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十四夜》锦童

2、前夜（2）

　　在没有正式的官方文件下达之前，微博的热搜既是表示民众的关注，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官方信息的提前释放，借助微博来观测民众的反应。
　　“凌风书记，凌风。”辛笙的爹辛伟民在众多叽叽喳喳的七大姑八大姨中站了出来，“还没有谱的事，就不要瞎猜。就算明天江城真的封城了，我家老大，明天一早的动车就回来了。回家也就5,6个小时的功夫，你总不至于连自己村的人都不肯让她回来吧？你看看，我们在忙什么，正月初二是她的好日子啊。”
　　凌风沉默了一下，对辛笙爹嬉皮笑脸地说道：“辛老爹，你看你说的。辛笛也算是我姐，哪有推自家姐姐出去的道理。这不，也是为了大家着想么，那个病传染性挺大的。”
　　“不仅传染性大，死亡率还不低。”辛笙忍不住地补充道。
　　辛伟民瞪了眼辛笙，让辛笙闭了嘴。但是从周围来帮忙的村民反映看，他们还是怕的。有的人一缩手，有的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有的人还张了张嘴。是啊，生死大事，即使是亲朋好友，说不怕的又能有几个。
　　“行，那我们就看明天江城会不会封城，但村里封不封也不是你说了算的。”辛伟民生气了，他拂袖而去。顾盼春只能帮辛伟民打圆场，借口夜深了，感谢来帮忙的朋友，让他们各自回了家。
　　凌风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2点了。很显然，今天这个欲先知会并不成功。他站在辛家不远处的桥头，深深吸了口凉气，让自己清醒清醒。作为90后，熬夜是一贯的，只是最近镇里、区里的会议颇多，白天的时间基本都泡会议了，也就晚上才能来村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嗯，虽然快30了，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帅！行，希望只是自己杞人忧天。凌风刚往村委楼走了几步，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猛然回头。
　　是辛笙啊。
　　“哇靠，你什么意思啊？劫财劫，色？”也许是和辛笙差不多长大，两人之间私下说话还是比较随意。
　　“我谢谢你。”辛笙给了凌风一个白眼。
　　“心意已领，以身相许就不用了。”
　　“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梁静茹吗？”
　　辛笙和凌风又互怼了一会，辛笙突然深沉地说道：“明天我要去接我姐，我会戴好口罩，然后就配合你来封村。”
　　凌风是不信这个辛笙的话，毫无科学逻辑，还是小学老师呢，说出来的话连小学生都不会信。不就是微博、朋友圈看多了，就是网络小说看多了，入戏太深。
　　“行。你这是打算让我把你和你姐一起封印了吗？”
　　“不，我既然知道结果，那我能做的就是避免已知的灾难。对了，你要是有啥疑惑，尽管来问我，毕竟，未来5天发生的事，我都知道。给你支个招，明天开始就可以去村口设卡了，江城回来的一律隔离。特别是吴耀宏、辛明江、蔚蓝，还有辛大磊一家，肯定不是疑似，而是确诊，一定一定要重点隔离。”
　　“不好意思，我们党是无神论。你要说你穿越时空、未卜先知，请恕我不能陪你游历江湖，你呀，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没事。到了明天你就会知道，我一点没错。诶，我可和你把话挑明了，你要是以后再想问我点什么，红包伺候。告辞！”
　　村外，尽管路灯已经通明，但车内的女人却心如死灰了。她呆呆地坐在车内，衣服凌乱，头发散落，想哭嚎又嚎不出来。车外的男友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踩着地上那根刚刚剪断的绳子。“你还和我回去吗？”女人问，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她终于能哭嚎出来了。只是，女人擦了泪后，起身从后备箱扔出了行李箱。没有给男友犹豫的时间，更是没有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坐进驾驶室，一脚油门，就开远了。
　　其实辛笙平时也不住在村里，因为过年的缘故，才回来。她一边收拾着床铺，脑子里一边过着明天的计划。根据姐姐的计划，是明天9点22分的高铁，大致明天下午2点多就能到站了。还好，是在10点前封城前。这个点姐姐应该已经睡了，也不好再做打扰，她特意给自己上了明早5点半的闹钟，要交代姐姐的事情还是挺多的。她笃定，如果姐姐不回村直接去医院，然后明天就封村的话，任凭江城回来再多的村民，辛未庄村也不至于成为重灾区。
　　瞥眼，辛笙看到隔壁的莫晓沫正看着自己。她才想到，今天这一闹，自己应该也在村里出名了。当然，明天之后，她会更出名，就会像神婆一样。辛笙朝晓沫打了招呼，晓沫搬了梯子顺着阳台爬了过来。
　　“辛笙姐，你刚才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吓人。”
　　辛笙捋了捋头发，想着该怎么和这个小姑娘说呢，结果还是想不好托词，只能一句：“嗨，脑子进水了呗。”
　　“你怎么知道明天10点江城封城呢？我知道微博上确实有封城这样的提法，可是没说具体几点啊。”晓沫穷追不舍，有备而来。
　　辛笙又在心里os，我对着你一个医学院的学生说穿越这种事，就真的会被认为网络小说看多了，一世英名都要悔了。可是如果不提醒她一点，到时候，她也会被传染。唉，既然注定要当救世主，那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辛笙指了指上头说：“我上头有人，知道内幕。你也要小心点，潜台词你懂的吧？”看着一脸信以为真的晓沫，辛笙以为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可不料，晓沫突然来了句，“你就编吧！辛笙姐，我们00后都出道了，你们90后也该提升提升演技了。小妹告退，请笙姐早点就寝。”没有给辛笙再多的解释机会，晓沫又爬回了自己的卧室。撤掉了梯子，给阿咩发了条语音——“信笙姐，得永生，一切尽在不言中！”
　　辛笙好像做了一晚上的梦，在自己脑海里预演了各种堵上漏洞的演习。几号，谁家会爆出疫情，几号，谁家会偷偷带江城的租客回来，几号，谁家又偷偷干了见不得光的事。还有，凌风几号就会升职。大疫当前，马上是一场硬仗，她要保存体力。如此这般想着，转眼就到了5点半。
　　闹钟一响，她就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只觉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是沙哑，可能是姐姐还没睡醒的缘故吧。“姐姐，我和你说。你马上起床吧，昨儿微博上就说了，江城可能要封城，你快和姐夫去火车站吧。还有，一定要戴好口罩，哪怕再套个纯净水桶都行。我下午2点会来接你们，千万不要打车。”
　　“知道了，挂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懒懒的，也不知道姐姐是否记在了心上。辛笙只能语音、文字不断发送，还好，姐姐还是及时回复了，只是都只有短短一个字。嗯，也许是她昨晚和姐夫太累了？不对不对，肯定是忙着装行李呢。也是，这会姐姐哪会有时间和自己聊，不能耽误了姐姐的出行。辛笙觉得，自己已经把最重要的准备工作做好了，只要今早一发出江城封城的消息，村里肯定也会紧跟着动作。然后，那些在外的游子们肯定还没回村就被隔离了，这样就能避免一场大灾难。想到这里，嗜睡的辛笙又着了。
　　直到，她听到楼下顾盼春的叫唤。“笙笙，你快起来，你姐回来了。”
　　什么？辛笛回来了？辛笙一个翻身就抓住了旁边的手机，才7点50？这，这怎么回事？辛笙来不及穿上外套，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辛笛看上去很憔悴，虽然戴着口罩，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顾盼春正要去拉辛笛的行李，被辛笙一声吼住了。辛笙慌忙地把顾盼春拉开了，然后拿起耳桌上的口罩，给顾盼春和自己戴好。
　　“她是你姐姐！你个势利鬼，你走开。要传染就传染给我好了。要是你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你要长命百岁要戴口罩都随你，我不要戴！”
　　就算顾盼春再怎么不乐意，辛笙也是死死抱住她，不让她把口罩拿下来。 “妈妈，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姐姐好。”
　　“妈，辛笙说得对，江城确实挺严重的。对面仓库的平房里还有床的吧？笙笙，你等会就帮我先把被子什么的拿过来。我想睡会，太累了。”
　　“姐，你怎么回来的？我查过你的高铁，要今天下午2点多才到站。”辛笙现在的脑子是飞速转着。穿越回来和之前不一样了？哪里出现bug了吗？那姐姐还会是村里的首发病人吗？
　　看得出来，辛笛很憔悴，她没有什么心情再和辛笙掰扯下去。“我凌晨搭了我朋友的车过来的，怕封城。”
　　“那，姐夫呢？”
　　“他出差了，9点钟之前能到江城，然后直接高铁站转车过来。”
　　辛笛说完就转身走出了大门。顾盼春扔下了口罩，又朝着辛笙骂了一通。“妈，以后姐姐的饭，我会去送的，你不要进到小平房里。”
　　“你说什么胡话？你姐回来是来结婚的！是你伤了她的心，她才去的平房。”
　　“妈，这婚礼肯定办不成了。”刚好此时手机提示了一条新消息，辛笙看都没看一眼，就说道，“妈，江城封城了。不信，你去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