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不逃》泉柚子

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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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衫第一次见到洛桀的时候，她高高瘦瘦的，比他都要高一大截，浅色的波浪长发让他想起了海藻，翠绿色的眼睛奇异又炯亮，只让人觉得是个漂亮的洋娃娃，不应是活物。
　　他自小被教育的要尊重师长，关爱同学在她面前统统不作数了，他变得小气又敏感，拽她的头发，借走她的笔然后弄丢，喜欢看她被自己逗笑，如果不行，那就也喜欢看她因为自己哭。

　　他给她起外号，看着她生气起来鼓起的脸颊和抿起的嘴巴，看着她为了自己气的脸都红了的样子，分外可爱——他还不知道那叫做喜欢。
　　直到有一天。

　　她悄悄丢给他一个纸团，叫他放学去学校的后巷里，他拿到纸条的时候，只觉得那一天都非常的热，他脸上的红晕如何都消不下去，一直维持到了他们在小巷里相见——然后他见到了一个比她还好看的少年。
　　那是他们的高中部学长，他后来打听过，那个人是洛桀家的养子，叫洛铭，比洛桀大三岁，是个品学兼优，老师同学都非常喜爱、信任的孩子——噢对了，那个时候洛桀还叫洛落。

　　那之后，他只觉得天地都变得灰暗，他那一个学期见到洛桀脚底都发虚，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尤其是那绿悠悠的眸子一抬眼望他，他能做到的只有全身紧张的不敢乱动，搅着手指冷汗直流，发慌的思索着脑子里能去找她搭话的词儿，等他想好的时候，再抬头，往往她已经走了。
　　再后来，他从同学那里知道了，这种情绪叫做喜欢。

　　他兴奋的想要去告白——他付衫大爷有了喜欢的人！他要全天下都知道！尤其是洛桀！
　　当他想清楚准备向她奔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犹如被一罐冰水从头浇下，从心底冷到脚尖——那个叫洛铭的人看洛桀的眼神。

　　在他有机会陪伴在洛桀身边的这三年里，每当他想起记忆里他作为旁观者，观察到的他们的互动，他会收起他翘在学生会主席办公室桌子上的腿，端端坐好，闭眼去想象，当洛桀真正明白她失去了什么之后，那像一把凿子划开她的皮肉，一下一下刻在骨头上的痛苦。

　　那要比他求而不得的苦楚痛得多，之后他会更加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光，希望自己能给她带去更多的快乐，以弥补她少年时期的痛。
　　林御笙在电话里锋利的像刀子一般的话语，一道一道刺进他的心底，痛的他呼吸都困难，绞的他拿着手机的指尖都在战栗的发抖。

　　但其实他都明白，他只是不愿意相信，林御笙说的都是对的——洛桀是永远不会喜欢上他付衫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亦是。
　　只是向来自尊心比天高的付衫也不会这样乖乖听任林御笙的利刃伤人——“林御笙，你见过他吗？”
　　“洛桀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这辈子她最喜欢的人，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人，那个你永远都比不过的，他叫洛铭。”
　　他几乎带着极端的报复语气，发疯了一样的低吼道：“呵，如果你见过他，那你就会发现，你们的眼睛和神态，真他妈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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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洛桀刚刚被付衫挂掉电话的同一时间里，付衫的宿舍——
　　“你为什么挂了啊？”苏苏抱着头不敢相信的盯着付衫，“趁她打回来，把话说清楚，说你喜欢她不行吗！”
　　付衫阴着脸，一言不发。
　　“得了，别逼他了，他有那个胆儿，至于这么等多年吗？”小峰推了推眼镜，叹息着说道。

　　“你、你春天为了她在网上和那么多人闹翻了，吵得翻天覆地，搞得你被记过处分！搞得你舍友出门都怕被你的对家报复！大家都认了！可我们都不傻，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就她装作不知道！”苏苏气的脸都红了起来，指着付衫得鼻子骂他，“这么多年了！她就吊着你！你也傻！蠢！她都把人带到家里过夜去了，要不是你电话过去了她还想脚踏两条船骗你呢！像个绿……”
　　“苏猛！”付衫咬着牙喊他的名字，眼神阴狠又绝望。

　　苏猛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冷静了一下，沉声道：“付衫，老大。”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又心疼：“你真应该叫她看看你做学生会主席在你办公室的椅子里，训那些部门的部长时的那个样子，张狂的活像个二世祖，就在她面前，就只有在她面前，你的桀骜不驯全灭了，全没了。”
　　“你以为你这么多年能等到她……”

　　“我从来没觉得我能等到。”付衫沉默了半天，突然嘶哑着打断了他。
　　“那你、”苏猛错愕的看着他，一脸不敢相信。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的。”他扯了扯嘴巴：“我向来就知道的。”
　　他的声音慢慢变小，最后几近听不出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苏猛听。
　　“苏苏。”小峰走过来，拉了他一下，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只是……
　　只是他放不下她茕茕孑立的影子，放不下她站在阳光下朝他笑，眼里却全是悲凉的样子，也放不下她喝醉之后趴在桌子上一边笑一边哭的脆弱。
　　他是真的没想到，林御笙能因为她喝醉之后的一个电话，就真的回来了。

　　他向来都是局外人的。
　　即使他那样帮她，他也知道，他的帮助对她来说，她根本就不在意，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冤大头，不在意自己被他人利用。
　　她只在意林御笙。

　　只是林御笙突然回来的这一个月，她就已经改变了太多了。
　　她眼底的阴暗变得越来越淡，瞳孔里的支离破碎在慢慢生长愈合，这是他陪在她身边快三年都没能改变的东西。
　　他只回来了一个月，她就变了。
　　付衫脸色渐渐变白，透明的像张纸。

　　他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放在她的指尖，他不指望她能够小心呵护，即使她随手丢掉，甚至踩在脚下他都甘愿，他付衫送出去的东西，那便是送出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她随手就将心还给了他——像当初他交出去的那样，样貌内核都从未改变。
　　她向来未放在心上过。

　　付衫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扶着宿舍的椅子缓缓坐下，下意识地捂着心口，那里绞痛的叫他直呼气，他现在不好过，林御笙那边大概也是如此了，他扯着嘴无声冷笑了一声，随即冷笑又变得心碎——那又如何呢？

　　他叹了口气，苏苏和小峰见他这个样子，都悄悄地离开了宿舍，留他一个人。
　　他摊在了椅子里，又默念了一遍：那又如何呢？
　　林御笙此时说好不好，说不好又太好了。

　　他把客厅地衣服垃圾都收拾地干干净净之后，洛桀还没睡醒，他闲着无事就坐在地上看着她睡，像个痴汉。
　　谁能想到当年搞得伊城一中鸡飞狗跳的洛桀，睡着的时候能这么乖？

　　他还记得，那天胡欣与冒着雨，伞都没打，全身湿漉漉的跑了回家，兴奋的和他说她今天被打劫了。
　　他当时只觉得胡欣与脑子坏了。
　　那时他14岁，初三，第一次听说洛桀这个名字。

　　那之后，胡欣与像是魔怔了一样，只要见到了他，就同他没完没了的讲洛桀的故事，讲她不写作业被老师罚站，却能在走廊里靠着墙打瞌睡；讲她被老师扇耳光，结果老师一掌打空她躲开之后，什么事儿都没有，帅气的要死；
　　又讲那天胡欣与被打劫，洛桀替她出风头，一个人在雨中打败了一群小混混——这个故事胡欣与说了不下十遍了；还讲她上课天天不听讲，节节课睡觉，作业全凭心情，却能在期末拿班里第一名；
　　还讲她收到了很多女生的情书，讲她篮球打的特别好，讲她总是短发遮住眼睛，像个葬爱家族；还讲她貌似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原来似乎留过级，转学才到了一中来的。

　　林御笙刚开始觉得这人会不会是胡欣与编出来的——毕竟这听上去太玄乎了，最叫他不能相信的是，留级转学还能转到一中去？一中是她家的吗？这么好的学校是她留级之后能上的？
　　然后他升上了高中，来到了她们的同一个学校，刚开学不久，竟然就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课——这是什么神仙学校，伊城一中不是全省最好的高中了吗？怎么没想象中的那样严苛呢？

　　不用上课的这一个星期，叫做一中的校艺术节，那时家里叫他高中毕业之后去留学，他为了不想出去和家里打赌——如果赢了艺术节里的摄影大赛，就同意他的要求。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洛桀——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跑遍了伊城的各个角落，最后拿一个女孩的背影赢下了比赛——他一战成名，颁奖的时候他站在学校讲台上的远景照片被在校贴吧里疯传，他被人莫名的叫“校草”。
　　他觉得很神奇，这些人的审美真奇怪。

　　后知后觉，他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照片里的女孩，那是他在郊外无意间拍下来的，那个女孩一头短发，四肢纤长，身材高挑，在夕阳下的公路上望着天边紫红紫红的天际出神，他只看到了背影，在他怔怔出神的时候偷拍下来，之后落荒而逃。
　　他盯着照片上的人辗转反侧三个不眠夜——然后他就见到了洛桀，那个他表姐嘴里念叨了快一年的人、他在不明中倾心了的人、那个他这辈子都舍不得放开的人。

　　第一次见面说不上好坏，只觉得她是个高冷的人，没什么表情，对谁都淡淡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却要和他握手，着实叫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同胡欣与说的一样，她短发，叫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就是觉得握手的时候，她一直在盯着他看。
　　那时他还没认出她来。

　　我的男二——男二啊——
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