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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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交往很久以后，一切不幸命运的开端。
大岛美江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和森鸥外说起见今天下达的通知：“我被调回医院了。”
战争激烈已成不可挡之势，伤亡越发惨重，她原本负责治疗轻伤病人以谋求救治效率的最大化，但是现在能从战场上幸运回来的士兵，绝大部分都必须进入医院进行治疗，往日里最忙碌的人反而变成了闲人。
“最近又来了一批新兵，绝大多数都没有异能，那些大人物完全是拿他们做炮灰。”自从川岛润死亡之后，她就格外反感这种行为。
森鸥外躺在床上看着她，最近战事紧张，他忙得天天半夜才回到家，连见她一面的时间都没有，今天难得有时间，但是两个人都很匆忙，仿佛是被这焦灼的局势感染，连缠绵都带着焦躁。
他知道大岛美江不喜欢见那些濒临死亡的士兵，他们会让她感觉到无力和弱小。她被教导得太好，将挽救他人性命才有价值这教条奉为圭臬。
第二日。
匆匆走进医院，走廊上堆满伤员，大岛美江皱眉穿过人群，站在森鸥外面前。如今她和森鸥外是同级，但是鉴于他们的师徒关系，吉野一般都是让森鸥外转达命令。
森鸥外一边把文件递给她，一边进行简要说明：“医院已经将病人的情况分成不同的等级安排在不同的病房，这是病房的名单。你的任务依旧是先医治那些相对较轻的士兵，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去救治更严重的。”这是他和吉野定下的方案，为了最大的利益，至于那些得不到救治死去的人，只能说他们的运气不太好。
大岛美江毫不意外，对他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心里的责任感促使她迫不及待地去治疗。
受伤的人数太多，即使是经受训练后体力充沛，她也有些吃不消。直到感觉治疗速度越来越慢，饥饿感也涌了上来，大岛美江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急忙来到餐厅，她看见了横井泉。
“你也回来了，”横井泉神情疲惫，声音嘶哑，“这也难怪，医院忙不过来，我一天没睡了。”
“看得出来。”
这种情况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之前各国都非常默契地给彼此喘息的机会，但是现在大家仿佛都下定决心要决一死战。
横井泉揉搓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最新下发通知，军方决定放弃没有任何价值的士兵。”
黑暗侵袭整个岛屿，只有寒风与它为伴。
“医院不会浪费资源给被判定为没有生存希望的普通士兵。”
嘶哑之声如乌鸦凄厉，为死神莅临演奏礼乐。
大岛美江安静地从走廊走过，一路上有士兵绝望的嘶吼。战火的折磨从场上到幕后，使他们痛苦难安，日日夜夜陷入折磨，然而……
“被抛弃了……”
原本仅是不认可军方的某些作风，现在她却由衷感觉恶心，唯有想起森鸥外才能给她慰藉，只要男人走上高位，一切都会改变，恶心污浊的风气会在阳光下消失，在这之前，大岛美江想尽绵薄之力。
……
森鸥外察觉大岛美江最近格外得累，虽然治疗量增大，但并不会致使现在这样憔悴——女孩变得消瘦，下巴尖了一圈，仿佛透支了体力和精神。
在暖和的家中，明亮的光线下，与黑暗分割透顶的光明里，大岛美江阖眼，想起今早偷偷为重症的人治疗，她并没有完全将他们治好，仅为他们保留被救治的资格，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她轻声地说：“老师，我等着您位于云端之上，把丑陋的东西全部消灭。”
阴影笼罩位于角落的森鸥外的脸，男人的神情被黑暗包裹地密不透风。
森鸥外已然明了一切。
违背规则的行为会让大岛美江付出代价，然而他现在不愿教导。成为合格的大人，这是必经之路，可能有些残酷，但是必须要经受，如果她中途夭折，他会把她从冥府拉回来。
于是他点头回应。
医院的气氛越发低沉，人们被冷肃同化。大岛美江感觉到快要力不从心，她一日比一日疲倦。举动没被检举，没有妨碍本职工作，医院的人作为救死扶伤之人自然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士兵们只想活命。
晚上九点，在一如既往的黑夜中冒着狂风暴雨回家，全身淋湿，她从浴室出来，疲惫不堪地站在镜子前。
大岛美江有某种预感，她已经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在医院晕过去。
打开抽屉，她拿葡萄糖补充能量。
窗户不停被猛烈敲击，雨滴噼里啪啦落在地面。她望着窗外，外界的光线被贴窗雨水冲刷，不甚明显。她等待滚烫液体冷却，沉默而安静。
预感很快就成真。
睁开眼在冷清的家里，大岛美江起身，见热水在床头柜，森鸥外坐在椅子上看书，半分眼神都没给她。
已经半夜十点。
“我睡得时间真长。”大岛美江喃喃，她能想到明天医院那边会如何处罚自己。
“开心吗？”森鸥外态度亲切，却毫不留情地吐出连串数据：“今天有九名士兵死亡，十三名士兵……原本他们今天可以出院。”
这是今天的任务，但是由于她的失职，在医疗资源格外紧缺的情况下，士兵们无法得到有效救治，落入可悲的境地。大岛美江想反驳这不是她的错，但不得不承认，由于她的一意孤行，辜负了士兵对生命的期望。
“对不起。”她哑着嗓子。
她明明知道对死去的人来说这是无足轻重的道歉，但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如此。
“美江，没有谁可以拯救所有人。”森鸥外轻轻叹息。如果抱着这种想法前行，她迟早会把自身拖死。不过没关系，他是好老师，好的爱人，会将她拯救。
“你做得非常好，在人世间能拯救大多数人，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成就，可以被称作英雄。”
“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大岛美江感觉这与之前的教导隐隐约约不一样，她紧紧抓住他：“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希望，哪怕很小。”
“生命是宝贵的，军方的做法是完全错误的，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难道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就可以无视小部分人的哀嚎吗？”
“是的，就是这样，不能避免。”森鸥外非常温柔，轻声回答。
“可我不也是所谓的小部分人吗？”大岛美江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你的价值更为珍贵，你的存在是战争胜利的决定性因素。”
明明森鸥外的语气温柔随和，但是大岛美江却突然感觉他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并无区别。莫名的寒意缠绕，她睁大眼睛，问：“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她想听到否定的回答，如此只是一场不和谐的争吵，等几天后一切都会回复原样，他们依旧默契地密不可分。
“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森鸥外定睛看她，大岛美江眼里彻底没有了光，但是这是必须的。
像在深海中不断下坠的溺水者，好不容易找到救生员却被推开，再次沉沉地被海水包围，谁也不会拯救她。
大岛美江嘴唇颤抖，死死盯他：“你欺骗了我。”
“我欺骗你什么？”森鸥外诘问：“从头到尾，我对你说的都是出自本心，可是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就是理想。”
“对你而言，生命大于一切，可是如果一辈子只能像活死人一样活着，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
“有什么东西能让你为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不知道。
“没有。”
他是法官，替上天对她下定最后判词。
“你太过年轻，没有任何信仰，但是没有关系，我会带你站在高峰采摘胜利果实，就像我们说好的那样。”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