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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去忘尘 ...

  •   “太子口谕,众人接旨——
      陆家公子陆忘尘,敏慧之才,恭谨忠义,深得孤心,特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珠宝珍玩共计三百件。钦哉——”
      “草民接旨。叩谢太子殿下恩赏,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忘尘恭恭敬敬叩头接旨,身后跪着的陆家众人一头雾水。陈柏兰心下嫉恨也不敢发作,心下恨得咬牙切齿,还得装着恭敬行礼。
      “哎呦我说,还不都扶着点陆公子,这以后可是太子殿下跟前儿的大红人,要是怠慢了,你们吃罪得起吗!”
      “公公折煞我了,谁不知道您是张贵妃跟前儿最得力的内官,就是御前您也是说得上话的,草民哪敢在您面前卖弄。”
      “小嘴巴巴的,真会哄人,难怪殿下看重。”
      “草民不过凑巧、有幸为太子殿下办了一两件事而已,这些赏赐是殿下待人宽厚。”
      “也不是谁都有这点子凑巧的福气,能为太子殿下办事的。还是你小子眼光毒啊…”
      “太子殿下品德贵重,又有文韬武略,此番只是秉承天意而已。”
      “哼哼,少跟咱家贫了,你看看这些赏赐要送哪处厢房,指挥这些小的送去就是,咱家也好回去复旨。”
      “那烦请公公让他们都抬出去吧,草民居在别处。”
      “……得,咱家给你几分薄面。都走——”
      恭送了众内官在陆府外且等,陆忘尘返回主屋,坐在主位上悠闲喝茶,继而面无表情地开口:
      “西街三十间铺子,城外落雪庄,城郊那百亩水田,地契拿来。这些是我母亲的嫁妆,我如今拿走,合情合理。”
      “放肆!看看你的样子,不过是得些赏赐,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
      陆敬寅刚为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赐而觉得光耀,如今听到陆忘尘这番似要分家的话,又气得不轻。
      “哎呦老爷,守安身子还没好呢,您可不能再气坏了身子。小尘啊你刚回来,说的哪门子分家的话?何苦这般姿态,来与你父亲置气呢?”
      陈柏兰不放过一丝能踩他两脚的机会,一贯做作的腔调看得陆忘尘一阵恶心。
      “分家?我不过是被赶出去的时候,忘拿走自己的东西了,如今拿回来而已。再说了,许你陈姨娘推自己亲生儿子落水,就不许我这做儿子的跟生父这般姿态说话吗?您该见怪不怪了才是。”
      “你!你……小尘、你可以讨厌我,但你不能污蔑我!好……好,我明日就搬出去,餐风露宿也好,只要不伤了你父子情分。可守安,守安他是无辜的呀……老爷……”
      陈柏兰哭晕在地上,陆敬寅气极,随手抄起茶盏向陆忘尘丢去,陆忘尘也没躲,霎时间便有鲜血流出。陆忘尘极淡定,拿出了帕子轻轻擦拭。
      “若真有办法,我也想把这血脉还给你,留着,我也嫌脏。”
      “孽子!混账!”
      陆敬寅上前去,欲抬手再打,陆忘尘起身轻松挡下,用了劲一甩手,陆敬寅略显臃肿的身躯、摔在一旁的椅子上。没等他骂出来,陆忘尘居高临下,毫无感情地睨着他,冷冷开口:
      “日落前,把地契送到落雪庄。不然你的爱妾,我保证,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随后大步而去。即将出府的时候,却碰上被人搀着,从院子里出来的陆守安。
      “弟弟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的头上这是……”
      “你没有弟弟,从来都没有。你母亲让你记住这句话,如今我也要你记住。”
      “我知道、不是你……”
      “是啊,你一直都知道,你什么都清楚。但你阻拦过吗?”
      “我……”
      陆忘尘从始至终,也没给陆守安一个正眼。

      “陆公子可真让咱们好等啊”
      “对不住,这点心意权当草民赔罪,还请您笑纳。”
      “哎呦~这可怎么使得。来来来,快些上轿吧。都小心着点走了啊。”
      “大公子……二公子已经走远了,您身子要紧,先回去歇着吧……”
      陆守安站在原地,陆府外已人去尘清。主厅里又传来女人的抽泣声。
      “陈姨娘……嗯、、夫人她……您要去看看吗?”
      陆守安似是不耐一般,怏怏地吩咐回去。

      陆忘尘一行人浩浩荡荡自陆府出发,自是吸引了京城中不少百姓围观。
      一家茶馆二楼,两个衣饰华丽的男子观看着窗外动静,对坐饮茶。
      “哼,好一番气派。”
      “国舅爷何必动气,此人这般招摇过市,还省去了我们扒他底细的功夫。该高兴才是。”
      “找到献计之人又如何,又不能一刀宰了,为姐姐出气。”
      “此人不过皇商之子,到底是个庶民,臣改日寻个错处,让兵马司拿了他就是。”
      “庶民?呵呵。他外祖父是李疆、当年的镇远大将军。为避免功高震主,引主上猜忌,将女儿嫁给一介商贾作妇,留京为质。李疆带着儿子李济源,戍守边疆。后来父子两人战死沙场,李家唯余陆忘尘和李济源之子——李裴这点子血脉。皇上心中有愧于李家,如何能让人再妄动陆忘尘性命。”
      “这…这些年京中从未有人提起过啊,连皇上这些年,也不曾对陆家或是李家有所表示。”
      “啧,你才活了多大岁数,自然不曾听说。那李家女婚后郁郁寡欢,活了五六年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子。皇上自然明面上没有表示,然而陆家是如何从小小商户,十余年便做到大历朝第一皇商。那李裴和陆忘尘差不多年纪,历经百战,如今也做了中郎将。”
      “这……国舅爷真是博古通今!”
      “……唉,当日你吏部尚书的老爹,要把你安排进吏部,还好我精明,给拦住了。还是兵马司更适合你。”
      “这……国舅爷慧眼如炬!”
      “……喝茶吧。”

      陆忘尘一行人也没去城外的落雪庄,到了城东一处宅院便停下了。面积不算特别大,但也算富丽雅致,是一个豪绅离京后,留了亲信在京城置卖。
      “公子,倦书都谈妥了。那老奴也将地契带来了。”
      “陆公子可先过目一番。”
      那老奴将手中木匣打开,取出地契交给陆忘尘验看。
      “嗯,好。倦书跟你说了吧,要现银即刻就有,若要银票,便要等明日了。”
      “现银即可,老奴明日带人自行兑换,陆公子跻身新贵,不敢劳烦。”
      “呵,老翁好灵辩。先待我将这些东西都抬进去,倦书等下清点两千八百两银子,封好了给老翁。”
      “那咱家也不多留了,这便告辞了。”
      “公公不留下喝杯茶再走?”
      “久未迎富贵进门,此时必然尘气昂扬,茶水也浑浊。等哪日尘埃落定,咱家自会上门讨一杯清茶。”
      陆忘尘低声轻笑,撩了一把被血渍粘上额头的刘海。
      “那公公好走,草民定然收拾了一杯清茶,再请您来。”
      送走了一干内侍,倦书也点了银两,拿到了地契。两人进了宅邸内院,一个人牙子领着一班奴仆正恭候着。
      “公子,这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溜都是干活麻利,又听话乖巧的。您细瞧瞧。”
      男女奴仆各二十人,分站在两边。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不等,模样都周正,看得出来是细心点选的。
      “都把头抬起来。”
      轻巧一句话,说地气度威严。众仆听了,都抬起头来,目不敢斜视。陆忘尘从每个人面前走过,细细盯着每个人看了一遍。众人本来看他不过少年郎模样,忖度着是个好拿捏的,然而他注视众人的眼神,似带着利爪的鹰隼,锐利到你的心思无处可藏。一番察看结束,即便众人都是受训多年的,心中竟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倦书跟随陆忘尘多年,深知他的脾性。不必陆忘尘开口,便将一干人等做了分配。
      “你,你,还有你,还有这边的你们两个,烦请金婆子带回去,其余人留下。”
      被点到的三个侍女自恃容貌姣好,在刚才一番注视下都敢暗送秋波,本以为是可以近身伺候的,不曾想竟然被赶回去。那两个小厮一贯是偷奸耍滑的料,此次还是塞了好处来求差事的,竟在一开始就栽了跟头。
      “这是定钱,明日再带男女各二十来挑。成了以后,身契拿来,余款结清。”
      “诶好好好,婆子我定当用心给公子择选。”
      金婆子收了钱,带了那被退的几个人出去。他们这行都是看人下菜碟,见着陆忘尘虽然年少,却不是个能糊弄的主儿,心下不敢再轻视这番差事。
      “一排第三个,那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回陆公子,奴叫青叶儿。”
      “学过功夫?”
      “父兄在世的时候,学过些拳脚功夫。”
      “嗯,你以后改名倦棋,这几日跟我回落雪庄学规矩。其余人留在此处洒扫,倦书你留在这里盯着,三日后我要搬进来。”
      “是,公子。”
      落雪庄在城郊,乘轿不便,马车早早候在外边。倦棋跟着上了马车,陆忘尘正熟练地拆剪纱布,给自己简单包扎额头伤口。一旁还有些药粉,葫芦里还装着些清水什么的。倦棋想着搭把手帮忙,被陆忘尘拦下了。
      “不需要你做这些,留你自有你的用处。”
      倦棋只得恭敬坐着,虽然她一向镇定,但陆忘尘脾性难定,仍是令她心下有些忐忑。
      不多时,马车在落雪庄外停下,一对中年夫妻站在门口迎接。
      “公子回来了,呀,这头上是怎么了?”
      “铃姨不用担心,都是小事。”
      这对老夫妻是在将军府的时候,就伺候陆忘尘娘亲的,陪着她长大,伴着她出嫁。李青璇死后,两人就被陆敬寅打发到落雪庄,守着这座李青璇生前最爱的庄子。
      “铃姨,这是新来的侍女倦棋,烦请您这几日在庄子里教她规矩。住处您看着安排。”
      “好,那倦棋姑娘跟我这边来吧。”
      “严叔,我在城中新买了一处宅院。倦书领着一干新买的奴仆洒扫,他到底年少,还请您明后几日去新宅照看着些。”
      “行,眼下天色也不算晚,我即刻便动身去吧。”
      “不急,今日还有另一桩事。”
      陆忘尘吩咐了严管家几句话后,严立便带着落雪庄一队太子府兵出去了。这队府兵是陆忘尘三日前跟太子借的,明日便要归还,归还之前自然要做些事情才不算亏。
      交代完一切,陆忘尘才回了芳晖院休息。
      日头才刚西斜,他已感觉疲惫不堪。回了卧房,躺在床上倒头就睡。来送晚膳的小厮不敢出声,摆好的饭菜凉了,就撤了让厨房重新备着,等陆忘尘什么时候吩咐了再送来。
      一觉好眠。醒来时已月上中天。
      陆忘尘吩咐小厮传上饭菜,以及一些新的伤药和纱布。待伤口重新处理好了,饭菜也上齐了。
      “公子,严管家来了,在芳晖院外头等着。”
      “嗯,让严叔进来吧。”
      严立捧着个锦盒走了进来。
      “公子,这里面是您要的地契。”
      “嗯,可还顺利吗?”
      “那陈姨娘本是不愿的,纠缠着陆敬寅。得知我带着的是太子府兵,才不敢造次。”
      “竟也有陈柏兰不敢造次的时候,想来你把地契拿走的时候,她脸色定然很精彩。”
      “哼,那女人痴缠陆敬寅多年,凭着个私生子就妄想做陆夫人。陆敬寅瞎眼盲心,给她摆宴抬做继室,她竟还在宴席上安排亲儿子落水栽赃您。二人这般作态,在京中谁不当个笑话。”
      “无所谓,陆家以后我也不会放在心上。西街三十商铺,过几日我会安排新掌柜过去。”
      “行,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嗯。对了,等下严叔回去了,告诉铃姨,这几日带着倦棋和庄内的得力侍从,一一去盘查了这些铺子,拿账本回来,窝藏心眼的、耍横欺瞒的,不顺眼了就都打发了。”
      “好,那不打扰公子用膳,我先退下了。”
      “去吧。”
      到底是半夜了,陆忘尘简单用了些饭菜,便让人撤了。为免腹中积食,去到院里散步。
      夜星晦暗,弯月如钩。此时正是春日里,芳晖院中一棵经年老树正繁茂地开着花。大概是樱花,却比他在别处见过的樱花开得更早,也更久。花瓣粉嫩,层层叠叠,然而没有馥郁的气味。樱花成片,繁盛绽放在老树枝桠,堆积如粉云。院里琉璃灯火光辉细碎投于其上,就着夜色细赏,别有一番风韵。陆忘尘坐在树下藤椅上,闭目养神。有些树枝承受不住花朵繁茂,风过轻轻晃动,落下花瓣如雨,纷纭飘在身上,化销一身戾气。
      清风送甜香,意识逐渐迷蒙。只稍稍沉醉了片刻,陆忘尘便察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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