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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又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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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我又活了?
——来人,把这断魄散给我灌下去!
——如今皇上已登基,你活着就是他最大的阻碍。
——此事皇帝也已应允,苏将军莫要再拖延时间做无谓抵抗了,你等的人是不会来的。
——你还是自己喝了吧,不要为难哀家,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不要逼哀家说更绝情的话。
太后瞪着眼长袖一挥,鄙弃勾笑,“ 还望将军一路走好!”
“他不会原谅你的。”苏寒拽住了那绣彩蝶舞花的袍尾,久经沙场的眼底满是不甘。
满身尿骚味地太监一脸恨厉地掐着这位举国大将军的下巴。
冰冷苦涩的毒药顺着他的口腔滑下,在腹内慢慢转化为腥甜的血味,犹如被一刃锋利的长刀刺入,在自己的体内慢慢捣捻,将内脏凌迟般的捅破,扎碎,豆大的汗水浸满了整个身躯,苏寒蜷缩在地,往日的风采不现。
“哀家已经说过他早已知晓此事,你说你这执念有何用呢?”
“不……不可能!阿沫……咳……他不会的。”
这是他死前最后的倔强,不允许任何人污蔑。
“苏将军,你是我们秊朝百姓最敬佩之人,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自己听话一点哀家还能给你留一个体面,可惜啊……”
苏寒面前这张白得骇人的脸此刻尤为狰狞,冰冷的玉底凤屐踩在覆着薄茧的手指上,发出骨裂的声响。
痛痛痛!
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顺着手臂直达胸腔,体内因为毒发更像是有一只巨兽在撕咬吞食,苏寒感觉自己坠入了地狱。
“皇帝一向最听哀家的话,这你应该最清楚,从小到大哀家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而忤逆哀家吗?”
太后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戳碎了他唯一的一点念想。
是,她说的不错,当今的皇帝顾沫之以孝顺恭敬成名,人人称颂效仿。
可是……
为什么?
阿沫,为什么?
臣护了你那么久,彼此心意相通,互定终身,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你还要听她的?你不是说臣对你来说不同吗?
哪怕她要杀死我,你依旧还是这样唯命是从,无动于衷吗?
苏寒的心像被人撕碎了一样的痛。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他想去擦,想去看,但是如今的他连提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蔫蔫地搭在地上。
太后看着七窍流血的苏寒,冷哼一声,继续道:“将军,如今沫之已是秊朝的皇上,孰轻孰重他分得清,莫要在存妄念之想。”
是啊。
阿沫再也不是自己的那个阿沫了,他是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如今站在了权力的顶端。
苏寒,你还在祈求什么呢?你觉得他还会来救你吗?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怪不得娘说伴君如伴虎,替皇家做事,事事要小心,更要无情,如今想来,自己辉煌一世,却走得每一步都是错的。
苏寒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血色。
身为将军,他不惧死,也不怕死。
但是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这么多年的痴情,这么多年的爱慕终究是白费了。
苏寒拼着最后的一丝力气挪动着已经慢慢迟钝僵硬的身体,眼睛的视线已经模糊到无法聚焦。
都到最后一刻了,苏寒,你还是念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存着一点妄念,他觉得顾沫之会来,又或者是他想再见顾沫之一面,告诉他,告诉他……
终究,他没有出现。
“太后,苏寒死了。”
太后道;“把他装成太监的样子扔去乱葬岗,同时昭告天下镇国大将军苏寒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举国哀悼七天。”
她看了一眼脚下还存着余热的尸体,像是在看一只老鼠,“送将军上路!”
贴身奴婢玉儿悄声上前:“太后,那,皇上那儿……”
“皇帝刚登基,诸事繁忙,太多的烦心事不利于处理政务,这点小事就不必惊扰他了。”
“这么大的事皇上总会知道的,而且,而且皇上还同苏寒,交好。”
“玉儿,你在哀家身边待得时间不长,但有些东西却是要尽快学会的,否则,自己的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呢。”
收到了太后的警告,玉儿吓得连忙低下了头:“是,玉儿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太后点了点头,警告意味的眼神在奴婢们身上略过:“皇上应该知道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苏寒的命不由他做主,但你们的命就看你们这一张嘴了。”
众人:“是!”
“行了,哀家乏了,就先回宫了,这里都处理仔细一点。”
“恭送太后!”
德善宫内,太后卸下了妆容,右脸颊上竟露出了一道令人作呕的疤痕,像只蜈蚣一样趴在皱皱巴巴的脸皮上。
“玉儿,你说哀家吃了那么多药,怎么这伤还不见好呢。”
站在身后替她摘卸的玉儿连忙道:“太后,这种事情急不来,玉儿看您这疤已经好多了,而且平常有蜂膏抹在脸上,任谁都看不来呢。”
“是吗?”
玉儿道:“那是当然,玉儿怎么会骗您呢?”
太后摸索着自己的脸,透过镜子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身后年轻貌美的姑娘,“玉儿,你今年十五了吧,长得可真是年轻,这皮肤真润滑,像是刚从娘胎里出来的,不像哀家都快老得看不了了。”
梳整长发的玉儿一顿,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太后,玉儿……玉儿身为一名贱婢,哪能和您比啊。”
长指甲划过玉儿的脸,道:“哀家只不过是夸夸你,你瞧你吓得,起来吧。”
“是。”
太后又道:“苏寒的尸体处理好了?皇上没有起疑心吧。”
“太后放心,一切都处理干净了,没有留下把柄,皇上不会发现的。”
“那就行,对了,今日在场的那些奴才你也找人处理了。”
玉儿问道:“太后今日不是说放他们一命吗?”
烛芯太长,映得屋子都有些暗,她拿起一旁的剪刀将多余部分剪去。
“玉儿,记住,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屋内一下子明亮了几分。
漆黑的视线中透出一丝光亮,苏寒猛地将眼睛睁开,素帐木床,土墙硬卧。
自己这是在哪儿,竟然如此简陋,世人皆说天堂华丽,楚美如画,如今一看自己这番处境,想必是下地狱了吧。
苏寒动了动自己的身子,顿觉酸软无力,瘦骨嶙峋,怎得都死了还这么虚弱。
“小姐!”
突然的一声惊呼吓了苏寒一跳。
怎么床边还有人啊,这是怎么回事?
苏寒试探地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倒是比刚才适应了一些,他撑着手肘慢慢坐起,这才发现是一个老嬷嬷坐在了身旁,但不知为何此刻以瘫倒在地,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
苏寒摸了摸自己的脸,莫不是自己的死状太过凄惨吓到了人家?
“嬷嬷,您怎么了?”
这不是自己的声音!
他看着老嬷嬷颤抖地指着自己,仿佛是看见鬼了一般,不对啊,自己现在就是鬼啊。
“小……小姐,你怎么……怎么活……醒了?”
苏寒十分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小姐?这大婶开什么玩笑,就算是他死了,那也没有颠倒乾坤的道理啊。
苏寒被小人毒害而死,又被心上之人所辜负,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没处发,此刻又受这般委屈,更是气愤难耐。
“什么小姐,你给本将军看好了,我可是妥妥的七尺男儿,如假包换。”
他这么一喊,气冲斗牛,把那名妇人吓得更是不敢吭一声。
许久,那名妇人才扶着床边站了起来,两条腿仍是不住的打颤。
“少……少爷,您忘了吗,从您一出生开始就扮作女儿的身份活到了现在。”
“……”
我操?什么鬼,什么叫我扮作女儿的身份活到了现在,我堂堂镇国将军苏寒平生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过他此刻也察觉出了点什么,不敢随意搭话,打算摸清楚情况之后再随机应变。
“那既然少爷醒了,奴婢便伺候您梳洗打扮吧,少爷身子不好,奴婢一会儿带您出去晒晒太阳,大夫说这样对身体好。”
“不……不用了婆婆,我自己来就行。”
苏寒上一辈子原本是一个大将军,一个人操持惯了,如今有人说要照顾人穿衣洗漱,还是一个女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适应。
那嬷嬷收起了笑容,眯起的眼睛满是审视意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回道:“那少爷注意身体,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不会的就叫奴婢,奴婢就在门口候着。”
“好,你退下吧。”
苏寒满心的疑惑得不到解释,只好自己先打探一番。
他慢悠悠地从床上下来,腿脚酸软,要不是扶着床边就要跪倒在地上了。
“该死,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娇弱了。”
苏寒巡视了一眼屋内的状况,破桌歪椅,泥屋草顶,设施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稍微像样的梳妆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这与自己新建的将军府可差多了,如果不是自己在西域边塞打过仗,肯定想象不到世上竟会有如此简陋之处。
他颤巍巍地走到镜子面前,上面附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想必是好久没有用过了。
奇怪,哪有人梳洗打扮不用镜子的?
苏寒从旁边找了一块破布擦了一下镜子,自己现今的面容也一点点的呈现在了自己面前。
肤润齿白,眉宇间透着书生般的秀气,两眼没有一丝杀气,反而是淡淡的柔和,许是为了适应女子的装扮,耳垂上还留着两个耳洞。
苏寒惊愕,这是自己?镜子里的这个陌生的面孔竟然是自己?
卧槽,怎么回事?
他现在的脑子很蒙,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堆东西混做一团,让他无从下手。
“小姐,您收拾好了吗?要不要老奴帮忙?”
苏寒盯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直到外面的嬷嬷等着急了发问他才回过了神。
“啊,嬷嬷您进来吧,我有些东西不会弄。”
“是!”
他现在也算是摸清了一点状况,自己在边塞打仗时听说过一些传言,如若是一个人死时怨气太重,就会从世间选取一个孱弱的魂灵,取而代之,一报冤仇。
从现在自己的状况来看,他应该就是夺取了这位小姐,不对,少爷的魂识。
换句话说,他——苏寒,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