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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常依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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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邺镇是临近边关的一个小镇。那里已是草原的尽头,黄土蔓延,时而有沙尘肆虐。
这么一个边境小镇,却皆是高人。常兮会去那里,不过是找一个人,也只有那个人可以同行云之一较长短了。
阿荦和沈化方刚到封邺镇,便寻了一家客栈休憩。他们刚寻得一张桌子坐下,便巧遇了关东大侠西门虎。西门虎身着一件素色麻衣,长得结实强壮,一看便是悍妇。
阿荦虽认出了她,却没有理,他们之间并无纠葛,全当识不得便是。
但西门虎却直朝他们的桌子里走去。
西门虎重重地将泣血刀放在了桌子上,笑道:“没想到在这里倒遇见了两位少侠。”
阿荦瞧着西门虎,往第三个碗里倒满了酒,笑道:“却不知西门前辈有何赐教。”
西门虎一把拿起酒碗就往嘴里灌,皆是豪爽作风,她道:“以辈分来说,你也算我的世侄。”
“不敢。阿荦又怎么敢高攀西门前辈。”
西门虎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听说你们刚从无争园来。”
她说得轻巧,阿荦听着却不轻。她此话的目的是什么,炫耀么?
阿荦答道:“不瞒前辈,刚从无争园离去。”
“可有何感想?”西门虎说着,打量着阿荦。
阿荦也对上她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畏惧,笑而不言。这一笑西门虎自当明白意味,她本以为阿荦虽有很不错的武功,但也该被她的所为而震惊,没想倒起不了丝毫的作用。西门虎笑了笑,也的确是少年奇才,但若不是这样的人,也入不了常兮的眼。
一旁的沈化方却忽然开口了:“无争园自然是堂堂武林世家,让人敬佩不已。”
西门虎听着话便是一愣,沈化方?她忽然嗤笑一声,道:“不知比北岭沈家如何?”她瞧着沈化方,全然没有开头对阿荦的客气。
沈化方没有理会,道:“武功有高低,傲气却不分。”
“哦?”西门虎冷笑:“沈二公子这话是说,无争园和北岭皆是世家,自有一股傲气让人尊敬,与武功好坏无关么?”
沈化方看了看西门虎的表情,道:“我只知道,有些人在无争园虽来去自如,却不过主人以礼待之。”
西门虎听着已有怒气,却仍旧强忍着,道:“沈公子的话,我倒不能理解了。”
阿荦听着,知道此刻的气氛已剑拔弩张。沈化方自然不会让,西门虎的脾气更是不得了。他却不阻止,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沈化方的答话。阿荦自然知道,沈化方心底里早将原随云当成了朋友,此刻又怎么会容许西门虎如此跋扈。
就在沈化方就要开口的时候,忽然有人道:“沈公子的意思是,以西门前辈如此身份,去了无争园自然是十分欢迎的,当然要以礼待之。”
这话说得有些牵强,但到底含糊了过去。三人都是一愣,纷纷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女子,穿着素黄的衣裳,脸庞里带一丝羞意,嘴角似笑非笑,温婉如水,却又落落大方。她走到西门虎身前,弯腰倒了一碗酒,道:“西门前辈来到了我封邺小镇,是我们的荣幸。奴家敬前辈一杯。”
西门虎看着,倒闷不吭声一饮而尽。
女子笑道:“多谢前辈。”
“小姐无需客气。”
女子又倒了一碗酒,递给西门虎,道:“这一碗是我替沈公子敬您的,沈公子虽无意冒犯,但到底惹恼了前辈,该当赔罪。”
西门虎听着冷笑,她本应该冷冷地反驳,但此刻却还是接过酒,一饮而尽,道:“小姐有心了。”
“前辈海量。”女子道:“前辈喝了这碗酒自当是原谅沈公子了。”
西门虎听着又冷眼打量了一下沈化方,道:“自然给小姐面子。”
“多谢。”
“西门还有事,就向小姐告辞了。”
“前辈慢走。”
女子笑着将西门虎送到门口。西门虎居然恭敬地向女子鞠了个躬,然后道别离去。以西门虎的习性和地位,这个女子居然能让她以此待之,说明这女子了不得。
阿荦看着,暗暗地便在心里记下,这个女子为何帮沈化方?
女子又款款回来,看着沈化方便是一笑,行了一个礼,道:“奴家见过公子。”
沈化方愣了愣,道:“沈某多谢小姐相助,却不知小姐此行所谓何意。”
“想来公子也不记得奴家了。”女子道:“奴家依依,是封邺镇镇长的女儿。”
依依道:“五年前,奴家在北岭山下遇上了流氓,多亏了公子搭救。”
二人一听,倒是追忆起了初遇时的那一场闹剧。细细想来,女子的身段有几分相像,继而便想不起什么了。
沈化方道:“小姐不必答谢,化方并无意搭救。”
沈化方倒料不到,他这辈子从未做过什么好事,却有人记着向他报恩。当初北岭山下的惩治,为得不过是自己家门口的清净。
依依却道:“施恩者不图报,受恩者却要铭记。公子大恩,依依不能不报。”
沈化方瞧着,道:“你如今已帮了我,算是报了恩了。”
“奴家上前劝解,为得不过是就西门前辈一命。”
阿荦听着倒是一愣,这女子却知道沈化方的用意,化方他便是故意激怒西门虎,然后想要取其性命,为无争园报仇。
“奴家知道公子对于朋友之事格外看重,西门前辈如此招摇,公子自然愤怒。但是西门前辈到底还是为女报仇。”
阿荦听着道:“这话倒可笑了,为女报仇,敢情西门蓉儿不是自杀?”
依依听着,竟答不上话,脸也微微涨红了。
阿荦道:“倒不知小姐此言何意。”
依依瞧着阿荦,叹道:“奴家只愿封邺镇平静如常。”
“若不能呢。”
“若不能,奴家也会尽力帮助沈公子的。”依依说得肯定,坚决的神情便对上了阿荦。阿荦瞧着笑了笑,没说话,喝了口茶。
沈化方却开口了,道:“我的事并不需要你操心。”
沈化方抬起头,瞧这女子,原本生疏冷淡的话语里更有一份愤怒,依依听出了这冷冷的愤怒,她愣住了,因为这世上绝没有人会对她的这份热心而生气。
“公子……”
沈化方站了起来,道:“我虽明白你的好心,但我的私事不容外人干涉。”
话完,他便走出了客栈。他的背影让人瞧着很远,拒绝之意那么明显,那么冷峻与孤独。依依心疼,她瞧着,明知沈化方拒绝了自己,却忍不住要上去帮他掸落身上的孤寂。
阿荦也站了起来,道:“你喜欢他?”
依依听着愣了愣,道:“是又如何。”
阿荦笑了笑,道:“我只愿,无论他如何回应你,你都能永远在心底里记着他的好。”
说完阿荦便走出了客栈,沈化方已外头在等他。
外面万里晴空,夏天已经悄悄地离去,风吹来时却还带着太阳的余热。阿荦看着天空,还是一望无尽的湛蓝,只是那蓝已有些暗,已没有那么清澈,但是云还是那么的白。
阿荦瞧着沈化方道:“你刚才虽厌恶常依依自以为是,却仍不愿她因为你受任何伤害的。”
沈化方闻言愣了愣,“她不过是个局外人而已。”语气已很淡然。本来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他虽有些不满,不过那到底是轻得撼不动他几缕心绪。
阿荦听着便笑了,“化方其实你很温柔。”
沈化方听着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却并没有说什么。
阿荦继续道:“但是你可知道,她并非局外人。我们来这里要找得人便与她有关,也正是因为这个人,西门虎才会给她面子,忌她三分。”
沈化方愣了愣。
“你可知,她和常兮常洛都是姐妹,而她的父亲,便是你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剑术之极。”阿荦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刀。如今他手里的也是一把好刀,但终究比不上饮马刀。但当初他的爷爷便是在自己锋芒全露的时候带着饮马刀去挑战了他。那一战败了寒磊所有的横气,他此前未曾败过,此后却志气全失,是以金世裘才能在迎宾阁得手。
阿荦道,“当初我爷爷拿着饮马刀却仍旧不敌他,如今的我能赢么?”
沈化方听着皱了皱眉,他有些迟疑得问道:“你一定要对上他么?”
阿荦只是看着沈化方,没有说话,却说明了一切。
这时,依依也出来了,瞧着沈化方和阿荦行了个礼,柔声道:“恕我冒昧,沈公子来封邺镇是来找人的?”
阿荦抢道:“是。”
依依想了想道:“我若猜得不错,是来找我父亲的吧。”
阿荦听着笑道:“极是。”
依依瞧了瞧阿荦,又看了一眼沈化方,道:“那就请随我来吧。”
“多谢。”
沈化方瞧着阿荦的背影,心头隐隐不安,表情也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