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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前朝旧事 ...

  •   盛翼翘着二郎脚靠在簇新的竹椅上(燕倾城做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
      院中,燕倾城一袭淡朱色单衣,袖子捋得高高的,满头大汗地忙碌着,一缕头发滑到他狭长的眼角上,也没时间去搭理它。
      “嗯,这样,就这样。”
      严师范的盛翼指挥起人来很有一套。
      燕倾城这里拢共来了两次,那个什么鬼鸟没做完,他又鼓捣起木牛,别说,这东西比起木鸟来要简单得多,盛翼在纸上画了个卡通型的:牛头,牛身,牛蹄子都弄成四方形(这也是没办法,燕倾城在鸟上的追求太艺术,实在达不到他的要求,所以想了个转移注意力的法子。)燕倾城大约是看着新鲜,马上就点头了。
      盛翼就当了甩手掌柜,顺便想了一下来的这两趟有多么不容易,每一次,都碰巧叶云寒在散步,不是腿痛就是腰痛,痛了个遍,盛翼要不是知道他的脾气,就几乎认为他是故意的了。
      二殿下一次拒绝可以,老拒绝,人家可是千尊万贵的皇子,弄得恼了,自己还不如直接穿越到骨灰盒里省事呢。
      于是乎,他决定走前门。
      艾玛,前门是鸦雀无声,后门是热闹非凡。
      飞星说,成功把后门变成前门,前门变成后门,他家公子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到底是书童,有点墨水。
      从前门成功脱逃的盛翼百无聊奈地盯着燕倾城那水蛇似的腰有些发懵,都说二皇子不近女色,原来是近木色。
      “殿下,民女想问您一件事?”
      “啊!”燕倾城转过半张妖魅般的脸:“是不是这个地方做得不妥?”
      什么跟什么,谁知道这娇艳的身躯下藏着这么白痴的灵魂。
      真是白瞎这张脸了,关键是还那么多的化妆品……
      感叹归感叹,盛翼最关心的还是他自己的事:“假若,我说假若,有人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燕倾城脸都转过来了,两只雾水般的眸子看得人发懵。
      “什么?”
      盛翼摸了摸鼻子:“有人嫁进皇宫,然后,他是个男人。”
      “嫁进皇宫,是个男人,”燕倾城皱着眉头念了一遍,忽地一笑,像弹开了花瓣似的:“管我什么事?”
      盛翼:“……”除了木工,对别的事,他还真是不开窍的铁疙瘩。
      自己之所以提这事,是想着帮他做木工,顺便混点人情,到时好帮着点,哎!
      盛翼还不死心:“没说管你的事,只是咨询一下,会怎么样,比如皇上的态度。”
      “呵,还能怎么样,欺君之罪,轻者一人死,重者全家死,你看看,这个厚度够不够,”燕倾城把木头拿到眼前一瞄。
      盛翼脸变成了死灰色,真是和盛夕颜说的一毛一样呀。
      盛翼:“假若是我的朋友不小心,二殿下你能帮看在我给你做木工的情份下,可否,帮我朋友求个情?”
      燕倾城:“……谁要嫁给谁来着?”
      燕倾城量了量那木板:“我看这边不平。”
      盛翼:“……是不平,继续。”
      好吧,盛翼狠狠地瞪了燕倾城的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侧脸一下,掐灭了刚则冒出来的希望之火。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盛翼打着哈欠说自己又累又饿,燕倾城才放他下来。
      当然,他再也不想去了,因为,他已经有了个很好的借口。
      盛翼出了清月扉,慢慢地朝下面走去。
      虽然没干重活,但是很累好不。
      “姑娘……”
      盛翼转头一瞧,侧面一个药圃里正立着一个荷锄老汉,嘴巴一张一合地,朝他眯着眼笑。
      盛翼:“……”他愕然指了指自己。
      老汉点了点头:“是咧,见你姑娘家家的,一个人走了几次了。”
      靠,热心人。
      老汉:“药山这边大的野兽没有,但蜈蚣蝎子蛇什么的却也不少,没事别去山里逛。”
      盛翼感动地点点头。
      当然,依他的性子,白话几句是必不可少的,他一阵风掠了过去,笑嘻嘻地说:“老丈,种的什么药?”
      “芍药,荆芥,甘草什么的都有,啰,这一片种的是瓜叶子。”
      盛翼:“甜瓜叶?”
      老汉:“不是,是一般吃的瓜叶,养着虫子呢,别碰,对,就是这种长花斑的小虫,有毒来的,所以叫叫你,让你离远一点。”
      盛翼吓了一跳,哼哼了两声就要走。
      老汉拿起锄头,突地停下了,因为,他看到盛翼倒退着步子回来了。
      盛翼:“老丈今年年岁几何?”
      老汉:“……六,六十差两岁,为什么问这个?我看起来是年轻了还是老了……”
      盛翼知道他误会了,他刚才只是突地想起一件事而已,照老人家这个年纪,他应该是知道的,尤其像这种药工呀,清扫人员呀……吃瓜群众中,少不了他们一员。
      “请问太医院里,大约,”盛翼想了一下,用手指一比:“四十年前,有没有医者去边疆作军医的?”
      “四十年前,作军医的倒不多,何况一般作军医的也不会从太医院抽取,”老汉想了想,突地道:“只有前朝的余家军不一样?”
      盛翼兴趣一下子提上来了:“什么前朝?”
      老汉眼睛转了转,神秘地说:“也难怪姑娘不知道,年纪轻轻的,咱们郁离四十多年前改朝换代都不知道,这个嘛,刚开始不让说,但从先皇驾崩之后,现在也没人管了,但也没人说了,说说给你知道也无妨。”
      盛翼忙端正了身子。
      “话说前朝太康皇帝,原也是个不错的皇帝,”老汉一副说话本的腔调:“他在位期间,百姓也算过得去,坏就坏在运气上,那一年,西北夷族作乱,南方旱灾,然则这也没什么,关键是他一直信任的大将军,就是现今咱朝的先皇在朝华城外起了哗变,逼得前朝皇帝退位让贤。”
      这个虽然八卦,但不是自已想要听的。
      “余家军怎么了?”
      老力汉叹了一口气,盛翼还以为他有什么感慨。
      老汉:“小姑娘,就是沉不住气。”
      盛翼:“……”
      老汉:“这个改朝换代,余家军可起了关键作用,你说的那位太医也跟他们有莫大关系。”
      卧槽,光看他这架式,这得说到猴年马月去。
      “这些年呀,太医院的老人都死光了,四十年前的事呀,除了我,还真没人知道,”老汉似乎找到了倾诉的口子,干脆连锄头都扔掉了,将几片薅下来的瓜叶铺开,一指:“坐,一时半会说不完,别把腿站麻了。”
      老汉说得唾沫横飞:四十年前,太医院有个叫锦华的太医,年纪不大却医术高超,更为人惊叹的是,他那灿若明珠的容颜,所以除了皇宫,世家也争先恐后请他出诊,一时风头无双,而当时前朝余家军的将军余印泽年纪轻轻就执掌大印,纵横沙场,威名赫赫,后来余印泽在一次回京述职中,就碰上了出诊的锦华,没多久,余印泽便一身是伤地住进了太医院,照顾他的,正是锦华。
      老汉感叹地说:“你若问别人老朽是不知道的,这两人谁能忘记得了,一个英气,一个俊朗,站在一起,啧啧啧。”
      两人脾性相投,那余印泽好了之后,以后便常常来此找锦华,有时,锦华上山采药,他也跟着去,几乎是形影不离。
      说到这里,盛翼便想到老猎户说他们采药时看到的那个地方,果真如此。
      看来是问对了。
      老汉说到这里,突地停住了。
      盛翼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老汉叹了口气,停了一下,方才说下去,有一年,余印泽没有回来,锦华便向太医院请示去了边疆作军医,谁都知道他去了余家军的军队。
      “那时,余家军正与边疆小国对仗,京城变天的消息传了过去,余家军迫不得已,千里行军赶回京城,在京郊与之大战,余印泽将军原是惯常打仗的,一连三个月,虽然攻不进城内,却也未落败绩,本来吧,本朝先皇名不正言不顺,这样一来,人心就立马不稳了。”
      盛翼插了一句:“那他肯定想办法了吧?”
      “可不,姑娘洞察秋毫,一针见血,真是令人佩服。”
      盛翼:“……”事实摆在这儿,朝代都换姓了,佩服从何而来。
      “其实吧,也不是想的什么办法,是有一次,据说是余印泽将军在对阵中负伤了,锦华太医出去找药,不小心落入了敌手,两军再次对阵之时,锦华太医便被对方押上阵。”
      盛翼听到这里,手一卷曲,捏成了拳头,紧张地问:“怎样了,怎样了?”
      “怎样了,死了。”
      不管当时多惨烈,都化作老汉嘴里的云淡风轻。
      “死了,”盛翼有些茫然,他想起老猎户口里所提的老伙计,他还以为他是病死老死或是采药不小心中的任何一种死法。
      也就是说,老猎户守着那坟头四十多年了。
      这样来说,自己当时在心里咒他渣男,到死都没成亲的说法是不成立的。
      “据说当时对方以锦华相威胁,试图让动摇余家军的军心,余印泽将军为了跟随他多年的将士们以及前朝的江山,当场弯弓搭箭,射进锦华太医的胸口。”
      盛翼咔嚓一声,指节差点捏断了。
      “你这小伙子,怎么不声不响的,来来来,一起讲个白话。”
      盛翼一抬头,吓得差点跌倒在地。
      叶云寒——怎么——来了,他是来找自己的么,如果是,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
      哦哦哦,是了,二殿下住在清月扉,只有这一条下去的路不是。
      盛翼:“……好,巧。”
      叶云寒没理他,背着手云淡风清地立在面前,但那眼神看起来,却是凝聚了一层冰霜,分外冷冽,听老汉招呼,闪烁了两下,神色瞬间恢复平常,快得盛翼以为自己刚才看花眼了,只听他说了句:“老丈只管讲,我站着听就行了。”
      老汉:“年轻人,你这样盯着,老人家很有压力。”
      叶云寒把眼光顺从地垂了下去。
      老汉:“也有另一种说法,是锦华不忍见余将军为难,当场撞向持刀的敌军,死于阵前。”
      还是相信后一种吧,要不然,小心脏指定受不了。
      但不管怎样,死的人惨烈,活的人也惨烈呀。
      盛翼想起老猎户,一阵唏嘘。
      老汉慢慢起了身,拿起剪子,脸上带着满足,看样子,说够本了。
      “喂喂喂,余将军赢了没?”
      老汉一声叹息,没说话。
      盛翼怔了怔,想起老猎户,有一种那不是余印泽的错觉,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盛翼想起那堆坟,心内唏嘘:“他们,这样,也……”
      突然,他见叶云寒拿眼瞧着他,似乎若有所思。
      思什么思。
      盛翼跟在叶云寒后面一前一后往下面走去。
      盛翼没忍住:“你是来找我的吧?”
      叶云寒:“不然呢!”
      “是担心我被刺客伤着?”好感动,盛翼上前一步去拉他袖子,叶云寒往旁边一闪。
      盛翼:“喂喂喂,你这人真是的,我明天就要回去了,还这么生份,是兄弟不是!”
      叶云寒一滞:“去太医院?”
      盛翼点点头,叶云寒眉头一蹙:“你真想做什么王妃?”
      盛翼忙摇摇手:“怎么可能,说什么呢,眼下不是没法子么。”
      叶云寒难得愁眉不展。
      盛翼哼哼哈哈:“这多大个事,我爹说不定都搞好了,急什么!”
      叶云寒耳尖子都红了:“谁急了!”步子急了起来。
      瞧瞧,又急眼了。
      这人,也有好玩的时候,盛翼捂着嘴:“谁急了,哼,我明天一早就走了呀,可别想我。”
      叶云寒走得更快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小院前,叶云寒停也不停就走了。
      盛翼把额头碎发一撩,行了,省得去辞行。
      晚上,盛翼吃过饭就早早休息了,明天便是向太医院递药工证报名女科的事,盛夕颜说了,一早就要出发,到中午才能赶到城内,再差人递个贴子,至于医试……
      一想起女科,他心里就有种怪怪的感觉。
      考药工证就罢了,这女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的,但不报名怕也是犯了欺君之罪,所以,名得报,太医院的大门不能进。
      第二天一早就被盛夕颜叫醒了。
      她大半个身子挡住了从门口洒进来的阳光,正面掩映在一片阴暗中,话说也说得阴暗:“咱们快些出发,这次你要是不好好考,就死定了。”
      盛翼:“……”好好考才会死定吧。
      接着盛夕颜侧过身,将半边脸露在阳光中,露出一点圣母的光辉来:“老姐教你个法子,百治百灵。”
      盛翼就洗耳恭听。
      “一、下针绝对不要准,东边穴位下到西边,西边穴位下到东边,二、用药绝对要稀里糊涂……”
      结论就是,只要医不死人,但绝不医好。
      他把盛夕颜推了出去。
      盛夕颜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好了,不但没拿棍子,还满脸平静,平静得可怕。
      盛翼知道,自己出了刺客那件事之后,她就收敛了对自己的打扮欲,那些压箱底的衣服没了用武之地,心里憋得慌。
      呀,她憋得慌自己怎么这么舒坦呢,淡定淡定。
      “公子,一切都收拾好了。”
      一众人从小院子出来,出了药部大门,盛翼朝护国寺那边一看,看到一个人立在那边墙角下朝这边望着。
      盛夕颜:“看什么看,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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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前朝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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