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个什么主儿》白衣楚楚

4、004

　　雨镇最大的医馆，自是不能与萧家所在的江南医馆相比，萧家从京都凉城搬迁后，折居于江南蜀州一带，蜀州地大物博，水果蔬菜最是新鲜，若说雨镇粮食闻名，那蜀州便次之，自然经济交通是雨镇比不过的。

　　医馆坐堂的便是那顾村为数不多的顾老大夫，药童见有人被背着进来，以为是关于生死大事，急匆匆地嚷嚷：“顾大夫快来快来啊。”

　　春夏交替，雨镇得病之人增多，顾医馆的大夫大多数都已出诊，只有顾老一个人慢悠悠地拿着称杆子对着药材，他不慌不忙的走来。这个药童时常一惊一乍他已习以为常，扶着胡须道：“这就来！”

　　在萧奈眼中，这简陋的医馆，扑面而来的药味，还有一些童子正在斩着药材，那老头走过来时，还吩咐药材如何如何斩才最好，又用手拿起药草看成色不错后，方肯过来。

　　这慢性子快把人急死，见小七之后道：“你家公子是不是又不听嘱咐了？”

　　小七眼泪吧嗒一下掉了下来，用力抹掉后才说起他家公子一直听大夫的话，不过身体还未调理好。

　　顾老望闻问切，笑着安抚众人：“气血不足所致，再调养几月便好。”

　　开了方子，嘱咐小七过几日再来复诊，切莫吃些不干净的东西。半柱香后，莫离经缓缓睁眼，询问之下才知是医馆，见顾老走来，他笑道：“老头，我俩挺有缘的啊，镇上也遇见你。”

　　“油嘴滑舌，你啊莫要吃那东西，本是药物，偏偏被你们这些文雅之士拿去随意使用，伤了身体不说，还丢了性命。”

　　莫离经开始揉了揉太阳穴，小老儿一见他就如打开的水龙头，话茬不停，起身穿靴，听到有人吼着：“大夫在哪儿！”

　　听着口音不像是雨镇上的人，莫离经见顾老迎上前去，还未开口便被人扯着衣襟拉走，那壮士道：“你是大夫？”

　　顾老点头，他的脊椎啊，这小儿是要作何。

　　“那便好，我家爷受了伤，你跟我走一趟。”壮士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看着不像农人，好像是将士。

　　莫离经与顾老头算是有医患之情，免不得为他开口几句：“顾大夫可是我们雨镇最厉害的，一般人可请不动他，还是让你们爷自个来吧。”

　　说着便要帮顾老扯开那人的手，可惜他力道太小，这人的手臂犹如钢铁，任他如何作为，都无动于衷。正巧萧奈兄妹二人拿着东西进来，还未言语，萧燕便与那壮士过起招来。

　　别说这姑娘年纪小，这力气可大如牛，与那无礼壮士不相上下，二人打的难解难分，外头又听有人说道：“李大，怎么找个大夫要这般久，别让爷等急了。”

　　那人见他与一个姑娘家交手，又惊呼道：“你怎么欺负起姑娘家来，快快停手，道是不让你来非要来，停手！”.

　　被唤作李大的壮士停手后，脸上狰狞几许，后来的人倒是客气，作揖道：“我这兄弟就是这性子，还望各位见谅，李大还不过来行礼道歉！”

　　话语未落，且见一人迈进医馆，行走姿态极其不自然，虽然他想保持正常人的步伐，眉目紧锁：“又不是缺胳膊少腿，走来不是挺快。”

　　莫离经微微张望，听着声音，不就是个半大的少年，他穿的极少又朴素，不像是富人家的公子，见他抬起手来，全是老茧，应是常年握什么东西所致。不过腰间的玉佩应该是不错的，莫离经不懂玉，只是觉得那东西金光闪闪，一下子吸引住他的目光。

　　李大见主人进来，低头不语，只有和他们赔礼道歉的那人开口：“爷，你腿上的伤未好，不宜走动，如若不然落下毛病。”

　　这人话对少年很是受用，在医馆中寻了个好位置坐下来，等着大夫给他看看伤口。莫离经早已被小七扶着坐在离他不远处，且见少年的下摆染上些许血迹，应该不疼，因他脸上非常平静。

　　小七欲是要往少年那边走去，莫离经忽觉今日那里都怪，就连小七都有些不同，再瞧着那野蛮的女孩，真是个不错的女子，至少帮他打了那个叫做李大的，也不知谁家取的名字，这般省事，该不会还有叫李二的吧。

　　听小七说，那对是兄妹，瞧着面相是有几分相似，在早已三十高龄的莫离经眼中，这些都是长不大的孩子，那兄长嘴上胡须还未长完全，喉结微微凸起，便是说话时公鸭嗓说明他正在发育中，不过一股子书生酸腐做派比成年男子有过之而不及。

　　萧奈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知他该如何应对，此刻他缓缓走向这边来，心中大致能猜出几分那位“爷”的身份，面带微笑向莫离经道：“在下萧奈小妹无知伤了公子，替她道歉，还请公子原谅。”

　　莫离经双手错开放在左右袖子中，嘿嘿两声：“没事没事，女孩子活泼一点好，挺符合她这年纪的，小小年纪这样老成，可是一点都不好玩。”

　　萧燕削尖了脑子往莫离经这边伸，做耳细细听着，半响还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她看了自家兄长，且见兄长脸色不怎么好，似乎……有点泛青色。

　　只听他兄长道：“如此甚好，在下已让交了银钱给大夫，日后公子若是不舒服之地，可来寻。”

　　不知何时，年方十五的萧奈已写好了萧府住址，算是诚心诚意。莫离经拿过来看了半响，这字非常不错，他要是能拿起毛笔写出三分之一的神韵就非常了不起的了。笑着点头说有需要一定去拜访，要是到时候游山玩水去到哪里，可别忘了招待他。

　　兄妹二人一听，便宽心下来，只是目光却落在哪位受脚伤的少年郎身上。这少年决计不是养在温室里的花，也不是整日舞文弄墨的读书人。他面色微黑，貌若玉山，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在群形之中皆知其非常之人，且是眉宇之间透着不容忽视的英豪气息，他微靠椅上，等着大夫给他处理伤口。

　　医馆中那些未见过世面的几个药童早已被李大凶狠的脸吓得不知所措，加上他身材高大看去犹如巨人，一手便可把人弄死。李大在少年身侧，刚好将莫离经隔开，魁梧的身姿足够挡住莫离经与少年之间的所有视线。

　　顾老径直走去，将少年的退抬起，见伤口极深，道：“这被利器所刺，伤口虽小，却容易发痛发痒，是否觉得全身发痛从脚底发凉。”

　　莫离经听着，这不是发炎的症状吗？顾老头真是多此一问，谁受伤不发炎，要是被铁什么东西刺到，指不定会破伤风呢。

　　忽地，莫离经觉着有人一直扯他的衣袍，扭头一看不正是小七拉扯他，似乎欲言又止。此间事了，他也无需在这里看着顾老头医治病人，起身随意作揖应付一下这里的礼节，所谓入乡随俗，不要那么与众不同鹤立鸡群，当然莫离经觉得自个也不是那个“鹤”。

　　萧奈兄妹二人相送到医馆门口，便回医馆去，也不知这两个屁大的孩子能在医馆捣弄出何种事由来，且随他们去吧。

　　莫离经刚迈出医馆，不肯走，他疑惑的看自家公子，有些话由他说出来不是吓人所谓，在原地转了半响，小七小心翼翼地问：“公子，你当真不认的那个人吗？”

　　那个人？这医馆还有他认识的人吗，除了那顾啰嗦之外，他谁都不认得，便是搜索这个身体原本的记忆也这几人也不认得，他拉着小七，虚弱地道：“来来小七，可怜可怜你家公子，扶着我回去吧，我谁都不知道！”

　　小七挠了挠头，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却知莫离经与那少年真的是相识且关系不一般的啊。扶着莫离经走一段：“啊!公子你可还记得在凉城关口的驿站！”

　　没有任何印象，莫离经还是摇摇头：“不曾，是什么关口，嘉峪关还是雁门关？”

　　也不知道这个历史上没有的国家是否真的存在，或许自己的一场梦，这里的人服饰类似与唐朝年间，风俗也差不多，对于女子还算好一点。烈日直照之下，他缓了口气。

　　小七又回想起：“那、那鱼庄呢？”

　　“不知道，小七啊公子我饿了，我们要不要回去找顾老头吃点东西。”人饿了头晕眼花，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的确想不起小七所言之地，什么关口什么鱼庄都没有。

　　小七妥协了，他带着莫离经去不远处的鱼粥铺，或许吃着鱼粥他家公子能想起什么来，刚坐下来便摸了摸屁股。

　　在他的屁股上的伤痕还未消除，那是公子去鱼庄被莫老爷子知道，莫老爷子便将他抓去打了五十大板，他母亲差点哭瞎了眼，或许公子想不起也是好的。再次被莫老爷子知晓，公子又要受那些非人的苦楚，关在屋内整日不见一丝阳光。

　　虽然他一开始受莫老爷子的指使，看莫离经能否改过，多年相处下来，他早已发觉莫离经的孤高怎会看上一般人，别说他一个下人，便是一般年轻貌美子弟也不一定入的了莫离经的青眼。

　　没有人能体会被关在房内三年的困苦，只有同样被屋内服侍的小七才最为清楚，至少那时他是自由的，可以进出。

　　想着便帮莫离经摇着碗里的粥，让他家公子可以快点吃。

　　“小七，你说的那人是什么人。”莫离经闻着鱼粥的香味，又抬头看小七，随口一问。

　　小七觉得好笑，此刻公子眼神如此清澈，道：“应该是故人。”

　　莫离经迫不及待的将鱼粥入口，含含糊糊地应：“嗯嗯，故人就故人，好吃好吃！”

　　转念一想，小七说的莫不是那少年吧，还未仔细看他的脸，只瞧着他的衣物就被李大挡住视线，也不知那少年的伤口能不能被顾老头医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