖伸到未来。
班上的同学对于异国的转学生的好奇感,渐渐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趋于平淡。切原赤也背着网球包在巨大的校园里乱转的身影,也慢慢变成了习惯的一道小风景。
校园里的道路两旁高大的树干上伸展得放肆的树枝,已经从光秃秃的枯条,变成冒出了黄绿色的小嫩芽的调梢。
春天很美好,带着新番的气息,迅速在午间蔓延的阳光,也温和了起来。
直秋臣拿着水瓶子到楼下的水房打水。半路听见了存车处的拐角发出奇怪的砰砰声,好奇的走近她好像意料之中似的看见了练习击球的切原。
在他发现之前偷偷的离开,后来一段日子她甚至觉得自己好笑的就像偷吃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神经兮兮的,又捎带固执的想要独享些什么。
后座的女生和切原很聊得来,直秋臣其实很快就发现了。她笑笑,无所谓的把视线移开。
直到那天意外的接到了切原的电话。
她现在已经开始和他用简单的日语交谈了,凭借她自己出色的语言天赋,和某些莫名的情绪作祟。
——喂是秋臣吧。我是切原。老地方见了哦。
——是。哦。好。
简短的对话之后,直秋臣想起每次切原别扭的叫她秋臣时的脸,不禁微笑。换了带有轻微柠檬洗衣粉味道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拿起随身的背包就出了门。
其实他们的老地方,不过就是那个“街头网球场”罢了。
一路上的风景走走停停,街边高大的树木都已经长出了漂亮的新叶,有的中间夹杂了娇小的花苞,温暖的颜色就匿藏在那片繁复的盎然里。
直秋臣看着她们,眼中的光暗置了一会儿。风里有清新的泥土味道,翠绿的小草勃勃一片。可惜她爱的还是走在家乡的海边时,海风里咸鲜的鱼腥味,沙子温暖而细腻的触感。
她到的时候,切原已经披了毛巾擦汗,坐在地上喝着运动饮料。看到她的时候,站了起来大声抱怨说,秋臣莫非你也迷路了不成啊?真是的,居然这么慢。
直秋臣也不生气,玩笑着说,是啊。跟你这种路痴在一块的时间长了,想不迷路也难。
他抓着自己黑海藻一样的头发,不满的睁大了眼睛,湖绿色的眸子显得激动而在光下有点恍惚。不认输的反驳着,切~我那是先天老爸老妈遗传的。你那就是这里的问题了吧~
说着指指脑袋,一脸得意的大笑。
忍不住皱起眉头,直秋臣轻哼了一声坐到看台上,才懒得理你。
切原见状更是朝她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回来场上继续练习。直秋臣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饶有兴趣的托着下巴看着他在场上不停奔跑击球的身影。
而多年之后,坐到办公室里写着采访日本网球新秀的稿子时,直秋臣便会想起在学生时代看着切原打球的时候那种热切灼烈的眼神。那是两个人的日子,回忆的时光。
也许那个时候的感情确实带着孩子间的喜欢。她和切原赤也,偶尔吵嘴玩笑,却经常在一起。直秋臣讨厌别人在背后的指点议论,莫名的烦躁。
喂,你干嘛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一向有点粗神经的切原慢慢的注意到了直秋臣的细微的小情绪,一边侧拍踮着网球,一边装似不经意的提起。偷偷斜眼,观察起她的表情来。
仰头望了望蓝天,遥远而清晰的仿佛可以抓起一块捏捏。直秋臣微眯起眼睛,又闭合。嘴角的笑意有些暧昧,撑在地上的双手显得清瘦。
呐你说她们都是在嫉妒我,是吧。
切原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明黄色的网球直晃晃的砸落到地上之后又迅速弹起。但马上恢复到小恶魔式的笑容,挑起眉角说道,那是~啊哈哈我还是很强的!
网球来回的弹起又落下,最终摇摇晃晃的滚动到直秋臣的脚边。她睁开眼睛,看着他一脸嚣张的笑,起身拾起地上的网球握在手心里,并不自觉的加重力道按了下去。
呵呵,有时候太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干嘛摆出一副和真田前辈一样严肃的脸啊。切。
切原小声的嘟囔着,站在他面前的直秋臣微微一笑道,是是。我们无人能敌的切原大人是最强的最厉害的行了吧?
她笑得很淡。黑色的眸子里阳光变得迷离。素白的衬衫褶皱合贴的堆拥着,纤细的手指间网球明亮的颜色显得耀眼。仿佛散发着某种光芒。安静的绽放。
切原赤也听到她的话时突然想起了在立海的那几年。和网球社的那群人混在一起,自己却也是学到了很多东西的。在他临行到中国之前,真田副部长,那个总是坚韧沉默带鸭舌帽的高大男子送给他这样的四个字。
克己复礼。
钢筋有力的书道四字,在洁白的纸张上染开了几笔浓厚的墨色。切原接过纸条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抵触。但在异国异时再次展开记忆的画卷,却发现于他是有感激和敬畏的。
直秋臣略带玩笑和调侃的话,更是让他想起了仁王丸井那帮好兄弟们。
呵呵,总觉得自己初中的时候是血气方刚的好少年啊哈哈。当然现在的风采也依旧不减当年嘛嗯……切原这样想起,突然停下来。
喂,秋臣。我说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认真而疑似期许的淡光,那片深沉的湖泊一般美好的深绿色让人不禁流连起来。话说的时候,嘴角轻微的挑起,带点骄傲的味道。
那样不是更好吗?
她笑得妖娆,在蜜色柔软的阳光下侧脸异常的柔和,干净整洁的白衬衣被泼洒了一层诱人的蜂蜜一般,仿佛带了美妙的光晕。黑色的发安顺的散在肩头。
切原赤也和直秋臣再次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在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有这样几个美好的场景。也许只是凭空幻想出来的,又也许就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些地方已经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刻,埋了新芽下去。
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舒展开来。
比如那年春开得茂盛的梧桐树的花海。
状极优美的花瓣在最外面的一边是极淡的紫色,优雅的渐渐延伸至花心。散发着特殊的香味,和校园里众多的花香混合在一起,却不失独到的暗自飘扬。
直秋臣走在落花纷繁的过道小廊上时,总会被那美丽的花吸引住。她还记得曾经写下过有关那些树和花朵的文字,洋洋洒洒的仿佛充斥了自然的和韵。
刚进校时,是后座的那个女生带着她转了大半个校园。她有着齐耳的短发,戴干净清爽的眼镜,笑容温和,掌心温暖。直秋臣知道她是个像风一般向往自由的诗人。
去了很多很美的地方,她独独喜欢上了那里的梧桐花,平凡而真实。
喂——没看出来你也会有这样小女生的心思。
切原赤也笑得没心没肺,打趣的看着身旁的直秋臣。她好像习惯了他带有恶劣性质的语言,没有反驳。而是安静的开口,眸子里有着狡黠的光,倒是你一个大男生跟我走在到处都是花的地方,不觉得别扭吗?
这种小事情对于我来说根本没什么嘛~无伤大雅无伤大雅啊呵呵~
双手倒背在脑后,嘴里哼哼唧唧的,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切原的语调显得有点滑稽,直秋臣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着已经走到了僻静的一处。靠近主楼的一侧有一条狭窄的过道,被两边的大树遮挡成荫,浓密的叶子把阳光割裂开来扔到了地上。清碎的光和远淡的花香都显得格外的净凉。
哈?这里是哪里啊?
平时就没怎么敢乱转的切原挠挠后脑勺,问道。眼睛不时的打量着周围安谧的景色,像是与外界的空间隔绝了一般。如此的寂。
啊,这里是四烈士墓。
直秋臣说着,口吻不起一丝波澜。完全无视了后面的切原满目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见过高届的学姐曾经在那里埋下过自己的日记。
有她看不清的泪痕沾湿了女孩子们精致的脸庞,直秋臣默默的离开,内心平静。
喂喂——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啊?
鉴于周围的环境,切原的声音小了许多。此时的他看不到直秋臣眼里刹那而过的微光。
没什么啊。你不是讨厌外面那些馥郁的花香吗?这里清静一点。
她如是说着,嘴角含笑。
只是到底过了多久,切原赤也才知道其实那天是海子的祭日。
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春天,十个海子》
后座的女生极尽疯狂的爱着海子,和他诗人的灵魂。那天她和直秋臣聊天的时候,突然提起了校园里许多不易发现的幽静小地方。直秋臣默默的听着,近似悲鸣的哀悼。
她自己并不清楚为什么会带切原去那个地方,只是下意识的就那样做了。后来,她亦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像切原那样的超级路痴,会再次和她一起回到那里。
是他,带自己去的。
彼时的直秋臣依旧的白衬衫,牛仔裤。披肩的黑色碎发又长了一些,笑容恍惚妖娆。带着职业性的敏感,黑眸明亮而深远,她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切原微笑着说:“你好。”
虽然顽劣的性格收敛了不少,但切原赤也在见到她的时候的确有一瞬间的惊讶,声音显得涣散,说:“啊……是啊,你好。”
她看见他澄澈的湖绿色眸子里有些许吃惊的暗光,忍不住在心里偷笑。正了正身子,她面色平静不起一丝波澜的说:“切原先生,我们的专访可以开始了吗?”
切原木讷的点头。
——对于此次的温网比赛,您的目标是什么?打进四强吗?
——……
屋子里飘着咖啡浓郁的香味,鹅黄色的灯光温暖着彼此经久未见的生疏。作为网球新秀的切原赤也在刚刚结束的法网公开赛中挤进了八强的消息,立即被日本国内各大媒体争先报道。纷纷预测他在开战在即的温网中会有怎样的表现。
然而切原并不满足于刹那间的荣耀,低调的回绝了各种充斥着金钱利益的邀请。
经纪人却擅自帮他接下了今天的某网球杂志的专访,临走时还神秘的回望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切原啊,你要相信命运。
口吻颇像教育人的老者一般,让切原感到十分的不爽,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我偏不信。
采访很快的结束了。
秋臣。
在她站起身来的时候,切原突然喊出了她的名字。声音里含着复杂而真挚的情绪。直秋臣的身子顿了一下,他在多年前别扭的脸就那样清晰了起来,不禁微笑着等待下文。
啊那个……嗯,好久不见。
切原的动作突然僵硬了起来,他此时的表情就像小孩子打破了花瓶怕被妈妈教训一样,说出来的话磕磕巴巴,小心的经营着某种感觉。
嗯,好久不见。
她的语气无关痛痒,礼貌而温和的带着微笑的口吻,让切原顿感一阵脱力。
气氛尴尬的,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分别时候的情景。
满目只有缤纷的梧桐花,开得绚烂的大片花朵落在地方,织出漂亮繁复好似流畅的水墨画一般奇妙的花帘子。直秋臣分明闻到了那抹特殊的清香,拾起地上的花瓣转眼又放下。
切原站在她的旁边,神色迷离。
不停的有风吹散了她的黑发,模糊的几个字眼生疼而干冷。
喂,高中毕业了。你应该还是在这里念大学吧。
转过头的切原不再看她,也许他不该偷偷跑到办公室偷看她的高考志愿的。只是心里总会存在那样一种卑微的侥幸。如果……
是啊,怎么了?
凌厉的察觉出他不同以往的口气,直秋臣倒吸了一口气。扑鼻的芬芳,包裹了她的全身。好像揉进了骨子里似的,散发着股股奇异的冷香。她假装平常。
没什么……我只是怕你怕黑不敢一个人回家而已。
他强词夺理,故意绕着重点说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直秋臣自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抬头看着蔚蓝色的天,清澈的温润的仿佛可以从那湛蓝里流了下来。
她甚至忘记了是怎样接过切原递过来的小盒子的,忘记了他那句难得包含了温柔语气的お诞生日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是什么意思……
她只记得那满目柔软的芳芬花色,以及萦绕不散的奇异花香。
秋臣,你知道的网球对我有多么重要。
你知道的网球对我有多么重要,秋臣。
切原打破了良久的沉默。但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以同样的话来结束和开始,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直秋臣有那么半分时的酸楚,轻轻摇头。
黑色的碎发左右的摇晃了一下,眼尖的切原立即注意到了她左耳上的黑色十字耳钉。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经纪人突然敲门进来,说,需要再换杯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招待,我想我该走了。
直秋臣道,说着整理好材料和提包,礼貌的和他们道了别。切原突然抓起经纪人的衣领,显得过分激动,你干嘛非得挑这种时候进来啊?!
而他则一脸莫名的表情,摊手说,唉——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发火。
被猛的向后一推,使得他上衣口袋里的一张小纸片幽幽的掉在了地上。切原突然注意到上面印着的黑色字体,于是松手在纸片捡了起来。
嘴角立马又恢复了张狂的笑容,挥手示意经纪人出去。
[某某网球杂志社记者直秋臣]的字样,就这样映入了他湖泊般深绿色的眼睛。
站在网球场上的切原目光变得凛冽,他把网球高高的抛出,顺着指尖看蔚蓝色的天空中白色的云彩缓慢的飘动,接着右手大力的挥拍。
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在所谓“街头网球场”打球时的日子。直秋臣安静的坐在看台上,听着舒曼的钢琴曲。没有任何言语的表示和眼神的追逐。切原在逐一的击败对手后,嚣张的笑,然后张狂的声音说着,这里的网球水准未免也太差劲了吧。
态度恶劣依旧。
不停的奔跑,挥拍,击球。切原的对手完全被他的气势压制住,毫无反击的斗志。一路下来却突然发现,网球对我的意义远远超过我想像中的深刻。
温布尔登的辉煌光芒中,四强。
切原赤也再度成为各大媒体的争相报道的热点。
在半决赛的前一天,切原却突然消失了。有人说在中国某个城市的中学校的梧桐树下看见了他的身影。
状极优美的花瓣在最外面的一边是极淡的紫色,优雅的渐渐延伸至花心。散发着特殊的香味,和校园里众多的花香混合在一起,却不失独到的暗自飘扬。满目只有缤纷的梧桐花,开得绚烂的大片花朵落在地方,织出漂亮繁复好似流畅的水墨画一般奇妙的花帘子。
记忆里关于那些花朵的描述,美丽的在平凡中绽放出暗香。
切原赤也站在多年前的那条长廊上,抬头看那几棵高大的树木上开得绚烂的花朵。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向前伸去,抚摸着粗壮的树干上沧桑的纹路。
你还是这么任性啊。
熟悉而犀利的声音突然从那些重叠的花影中响起,切原回头看见了直秋臣微笑风华的脸。他突然神经质的低声说,喂你小声一点。我可是偷偷跑回来的,被发现就惨了。
哪里来得好兴致。英国那边的你的经纪人应该已经要抓狂了吧。
不过我觉得这不是真的你,你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网球。你那么……
秋臣,我永远都不会放弃网球。它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哦看来真是这样啊。那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你知道我回来是要带你一起走的。我一直觉得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能达到目标。但是秋臣,你告诉过我不是所有事都能如人愿的。可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还是相信,人定胜天。就像现在,我打进了温网的四强,离梦想的顶点就差那么一点。
赤也……可你永远都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是何等想念我的家乡,我的童年,就像对你的想念一样。我承认那些感情都太深,我忘不掉。在海边的时候,我总会莫名其妙的对着大海胡言乱语,因为那些平静对我来说并不真实。
赤也,梦想和现实总是相驳的。
夜晚的灯光在黑暗中静默的闪烁着,长长的把人们的影子拖到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然后在那里暗自生根发芽。在不见阳光的空气里,缓慢的生长。
他们倔强的转身时,仍然带着微笑。与夜色妖娆。
当初升的朝日把阳光洒在温网练习专用的网球场上时,地上倒着一个疲惫过渡的男子,方块的场地上躺着数不清数量的明黄色的网球,他的脸上沾满了汗水,黑色的卷发塌落了下来。白净的皮肤在光下显得清肃,水痕安静的蔓延。
在理想破灭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而过去的种种却仿佛在过电影一般,飞速的浮现旋转。切原赤也的温网道路止步于四强。
他坐在休息椅上,白色的毛巾搭在看不清表情的脸颊。汗水顺着头发一绺绺的在地上砸出了灰色的阴影。
你应该还记得回去的路吧。
切原猛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看见了直秋臣平静的脸。他机械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像个小孩子似的睁大了眼睛,半响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路痴的毛病还是一点没改啊呵。
绕了一个大圈子,我们终于回到了原点。
那年的温网结束后切原赤也和直秋臣回到了中国渤海边的一个小城。小城临海,有美好的日光清凉的海水,泛着咸鲜气味的风。
他们赤着脚一起走在细密温暖的沙滩上,留下一串串深浅错落的脚印。
两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女孩子,唤作束暖。
直秋臣坐在海边,看着日落时分大海颜色变幻的光芒,她微笑的把头轻轻依靠在身旁切原的肩膀上。
——呐赤也,我们回去吧。
一年后的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来自日本的选手切原赤也获得冠军。当他拥抱着鲜花和奖杯时,看台上的女子笑容清浅。他说,他要把冠军的奖杯送给他的妻子和一岁的女儿。是她们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支持。
台上的掌声雷动,直秋臣望着天空美好的湛蓝,微笑的想要流泪。
End
后记
拖了很久的一篇切臣啊啊,送给俨仔嗯。很久之前就说起过的梦里和现实的问题,我再次纠结了一遍。有人说梦想和现实未尝不可能做到双收,不过这样的人就实在太少了。
不过我觉得有适当的时候做出的取舍不同,也可以达到预期的那些坚持和向往。梦想是不可以轻易放弃的东西,但现实往往会从中有诸多的干涉。
切原对于网球的执著与众多的王子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在这里性格把握的仍然存在很大问题,不过我想他的热血和锋芒在时光中仍旧多少会收敛的。总有人说切原是对于感情方面是慢半拍的后知后觉型,我并不太赞同,相反觉得他会很敏感。至于原因说不太清楚,感觉吧嗯。
俨仔描绘出来的直秋臣,给我的感觉是充满了热情却被现实磨砺出光痕的女子。而她对切原的感情亦是真挚而矛盾的。每个人对过去都会有美好的回忆和怀念,但是我想说的是,着眼于眼前所能够珍惜的东西才不会在后来回想的时候觉得遗憾。
总之结局应该也算是美好的吧。我很认同星星仔的一句话,就是既然现实中充满了悲剧,那么就不舍得让自己笔下的孩子在文字中同样的悲伤。(原话记不清了,大概是这个意思嗯……)嗯所以,祝切臣还有俨仔可以快乐的一直走下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