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个什么主儿》白衣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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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刚出宫门，将军府的副将已再外门等候，见李修道出来便道：“三公子，将军有请。”

　　李修道身体稍微僵直了一下，面色不自然。

　　“是李将军与侯爷相见，还是家人团聚？”

　　副将见开口的不是李修道，便答：“此事末将不知。”

　　莫离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推了推李修道的背道：“去吧，没什么事的。”

　　有人看见这一幕，不禁道：“光天化日之下，真是不知廉耻。”

　　而莫离经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圆了他的谎，续了杜太傅的意。他站在原地目送李修道，就如一个送行的小妇人，目光竟是有几分留恋，最终他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七和马夫在宫门等他，出来便给莫离经加了一件厚外袍。

　　“公子，我们回去吗？”

　　小七的询问，让莫离经想了一会儿，才回：“跟上他，他骑马速度快，我们马车慢，正好。”

　　就刚才那一瞬，莫离经下了决定，他跟随李修道去将军府，或许这是个好机会，在没有告知李修道的情况下出现，可能过分了一些。

　　李修道显然不知朝堂之中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只是以为雪融路开消息传回他起兵之事不攻自破，一路上旁人对他指指点点只是觉得奇怪，还未来得及去了解，便赶回宫中面见国主，下朝之后又被叫回将军府，他片刻不得安歇。

　　副将一路随他回将军府，马蹄哒哒声停在府邸门前，他翻身下马，仰头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家，两侧的守卫怕是忍不住的他，只对副将行礼，忽觉有些失落。

　　他跟着副将的脚步，不急不慢，一路上粗粗查看了府中的环境，没有怎么变化，只是多了几个幼儿的哭泣和嬉笑声，往昔冷清的将军府邸多了色彩与生气，这一程路子上遇见他的大兄长。

　　没有与平常人家的弟兄那么般喜悦，多少年不曾见了，他心下算着，从那日驿站不归家开始，该有六年有余，他也快到及冠之年，两位兄长也有妻有儿。

　　只不过他仍是孤身一人，功勋加身却显落寞。大兄长对他视而不见，恍若一个陌路人，可能是变化太大，从小就没他们亲近过，别说他两个哥哥忍不住他，若不是在将军府，他都不敢确定那男子是大哥。

　　副将将他领向祠堂，从进入血炼营开始，他已十年没有步入李家祠堂，那宗祠里一排排的牌位，都是李家英豪，他想不透为何父亲会将他唤来此地，难不成是他祖父已经去世了？

　　可府中未见挂白，猜不透。

　　进去之后，他看到的李挚与他的母亲杜氏。

　　杜氏手中抱着一个男童，欢喜逗着，见他来忽而变得冷清非常。

　　“父亲，母亲。”这些称呼对他而言陌生，只觉声音卡在喉喉中发不出来。

　　“跪下！”李挚声音洪亮，常年为将，威严只增不减。

　　李修道没有问为什么，他早已习惯这样的人事情。就如他幼年时，常常跪在杜氏门外良久才被仆人扶起来说，夫人让三公子回去。

　　就如每次李氏一族祭拜中，他总是跟在人群里，随着那些旁支子弟一跪一拜，没有人问为什么。

　　李挚指着他问：“你可知错？”

　　“将在外，行兵之道自然是出其不意，李家军不适北地寒苦，可北地各郡县的兵却不一样，不知孩儿哪里做错。”他以为是自己行兵出错，才被训导。

　　大雪封路，他向国主请示也来不及，若让他背负起兵之名也无怨无悔，这比起被北戎攻破北地戍边而言，算不得什么，只要消息传出这些谣言自是会不攻自破。

　　那一刻他也不是没想过京都中李家一脉的安危，按照北国律法，若是他起兵造反，定罪之后，执行之期还会等到雪融之后才行刑，那时消息快马加鞭传回，李府可无恙。

　　他哪里有错。

　　“还是不知错吗？你罔顾李家名声，母亲兄长的安危，无德不孝。”李挚深深明白，以李修道的本事，自是能在大雪封路中传回消息，他并非一般的将领，而是血炼营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将才。

　　只有一种可能是不想，反正事情最后会清明。

　　李挚不知的是，若当时只是简单的大雪封路，李修道又怎会没办法，北地通往京都的唯一一条官道，山体崩塌堵住去路，雪融后他清出路来也花了不少时间。

　　在这李府，他从未觉得委屈，因他对府邸早已冷漠，面对列祖列宗他无愧于心。

　　李挚的藤条冷冷拍在他的赤裸的身体上，家法鞭打三十。

　　“啪啪……”在祠堂内响起，李修道面不改色，只是闭口不言。他不理所谓的名声与安危，他在战场多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安危是如何，只知道血的颜色与温度，那一个个头颅落地，尸体杂乱血流成河以及拼死厮杀声。

　　这三十鞭算不得什么。

　　杜氏冷眼相看，怀中的孩儿早已睡着，她轻轻地拍着孙子的背。为了不让两个儿子以及孙子受苦，他早已和丈夫说过，往后送去血炼营的人只能是李修道的孩子，可如今李修道与莫离经成为京都传言话柄，如此一来，往后李家血炼营的孩子，该有何人去。

　　李挚心中担忧，他疼妻如斯，应予过的事是决不反悔。

　　“你娘与为父商量，给你寻了一门亲事，是杜家远方亲戚，不是什么官宦人家，倒也是书香门第。”李挚鞭边打边说。

　　只是这时，仆人领着一人来，此刻站在祠堂外，他迎风站在门外，摇摇欲坠。

　　还有一鞭便是三十，他的后背血淋淋，兀自披上袍子，穿上盔甲。

　　几人移步去大堂。

　　莫离经始终皱着眉，这个李修道不知疼吗，这样穿上衣袍与血肉黏在一起，有的他受着的。再看杜氏眼中毫无疼惜，罢了罢了他人家事，他不能过多干涉。

　　方才在祠堂外，正好听到李挚那句给李修道亲事的安排，不是官宦人家，只是书香门第。小七在他耳边说了不少李修道的家事，当然也是平日他爱听，小七机灵才去打听，上头二哥哥的所娶的女子皆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这区别可真是大，不过以李修道母亲的地位，倒也不需要娘家帮衬。

　　李修道看莫离经来将军府很是吃惊，只是他尽量不表露出来。

　　杜氏早已将大堂之内所有无关之人吩咐出去守着，没有传唤不得进来。

　　这仗势李修道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而莫离经心里非常清楚。

　　“莫公子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事？”李挚开口道。

　　莫离经举止自然，一片坦然道：“当然有事，方才在门口听到一门亲事……”

　　“这乃李府的家事，莫公子不好管吧。”杜氏笑着看他，如此的和蔼。

　　莫离经恍然哦了一声：“竟然如此，那李将军是否有事要问莫某？”

　　李修道羞愧带着怒然站起来：“莫公子，这是本将军的家事，无需你过问。”

　　他的那些过往还是无法面对，不过他这样一出口，莫离经如何自处。李修道又道：“你我虽然知交，但还不是一家人，家中事由还请莫公子不要……”

　　“好！”莫离经笑着站起来，每一件事情这个李修道都自有安排，他无心操心：“虽然是你们的家事，但还是涉及到莫某，有些话不得不说。”

　　莫离经将玉石拿出来，忽然又喊道：“小七！进来！”

　　小七听到传唤，急忙推开门进来：“公子可是叫小七？”

　　“你来看看是不是这枚玉佩。”他指着李修道腰间唯一的玉佩，面上极其认真的问着。

　　小七低头一瞧：“是的公子。”

　　“好了，你先去出去。”小七出去后，莫离经伸手去抓那枚玉佩，刚要扯下来，便被人抓住他的手。

　　李修道疑惑看着他：“你这是作何？”

　　莫离经不畏惧他的目光：“若是没记错，这玉佩该是我的吧，李将军。”

　　李修道还是抓着他手不放，这东西陪了他六年又怎会轻易还回去。

　　抢不回来，莫离经只好甩开他的手，罢了罢了，送他又何妨。李挚早已看不过去，二人如此亲密的举止：“好了莫公子有事便说，无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莫离经整了整衣袍：“此事因这些物件而起，自然由他们而了结。”

　　说着拿起李修道的手，将玉石放进他的掌心，又转身对李挚道：“今日也无外人，莫某所说之事还请将军保密，这是欺君之罪。”

　　李挚皱眉，只好应与。

　　“那日在朝堂所言之事，并非真实。祖父老护国公临终前嘱咐莫某，护住李家，正好当年的事情，又有玉石在手，才有了内殿的那一番言语。没错当年与李修道的确相识，却也不过是君子之交别去其他。其实莫某也有私心在，为了自己对已故祖父的一片孝心。”

　　他不顾杜氏的目光，还有不明其中缘由的李修道，以及还在诧异中的李挚，这一家人他一个都不想再遇见了。

　　李挚看着他目光坚定，不像是假话：“莫公子，此事不是真的？”

　　信的人自然是为真，不信之人对他浪费唇舌之余还是不信。反正此后他便去北地，对李府的人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

　　“早些年，我虽名声不堪，却也不会不懂礼数未着拜贴便私自登门，此番之后就当当不认识莫某了，乘此机会还需的说，杜老太傅与莫某说起过，李修道惧怕碰触女子，李挚将军这门亲事之前帮他改改，也了了杜老对莫某的嘱咐，至于他为何如此，那就得问问将军夫人了，她最清楚不过，莫某告辞了。”

　　李挚眼光隐晦不定，喊住他：“莫公子且留步，今日之事不要有第五人知晓才好，若是有人奏疏陛下，我等无一人幸免。”

　　莫离经对他作揖：“李将军放心，只要将军夫人管住自己就好，不然这细嫩的孙儿唉……”

　　他不知为何对这个杜氏真没有半分好感，总想吓唬吓唬她，或许是为李修道抱打不平？不过李修道需要他来这样做吗？自是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