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东玄太守

2、第2章 薄荷芽

　　“所有科目的卷子都改完啦!成绩在统计完年级排名后才会贴出来，”辛贝站在教室后门，扯起嗓子大声通知，“老伍说，想提前知道自己成绩的同学可以先去他那儿看分数。”

　　悠闲的课间时光瞬间被出成绩的消息炸得沸腾不已。
　　“卷子这么快就改完啦？！”
　　“就是啊……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看？”
　　“走吧走吧，早看早轻松。”

　　几个男生互相招呼了一声，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朝办公室进发。几个女生也拉住了辛贝就要往外走，走出教室之前，辛贝看了看稳坐在座位上的夏禾，向她挥了挥手：
　　“禾子，走，看成绩不？”
　　夏禾压下心中的轻微紧张与兴奋，刚想答应却又犹豫了，她最终摇了摇头：“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那么多人一起看成绩，无论自己考得是好还是坏，到时可能都会难为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夏禾看着练习册上的题目，却怎么也下不了笔，题干信息从眼前过了很多次却始终钻不进脑子。
　　如果估分没问题的话，这一次应该可以超过郝盛了......
　　夏禾开始在草稿纸上刷刷刷地算分，算扣分算正分，算单科算总分，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遍，不停比较着最终的结果。

　　涂涂改改中她抬眼扫了一圈教室，人已经稀稀拉拉地快跑光了。
　　都去看成绩了……
　　嗯？

　　只见右桌郝盛像长在了座位上似的。
　　左手搭在桌上，右手一下一下地转着笔，双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郝盛，”听着郝盛咔哒咔哒的转笔声，夏禾没来由地有些烦躁，“你不去看成绩吗？”
　　郝盛停下转笔大业，慢吞吞转过头看了夏禾一眼，又慢吞吞转了回去，嘴里吐出两个字：“不去。”
　　夏禾被他悠哉悠哉的样子逗笑了，她敲了敲他的桌面：“可以呀，稳操胜券啊？”
　　“还行吧，”郝盛缓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了个看似腼腆的微笑。

　　夏禾感觉内心的小小骄傲被他刺激到了，她没再继续问。
　　还不知道这次谁是第一呢，她在心里小声嘀咕。

　　试图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书本上，但坐了半天，夏禾仍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呼，草稿纸上的分数也被自己涂得乱七八糟，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先去看成绩吧。
　　- - -
　　磨磨蹭蹭地走出了教室，夏禾在快要经过二班门口时，默默放慢了脚步。
　　手指下意识捏紧了校服袖口，她迅速往里瞟了一眼，然后连忙掩饰性地看了看二班外墙的宣传画。
　　他好像不在啊......

　　从二班的前门踱到了后门，夏禾正想着怎么再自然地往教室里看看时，余光瞥到了走廊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着自己靠近。

　　心怦怦怦地就快要跳出胸腔，夏禾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呼吸，机械地向前走着，脸上的表情已经僵住。
　　我的手要怎么挥，脚要怎么迈，我的背挺直了吗，啊啊啊啊，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奇怪？

　　唐玉越走越近，夏禾将袖口越捏越紧。
　　她不敢看他，强撑着装出目不斜视的样子。
　　希望笨拙的自己不会被他注意到。
　　但也怕他看不见她。

　　唐玉终于走到了夏禾的面前。
　　他和同行的另一个男生正有说有笑，嗓音是少年独有的清澈，也带了点干净的磁性。
　　擦肩而过，他的声音一点一点穿过夏禾的耳膜，打进她的心里。

　　这时，身后的声音突然顿了顿。
　　夏禾感觉正被人从背后盯着看，她的神经猛地绷紧。
　　唐玉略带惊讶的话语隐隐约约飘进了耳朵。
　　“刚才那个女生......好像就是这一次的第一......”

　　一丝隐秘的甜意瞬间塌陷了夏禾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喜悦笼向她的全身。
　　她忍不住无声地笑弯了眼，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像踩在云上。
　　少年的声音渐渐远去，夏禾过快的心跳却久久不能平复。
　　从他那儿听到自己的成绩，比自己终于拿到第一，还让人开心。

　　夏禾的脸颊因为刹那间涌上头的幸福感而隐隐发烫，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她轻盈地向前迈了几大步，愣了愣后准备转身回教室。

　　“禾子禾子！”辛贝像风一般猛扑过来，夏禾被兴奋的好友撞得后退了一步。
　　“你！”辛贝这才注意到了四周的打量目光，不好意思地降低了音量。

　　她神神秘秘地凑近夏禾，示意她向自己靠拢：“你这次考了……第一！第一！”
　　刚说完，她便兴奋地拉起夏禾的手臂晃个不停。
　　“开不开心，是不是很开心？”
　　夏禾终于按捺不住笑意从眼睛慢慢绽放到嘴角，她也拽住辛贝的手晃悠起来，两个人的手越甩越高，越甩越高，就要晃到天上。
　　“嗯，我很开心。”
　　- - -
　　公布月考成绩的第二天，上午的第一节课就是夏禾最喜欢的语文。

　　“夏禾这一次的月考作文写得不错。”黎老背起手在教室里走来走去，他一边嘴里叨叨一边卷起教案拍了拍夏禾的肩膀。
　　夏禾低头看着试卷，面上云淡风轻，手指却从分数处轻轻滑过，不小心漏出些高兴。
　　“她很认真，每周的读书笔记作业都写得非常用心，”黎老将激光笔向屏幕一扫，画面便转到了作文赏析，“这次她的好成绩也正正说明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大家要向她学习。”

　　望着屏幕上方紧挨着的两个名字，夏禾的眼里亮了亮。
　　看了眼自己桌旁的小书箱里，被放到最上层的萌芽杂志和其他课外书后，她将笔握得更紧。
　　写得越多，看得越多，就越想了解他。

　　下了课，室友兰蓝从隔壁班过来找夏禾借书。
　　兰蓝一屁股坐到郝盛的座位上，脸上愁容满面。
　　“我们禾啊，哎，语文太难啦！”

　　夸张的语调让夏禾笑出了声，她从书箱里随手拿出一本《活着》递给她：“心疼我们兰老师三秒，不过，你怎么想起来找我借书了？你突然爱语文了？”
　　兰蓝双手撑脸，目光郁郁：“还不是我这次作文写偏了吗，黎老让我重写，周五语文课前他要检查，我这不就来借书收集素材了。”
　　夏禾向她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兰蓝接过书看了看封皮，轻咦一声。
　　“嗯？你也有这书啊？”
　　夏禾疑惑地看她一眼。
　　“唐玉也有，他就坐我侧前方，我看他桌上就摆了这样一本黑漆漆的书，一模一样。”

　　“是吗？”夏禾看着黑色的封皮，心里的小人跳起了舞。
　　好像，又靠近了你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