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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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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让爱无所遁形』
路飞站在我面前。
“梅丽,海底是又黑又寂寞的。”他说,手中火把传来某种温度,“我们会看着你。”
星火触木而燃,很快的,火焰将我淹没,焰光让我的视野微微模糊,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路飞平静的脸,残存的伤痕与泥灰脏兮兮地混在一起,无论脸部的线条还是单薄的肩膀都透着一股子稚嫩,脊背却挺得笔直,黑眼珠倒映出我的样子,那黑色沉甸甸的,就好像这个任性的少年一夕之间忽然长大。
气浪推动海水,他脚下的小木船轻微地上下浮动,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从我身边推开,慢慢地、慢慢地,向着他背后站成一排的同伴而去。
这一瞬间,我才仿佛真正认识他。
我对于【蒙奇·D·路飞】的印象还停留在初次见面的出航日,船第一次下水便是又一次新生,海水微凉,暖风正好,我随着海浪细不可察地上下浮动,静悄悄地暗自窃喜。而那个戴一顶旧草帽、有着黑色乱糟糟头发、眼下弯过一道笑脸似的伤疤的少年,就是第一个登上我这艘船的人。
他两只手臂垫着下巴,整个人半趴在船尾栏杆上面,样子像极了我还在造船厂时瞥见的那些神貌天真又好奇的小孩,拖着调子黏糊糊脆生生地问底下站着的另一个人。
“我们不都已经是同伴了吗?”
远方不知名的地方送来一阵风,吹过撑开的帆呼啦啦温柔地响,我不懂得一瞬间掠过整个身体的颤动是因为什么,后来才知道,那种连龙骨都在躁动地嗡鸣的感觉,便是人们嘴上说的、书里写的【幸福】。
从那天开始,这个十七岁的男孩子,就成为我、成为黄金梅丽号的船长了。
给予他最多的关注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他毫无疑问是整艘船上最吵闹的存在,他没有固定的作息规律,却会准时地睡满五个小时;他瘦巴巴的胃像个无底洞,一天要吃五顿饭,每顿饭都吃得像打仗;他最喜欢坐在我的船头上,告诉其他人说那是他的特等席,一副小孩子炫耀领地的骄傲表情,就想要所有人第一眼便能看到他。
他是个天生的发光体,追着光芒逐渐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我也带着这群人行驶得越来越远,漂泊于大海的人最缺乏的便是归属感,而我能做的,除了跟着他们冲过最不可思议的气候和海域,便是永远安静地守在每一座光怪陆离的小岛的港湾,等待着那个戴草帽的少年每一次无法无天胡作非为之后,把所有伙伴一个不落安全地带回来。
野心,同伴与自由。
属于路飞的世界如此简单而直白,这片海洋再大也不过如此。
我便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地去相信,最后他会如愿以偿地找到大海上最珍贵的东西,王座之下和他一起畅快地大笑流泪的人里面,也自当有属于我的一份祝福与快乐。
直到从空岛万米高空坠落的那晚,我听着身体内部龙骨不堪重负崩溃地吱嘎作响彻夜不息,才明白伤痛总会在不经意间累积,疲倦会躲在暗处伺机报复无度的畅快。
我一直清楚所有旅途都有一个终点,却从没想过原来我们拥有的并不是同一个终点。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路没能一起走过啊……
罗宾被坏人抓走会遇到什么危险?路飞和乌索普是不是还在吵架?等到大闹一通把人抢回来,大家又能回到哪里去?
要担心的事情那么多,这一次我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只知道沉默地等待。
屠魔令的军舰没什么好怕的,世界□□想要审判什么也和我无关,我只要所有在我船上笑过闹过的家伙都平平安安地跟我回家。
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对不起。”我说,一边隔着火光细细地看路飞的脸,他的伤痕、他的表情,“本来还想载着大家到更远的地方去,对不起……”
路飞眼睛睁得大大地看我。
我还记得在司法岛接住他的时候,他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还在龇牙咧嘴地笑,非要人把他抬到船头的特等席上面,贴着羊耳朵小声说“你是最好的伙伴”。
野心,同伴,自由,同伴是组成他简单的三色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要他亲手主持一场伙伴的葬礼。
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守护和前进,他豁出一条命去打架、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笑嘻嘻不当回事地开宴会变成了家常便饭?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会因为饭桌上少抢到一块肉就大喊大叫地敲桌板的男孩,学会了一脸平静地代替大家作出不后悔的决定?
十七岁男孩瘦瘦小小的肩膀,到底已经不知不觉地扛起了多少重量?
“我好想永远和你们一起冒险。”
想看着你们,陪着你们,想你们能一个不落没有牵挂地实现梦想,想要大团圆的结局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憾和缺席。
有什么凉丝丝咸涩的东西从羊头眼角滴落,我努力保持声音最后的平稳,不要让哭腔打扰我好好说再见。
“可是我已经……”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啊……!!”
路飞突然嚎啕大哭。
“我掌舵的技术那么烂,让你撞上冰山、还破坏过你的帆!索隆也好山治也好都是白痴!把船上好多地方都弄坏了!虽然乌索普会去修,但是他笨手笨脚的!该说对不起的——”
少年的声音在安静透顶的海面之上回荡,他像小动物一样抽噎,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一个哽咽,就再也说不出下一句话。
其实他也并没有怎么变,我想。
单纯得几乎透明,却又满载着梦想的重量。
记忆中的某一天,一个人独自坐在船头的少年忽然拍了拍羊角说,“我最喜欢大海了。”
其实他刚刚才掉进海里被人捞上来,头发丝还湿漉漉滴着水珠。恶魔果实的能力者不被大海所接纳,溺水的滋味想必并不好受,他却说得那么肯定,眼珠亮晶晶闪光,眼角的伤疤弯成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我想,我懂得他的理由。
我,我们都最喜欢大海了。
【因为是大海让我们相遇】
在我面前哭得失去声音的少年叫路飞,是我的船长,是未来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他总喜欢坐在船头,阳光全洒在他身上,于是也温暖地落在我身上。
如果可以,风给他,海给他,自由也给他。
最后的道别来临之前,我把全部的祝福送给我的海贼王,逢凶化吉,所向披靡。
“我非常幸福。”
因为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谢谢你们,一路以来如此珍惜。”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