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恋》李欣普

13、Chapter12 自动贩卖机里的止痛药

　　当生活莫名其妙地忙碌却同时走神的时间变长时，人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因此而持续的迷失，加剧地不快乐。——黎秋

　　Statistics 临近期中考试，黎秋一头钻进了图书馆连续复习了数天，第三天下午她已经将所有课件过了一遍，也把课后习题做完了，那时候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然后她看见礼尔在图书馆二楼的影印机处对她笑。
　　还是她熟悉的眼睛弯成月牙式的微笑。
　　可爱又帅气。
　　黎秋收拾课本的手停了下来，她低下头。
　　礼尔不出意外地经过她身边，手里拿着他复印的资料，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要走了？”他问黎秋。
　　黎秋回答：“没有。我还要看看这门课的书本。”
　　礼尔说：“可是图书馆快要关门了，你打算去哪里接着复习？”
　　黎秋摇摇头：“不知道呢。你呢？”
　　然后她去了图书馆一楼借了那本厚厚的statistics的书，这个过程里礼尔一直在她身边，安静地陪着她。
　　黎秋心里既忐忑又隐隐欢喜着，还有些许的负罪感，情绪复杂。
　　礼尔领着她走，当他们路过医学院旁一条开满蓝色花朵的小径时，黎秋看见了许多天没见的郑以俊，他今天是一件棒球衣，蓝色牛仔裤，白色球鞋，正站在路边卖咖啡的小车子前，黎秋和礼尔走过去的时候，他的咖啡貌似正好做好，他左右手各接了一杯。
　　然后黎秋看见了不远处打电话的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黑色毛衣白色领子，深色的窄脚裤，黎秋记得他，他是那天和他们一起玩uno的菲利克斯，郑以俊走过去，给他递了一杯咖啡。
　　黎秋走过去，朝郑以俊点点头，他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站在黎秋旁边的礼尔，然后喝了一口他手里的咖啡。
　　礼尔领着去的地方是M大工程学院的图书馆，自动贩售机旁边的长桌上坐着一男一女，黎秋看到女生的瞬间，心底微微有些下沉。
　　礼尔正式介绍道：“这是autumn，”然后他指着女生说，“这是凯瑟琳。”又指着男生说：“这是奥克。奥克也是我们专业的，他是新西兰人。”
　　黎秋的笑容却是无懈可击的，当她发现那个叫做凯瑟琳的中国女生对她只是冷漠地点头时，她突然觉得有些有趣。
　　礼尔已经和奥克开始讨论好笑的事情，黎秋却依然可以感受到凯瑟琳的敌意，让人觉得有些无奈的是，男生们对女孩之间的这些较量和暗涌必定是一无所知，黎秋在百分百确定凯瑟琳对礼尔是有意思的时候，她为一件事情更为疑惑，她在想，这个凯瑟琳是否知道他已经有一个谈了十年的女朋友？
　　后来他们四个人一起去买奶茶喝，黎秋点的饮品来得有些慢，在凯瑟琳拿到了她的以后，她就站起来说：“走吧。”
　　奥克也要跟着起来了，还是礼尔说：“她的还没来呢。”
　　凯瑟琳一副噢是的的表情，重新坐下来，她依旧是一眼都不看黎秋。
　　黎秋心里微微冷笑了一下。
　　后来他们拿着各自的饮品往回走，黎秋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一般，而要求来这个地方买的凯瑟琳却是心满意足的模样。
　　夜色已降临后的莫城，在这个季节微微有些冷，黎秋用砖头一般的教科书挡在胸前，有点恍惚地看着前头并排走着的礼尔和凯瑟琳，他为她拿着书。
　　她今晚到底是在做什么？又到底为了什么还留在这里？黎秋心想。

　　Statistics的期中考试的难度不在黎秋的预期内，以至于考完后的一小时，她都处于沮丧的状态中。
　　怎么会这么难？
　　在最悲观的估计下，自己好像只能得到三分之一不到的分数。
　　黎秋坐在草地上，看着金黄色的一树叶子，心里有着微微的无力感，因为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叶璃安慰她一定不会有问题，然后问她想吃什么晚餐。
　　叶璃从来都是这么的随和，总是把他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黎秋和她在一起觉得那么的舒服，于是黎秋顺应自己内心的需求说：“我想吃秋刀鱼。”
　　于是她们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相对平价的日餐馆，黎秋要了一份秋刀鱼便当。
　　当眼前摆着一条煎得火候正好的秋刀鱼，配有酱料美味的煎豆腐和煎茄子的时候，黎秋打心底地开心起来，在那一顿饭里，她忘记了糟糕的期中考，忘记了礼尔，忘记了这一阵子并不快乐的自己。
　　后来在回家的路上见到的自动贩售机里，她看到了有止痛片售卖，她想起了自己最近时不时的出现的牙痛。
　　她从口袋里摸索着硬币时候在想，到底是为什么她把日子过成了这副模样？
　　止痛片砰地掉出来，她弯腰去取，她想，日子总归要过的。
　　然后她觉得这是一个温暖的国度，莫城人用它细致的方式尽可能地帮助那些遭遇痛苦的人们，路边的自动贩售机里有水，有药。
　　想着想着她口里尖锐的刺痛感就真的袭来了，她觉得自己脑袋也跟着嗡了一下，所以她靠着贩售机坐了下来。
　　从手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她打开了止痛药的包装，吞了一颗药丸下去，她等着药效褪去她的牙痛。
　　她在这时想起了邱文森说过的话，要度过失恋的日子，必须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无法抽出哪怕一点点的时间去想那个人。
　　于是她拿出手机发信息接受朋友们的邀请，她说她会去参加明天晚上学校校园里举办的夜市活动。
　　她不会再为礼尔自作多情地空出所有休闲时间了。黎秋这样告诉自己。

　　夜市开在了建筑学院图书馆的门前，天黑之时，建筑学院图书馆的灯光打开，映衬着门前的那一株黑色枝桠的大树，古建筑顿时有了种神秘的美。
　　黎秋一手拿着夜市里买的烤土豆片，一手拿着手机，站在高处给图书馆拍照。
　　拍完以后，她从高处走下来继续为她的朋友排队，那是秦清看中的一个摊位的泰国菜。
　　然后她不小心撞到了人，她忙说sorry道歉，这件事把她从走神中拉回来，她刚才思绪零散，想着礼尔现在在做什么。
　　撞到的人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黎秋愣了一下，打了声招呼，郑以俊挑眉道：“你也喜欢吃泰国菜？”
　　黎秋摇摇头：“我朋友想吃，所以一起买。”
　　郑以俊竟然叹了口气说：“我的天，你对食物也这么的没有主见？”
　　郑以俊的话让黎秋愣住了，她不是因为他无理的坦白话而愤怒，而是这句话猛地刺激了她的神经。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给人一种没有主见的印象了？
　　那个从前总是有主见的自信的黎秋哪里去了？
　　郑以俊简单的一句话竟就把她今夜本该是上扬的情绪打压了下去，她本以为充实了自己的时间，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她就是在改变令人抓狂的现状，可是她此刻有点惊讶地发现，她还是不快乐的，至少她并不是真正的快乐。
　　郑以俊还站在她旁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看她有些迷茫盯着他，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黎秋摇摇头，如实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好像迷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