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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出门半个月的宋宝棠刚刚上山,就见一团黑影迅捷地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宋宝棠吃了一惊,刚要转身仔细看看扑过去的是个什么玩应,就听见钱四有扯着大嗓门喊道:“宋兄弟回来啦!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吗?”

      宋宝棠笑道:“还算顺利,山上这些日子怎么样?众位兄弟的伤势如何了?”

      钱四有笑呵呵地道:“挺好的挺好的,伤势也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宋宝棠左右看了看,疑惑道:“教主呢?他伤势如何了?体内的余毒清了吗?”

      钱四有摆摆手大大咧咧地道:“教主也好的很,你放心吧,他一会儿就回来了,来来来,趁着他没回来,我给你看一个好玩的!”

      宋宝棠手里还拎着一堆东西,都是些他觉得山上众人用得着的日常杂物,听钱四有说有好玩的,他哭笑不得地道:“不管有什么好玩的,你也得让我先把东西放下吧!”

      钱四有回头招呼了一声,就有两个正在盖房子的帮众小跑过来,把东西接了过去。

      宋宝棠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问他是什么好玩的,就见远处一团黑影四肢着地飞奔过来,速度迅捷无比。

      起先离得远,又有草丛掩藏,宋宝棠看不清楚,但那黑影移动极快,没一会儿功夫就来到跟前。宋宝棠诧异地打量着蹲坐在钱四有面前的小小身影,那是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孩子,穿着粗布的衣裳,赤着脚,一张小脸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蹭的,乌漆嘛黑的,嘴里还叼着一根树叉,因为树叉有点大,他叼着的时候闭不上嘴巴,所以就有亮晶晶的口水流了下来。这小孩整张脸上只有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晰可辨,此时正发着光地看着钱四有手里的一块熏鹿肉,钱四有把树叉从他嘴里拿出来,然后给了他一块熏鹿肉,又拍了拍他的脑袋,得意洋洋地跟宋宝棠显摆:“你看,好玩吧!”

      宋宝棠皱着眉头看着小孩道:“这是哪来的孩子?”

      钱四有神秘兮兮地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就说好不好玩吧!”

      宋宝棠没理他,他掏出一块帕子蹲下身想要给这孩子擦擦脸,谁知这小孩护食的很,他三口两口地把鹿肉塞进嘴里,然后呲着小奶牙对着宋宝棠威胁地低吼了一声。

      宋宝棠手顿了顿,钱四有笑道:“你别白费力气了,教主要是不在,这臭小子就不许任何人靠近,也就我,能跟他玩一会!”

      宋宝棠站起身,皱眉道:“你哪里是跟他玩,明明就是在玩他!”

      钱四有挠了挠头道:“这有什么关系,他高兴,我也高兴,这就行了呗,总比他自己憋在屋子里强吧。”

      宋宝棠刚要反驳,就见那小孩已经吃完了鹿肉,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钱四有。钱四有看了宋宝棠一眼,宋宝棠颇不赞同地盯着他,他掂了掂手里的树叉,又看了一眼小孩,然后讨好地冲宋宝棠伸出一根手指道:“再玩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

      宋宝棠本要反驳,可是一低头看着那孩子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和一脸的渴望,他叹了口气,没说话。

      钱四有高兴坏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心里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玩了,可不能错过了这个机会,于是在扔树叉的时候稍稍用了一点点内力,那树叉好似个流星似的,咻地一声被扔飞出去,小孩欢呼一声,四肢着地撒着欢地冲着树叉飞出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钱四有见状就忍不住嘿嘿地乐起来,还不等他乐完,就见那本该飞出去的树叉打着转地飞了回来,而且来势甚急,钱四有暗道不好,弯腰折身避过了这一击,那树叉去势不减,咄地一声钉入了钱四有身后的树干!

      钱四有扭头看了一眼树叉,咽了一下口水,宋宝棠慢慢转过头,就见山下一人赤着上身肩膀上扛着一头野猪,一只手扶着野猪,一只手托着那跑下山的孩子,慢慢走上来。

      来人正是陆髯。

      陆髯先把肩上的野猪扔在地上,那野猪少说也有二三百斤,他扛着却毫不费力。一见他上山,帮众都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再一见地上这么大一只野猪,都兴奋地七嘴八舌问东问西的。陆髯先是对宋宝棠点了点头,然后一边擦着汗,一边笑眯眯地高声道:“今天有肉吃,一会儿找个脚程快的,下山去买些酒来,咱们今晚给宋护法接风!”

      众人齐声叫好,又安排人把野猪抬下去,又有几人自告奋勇地下山去买酒菜,没一会儿众人就都散了。

      陆髯抱着陆桀对宋宝棠笑了笑道:“这一趟怎么样?有受伤吗?”

      宋宝棠抱拳道:“谢教主关心,我一切都好,这一趟很顺利。”

      陆髯点头道:“没受伤就好,其他的事一会儿再说吧。”

      宋宝棠道:“是。”

      钱四有闻言赶紧道:“正是,那个,宋兄弟一路辛苦了,快先休息吧,这几日兄弟们也没闲着,茅屋里添置了不少东西,我带你看看去!”说完拉着宋宝棠就要走。

      陆髯一把拉住钱四有,转头对宋宝棠笑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我先给你看个好玩的!”

      钱四有哭丧着脸道:“教主,我错了!”

      陆髯让陆桀骑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走到那棵被误伤的树跟前,用力拔出那根树叉,他伸出两指虚虚地悬在树叉上方划了几下,宋宝棠好奇地走过去看着那树叉,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肉签。

      宋宝棠疑惑地读了出来:“肉签?这是何意?”

      钱四有一听,脸色就变了,他求饶道:“教主,有话好好说,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教主!”

      陆髯晃了晃树叉,看着钱四有一脸紧张的样子大笑道:“找不到的话,今晚可就没肉吃了!去吧!”话音未落,他便运足内力奋力将树叉丢了出去,钱四有这下再也顾不上狡辩认错了,足下一点施展轻功飞奔而去!

      宋宝棠看着钱四有眨眼间就消失在树林里的身影,恍然大悟道:“原来肉签二字是这个意思啊!”

      陆髯哈哈大笑起来,他刚想抬手搂住宋宝棠的肩膀一起走,但是一看自己一身的汗和野猪血混在一起的脏污,再看宋宝棠一身干净清爽的青衫,便又放下了手,转而招呼他道:“走吧,钱堂主轻功了得,一会儿就回来了。”

      宋宝棠没注意他的小动作,闻言点了点头,笑着同他并肩而行。

      陆桀坐在他肩头很可惜地看着树叉消失的方向,嘴里嘟囔了一声。

      宋宝棠下山了半个月,再回来时发现山上变了许多。虽然还有一部分人因为伤势过重不能一起干活,但是也不像前几天似的在屋里憋着不出门,反而都出来晒着太阳,笑呵呵地坐着说话。

      茅屋也有一部分变成了木屋,想来是眼看着就要秋天了,陆髯怕众人不习惯北方天气,所以才提议修建的,宋宝棠看着这些变化,心里很是欣慰。

      最让他惊喜的是,陆髯的伤势似乎好了许多,方才见他用剑气写字,可见内力也恢复了。宋宝棠仔细地打量着逗孩子的陆髯,好半天,陆髯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宋护法?”

      宋宝棠笑着道:“几日不见,教主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看来那位陶姑娘的医术确实不错。”

      陆髯点头道:“不错,我这几日明显感觉内力在恢复,而且也不再咳了,想来应该是解毒丹的功效。”

      宋宝棠舒了口气,笑道:“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

      陆髯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心里很是感动,他环顾四周,只觉得此时此刻是他这大半年以来最舒心的日子了!

      不远处有人备好了热水,陆髯将陆桀放在石凳上,又亲自给宋宝棠端了一壶粗茶放在石桌上,这才转身去洗这一身的汗味和血腥气。

      宋宝棠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陆桀,陆桀戒备地看着他。

      一大一小对视了片刻,就在陆桀马上就要炸毛的时候,宋宝棠起身走了,没一会儿拿着个湿帕子回来,陆桀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宋宝棠做了个擦脸的动作,温声道:“你不要动,叔叔给你擦擦脸好不好?”

      陆桀往后挪了挪,冲他呲了呲牙,宋宝棠笑了笑,他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缓缓打开,油纸包里是一粒粒散发着甜香的糖果,陆桀伸着鼻子闻了闻,宋宝棠笑着看着他道:“擦了脸,我就给你吃桂花糖,好不好?”

      陆桀歪头看了他一眼,又眼馋地看向糖果,然后,听不懂人话的狼崽子毫不犹豫地跳起来扑向桌子上的糖果!

      宋宝棠眼疾手快地拎起糖果躲开了陆桀脏兮兮的小黑爪子。陆桀身手敏捷地两只手在石桌上一撑,小小的身体弹起来再次扑向宋宝棠,宋宝棠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后就着坐在石凳上的姿势折腰后仰,眼看着那孩子咻地一下从他头上飞过,落在草地上打了个滚,然后蹲坐在原地歪头看着宋宝棠。

      宋宝棠直起身,面对着那孩子疑惑又单纯的目光,不知怎么的稍稍觉得有点负罪感。他刚要抬手招呼那孩子过来,不想陆桀转身就跑了。宋宝棠暗道糟糕,这孩子不会是生气了吧,他赶紧站起来,张了张嘴想喊他,又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急地迈了两步要去追,谁知那孩子又回来了,而且嘴里还叼了根树叉!

      陆桀把树叉吐在地上,然后乖乖坐好一脸期待地看着宋宝棠,宋宝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陆桀见他不动,又用手把树叉往前推了推,见宋宝棠摇了摇头,他脸上的表情就带上了一点点的疑惑和鄙视,大概是没想到这个长得挺好看,看起来比大胡子要聪明的人居然比这么笨!陆桀皱着一张小脸,心里纠结着不知道要不要给他示范一下怎么玩树叉。

      宋宝棠走到陆桀面前,撩起衣服下摆蹲了下去,他伸手拿起那根树叉,陆桀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宋宝棠当着他的面将树叉用力掰成两段。

      树叉发出啪的一声清响,落在陆桀面前的草地上,陆桀懵懵地看了看树叉,又抬头看向宋宝棠,宋宝棠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不。”

      陆桀垂下眼睛看了一会儿树叉,又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宋宝棠,宋宝棠把树叉扔了出去,陆桀条件反射地要去捡回来,被他一把拉住。陆桀挣扎了一下,又抬头看他,宋宝棠一只手拉着他脏兮兮的手,一只手摸出一粒桂花糖塞进他嘴里,又重复了一遍:“不。”

      陆桀安静下来,桂花糖在他带着婴儿肥的小腮帮子上顶出了一个小小的鼓包,他看着宋宝棠,发出了自见面以来的第一个音节:“唔…不?”

      宋宝棠笑起来,他牵着陆桀的手走到石凳那里坐下,又将他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包着桂花糖的油纸包被他打开放在孩子面前,他揉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对啦,乖!”

      陆髯回来的时候,就见一向对山上众人十分戒备的陆桀竟然乖乖地靠在宋宝棠怀里,陆髯诧异地道:“你这是用了什么法子,怎么他这么听话?”

      宋宝棠得意地卖着关子:“山人自有妙计!”

      陆髯大笑起来:“好一个山人自有妙计!难为我儿子这么喜欢你,这臭小子,以后还要请你多多费心了!”他说着就朝宋宝棠拱了拱手。

      宋宝棠连忙抱着孩子起身道:“教主不必如此客气。”

      陆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道:“你不在山上的日子,桀儿就跟着钱四有鬼混,钱四有这个混不吝,整天就知道教他些没用的!指望他教孩子些好的,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宋宝棠想起他上山时看见的一幕,也深觉如此。

      陆髯又问起他下山之后的事,宋宝棠笑着挑了些有趣的跟他说,见他似乎不信便道:“不过是黑吃黑,一人单挑九寨十二匪首说起来威风,其实他们不过是些略会点拳脚的乌合之众罢了,若不是官府太废物,又怎么会迟迟攻不下来呢?倒叫我捡了个大便宜,九个寨子里财物不少,又用十二匪首的人头换了官府的赏银,实在是不虚此行!”

      陆髯点点头,眼角瞟了一眼他的左肩,方才他拍宋宝棠肩膀时,就觉得他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又竭力克制住了,面上更是滴水不漏的,他心下叹息一声,到底没戳穿他。

      宋宝棠见他不曾怀疑,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怕陆髯再揪着山下的事问起来没完,便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教主,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啊?”

      陆髯笑着把陆桀的来历说了一遍,宋宝棠听完感叹道:“这世间竟还有这等奇事!”

      二人转而又说了些别的,直到金乌西沉,酒菜才被端上来。因为是陆髯发话要给宋宝棠接风洗尘,所以众人也就不客气,轮番地给宋宝棠敬酒。

      宋宝棠为人谦和温柔,有人敬酒自然来者不拒,豪爽的不像话。

      陆髯在他喝到第三碗时就有些担心,恰巧此时又有人来敬酒,陆髯不客气地接过来道:“宋护法在山下劳心劳力,又一路风尘仆仆,想来已经很疲惫了,众位都是自家兄弟,想要喝酒有的是时间,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让他吃些东西,早早休息是正经。”

      听陆髯这样说,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宋宝棠坐下后笑着低声对陆髯道谢:“多谢教主替我解围。”

      陆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转而又去应付其他人去了。

      众人直喝到月上中天,期间,钱四有终于带着那根写着肉签的树叉跑了回来,众人哄笑着让他自罚了三杯,又有人跑去厨下把给他留的肉端出来,钱四有乐呵呵地先把树叉交给陆髯,这才跑去跟众人热闹去了。

      是夜,众人喝的酩酊大醉,相互搀扶着回了茅屋。

      宋宝棠安排好众人后才惊觉没有自己位置,他下山之前本是跟钱四有一间,但是这几日陆续有魔教的兄弟跋山涉水而来,茅屋里都住满了。而新建的木屋还没有门窗,夏天倒还好,此时正是初秋,北方的初秋夜里实在是冷的很,宋宝棠捂着左肩轻轻咳了两声,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凑合一晚,他刚要抬步走向还没建好的木屋,就听见身后有人轻声道:“宋护法?你怎么还没去睡?”

      宋宝棠转身拱手道:“教主,我,我出来透透气…”

      陆髯看了看四下里已然熄了灯的茅屋和木屋,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人数,便明白了宋宝棠的尴尬处境,他笑着道:“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今晚先去我那里将就一晚吧。”

      宋宝棠赶紧拒绝道:“这,这怕是不妥吧?”

      陆髯不由分说地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拖着他来到自己的屋子前道:“这有什么不妥的,你我都是男子,又是好兄弟,同睡一塌天经地义啊!”

      宋宝棠被陆髯拽进屋里,大床上,陆桀正盖着小被子呼呼大睡,宋宝棠赶紧放轻了声音道:“您是教主,这本来就是给您单独建的,再说,我教传统,非,非亲近之人不得擅入教主卧房…”

      陆髯笑道:“那是在四象万和宫时的规矩,因为教主卧房里有许多机关密室,魔教的机密都在那里了,所以才不许外人进去,我这木屋里什么都没有,怕什么!”

      宋宝棠心里觉得不妥,他自幼就在魔教长大,魔教的每一条规矩都铭记于心,如今禁令突然被打破,他总觉得惶恐。

      宋宝棠沉默地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陆髯借着照进屋里的月光看着纠结的宋宝棠,他摇了摇头笑道:“麻烦!”

      说着他一抄手便将宋宝棠抱了起来,宋宝棠不由自主地抬手揪住陆髯的衣领,小声惊叫道:“教教教主!”

      陆髯不搭理他,几步走到床边将他轻轻放到床上,然后自己脱了鞋子和衣服钻进被窝搂着陆桀闭上眼睛道:“睡觉。”

      宋宝棠没办法,他小心翼翼地和衣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陆髯窸窸窣窣地爬起来,然后宋宝棠就感觉身上一暖,他悄悄睁眼一看,自己身上正盖着他偷偷给陆髯买的披风。

      宋宝棠摸着夹棉的披风里衬,转头看向背对着他的陆髯,陆髯轻声道:“身上的伤要紧吗?有没有找人看过?”

      宋宝棠笑着道:“什么都瞒不过教主,放心,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而已。”

      陆髯点了点头道:“明日下山去找大夫瞧瞧吧,你一直急着赶路,只怕对伤口不好,去瞧瞧免得落下病根。”

      宋宝棠轻声笑道:“是,多谢教主记挂。”

      陆髯似乎是想转过身来说话,但是不知怎么动了一下又停住了,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宋宝棠以为他困了,也不再说话,没一会儿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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