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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古者,先王既有天下,又崇立于上帝、明神而敬事之,于是乎有朝日、夕月以教民事君。”
女祭捧鱼图随着风在屋子外飘动,敲响了木头柱子,我睁开眼睛。
日光的光线透过窄小的雕花缝隙投射到黑暗的屋内,从外锁上的门依旧紧闭着。侍奉我的人,端来了切好的羊彘,隔着窄小的雕花窗子,我看不清他的脸。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送食的木头窗台,一双手快速的将食物推到我面前。
我扑上去抓住他的手,祈求他放我出去,换来了窗台重重的砸在我的指骨上。
发簪在日光所能吻到的木墙上画下第六道划痕,这是我被选为祭祀品后的第六天。没有沐浴焚香的长发黏成了一团,用以排泄的洞开在墙角,日光驱不散这间祭笼的恶臭。
陌生的部落首领抓走我时是一个深夜,侍奉大巫的婆婆们已经睡着了,被他们用弯刀抹了脖子,喉骨露在白色的月光下,连月神都不忍看见,下了一场雨。我从梦中惊醒,嘴巴被兽皮塞住,四肢被藤条扎着,恶徒们的刀子抵在我的脚跟,威胁我敢出声就把我做成人彘。
陌生的羊角图腾刺青落进我的眼里,刀子上反射着恶徒眼里的凶光。
“负责祭月的月氏出了一个能靠梦境预言的大巫。”
人们都这么传说着,给我送上了贡品,希冀我得到新的讯息。
我梦见了无数次肥沃的良田,源源不断的地下水,森林里眠着无数的猎物和良药。人们依据我的预示开垦了无数良田,无数口涌出清冽泉水的水井。
鱼图腾为标志的部落迅速壮大,吞并了周围的村落和氏族。部落的首领尊我为大巫,为我洗漱的侍女就有五人,照看我起居的多达十人。
这个部落里的人们永远崇敬着我,孩童们爱护我,青年们爱慕我,少女们向我祈求美好的祝福,我和家族世代庇护他们,本应该直到永远。
掳走我的恶徒们把我丢在了他们部落长老的屋前,纹着羊图腾的首领胁迫我从此为他们寻找良田和猎物,我迫于无奈的答应了。他们找妇女为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带上了面具,住在部落里看守最严的屋内,长老在每个深夜拄着镶嵌红宝石的拐杖来观察我,被我用抽搐的附灵姿态吓退。
他们不知道,我不仅能通过梦境预见未来,我诚心所梦之事也会成为事实。
人们常说我预见不了天灾人祸,只能保佑人寿年丰,没有一次山洪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没有一次暴风出自我的口。只有月氏的族人知道这个秘密。
我在这个陌生的部落里,梦到来了最可怖最畅快的景象。
以羊为图腾的部落消失在四个高大的异邦人的手里,断肢垂落在树上,羊的旗帜洒满了鲜血,孩童、女性、老人,无一幸免,月亮变成了蓝色的。红色的石头被异邦人捏在手里,他们裸露的高大身躯肌肉狰狞。“我”在狭小的窗台里轻轻敲击封闭的门,那门外的人为声音驻足。
梦境没有揭示我的命运,让我知道自己仍有一线生机逃出生天。
第一晚,我告诉他们,我没有做梦,这是常有的事情,我还不熟悉你们这呢。
第二晚,我告诉他们西边的森林有肥美的羔羊,五名猎人死于虎口。
第三晚,我告诉他们东边的悬崖下有丰富的地下水,坠落的岩石砸死了十个青年。
第四晚,部落的长老命人将我关进活祭的笼屋,七天后用我的四肢祭祀干涸的土地。
夜晚我睁着眼睛,祈求着月光,祈求杀戮的神明踏着尘土屠杀这贫瘠的部落,祈求断肢飞舞,祈求血流成河。神明们听到了我的呼唤,第一声厮杀响起了,人们被纷纷惊醒,金属武器碰撞折断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的断肢飞过窗子前,热血洒了我一脸,我在放声大笑,孩子的哭声,妇女的惨叫声混在着难以抹去的血腥味伴着月光涌到我的鼻子里。
杀戮的神明们徒手撕开了囚禁我的门,我是这附近所剩无几的活物,他们树干般挺拔强壮的身躯遮住了月光。我扶着门框,摇摇晃晃走下笼屋,多日不曾活动的双腿缺乏力量,月光吻过我满目疮痍的肌肤,上面黏着尘土和污秽,还有仇人的血。
棕色皮肤的异族人手上长出骨刺,对准了我的喉咙,逼问红石的下落。
我想起了长老拐杖上的红石头,一瘸一拐的带他们向长老的房子走去。
长老躲在屋子里,正打算拿弯刀自尽,看到我出现了,拿着弯刀准备先刺死我,却在一瞬间被棕皮肤的异族人用肋骨刺穿了脑袋,脑浆顺着骨刺淌到了地面,我的脚背上也沾上了一点。
我听到最沉默的那位异乡人唤他“桑塔纳”,桑塔纳开始在屋内搜寻起来,瓶瓶罐罐被打翻,长老的术书被丢在地上,哪里都不见拐杖的影子。
我抬头朝着长老的屋顶看去,木头制的房子往往会在梁上压着东西,其余几人见我抬起脑袋,也跟着我的视线看去,我伸手示意梁上有东西。
桑塔纳准备爬上去,我摇了摇脑袋,喉咙干哑说不出话,示意顶梁柱太脆弱,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脸上刺着红色图腾的男人抱住了我的腿,我坐在他肩膀上攀住了柱子,爬上了房梁,小小的红色石头躲在阴影里,闪着流动的光。我含着那块石头抱住了柱子,脸上有刺青的男人又抓住了腿,带我落地。
一只粗糙的手伸进了我的嘴巴,取出了我压在舌头下的红石,他的手指很冰,和月亮一样冰冷。
他的头颅裹在黑色的布料里,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睛从头到尾没有落在我的身上,只凝视着那颗小小的红石。
我抬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双手做出了祭拜的动作,一旁的桑塔纳又伸长出了新的骨刺,对准了我。我匍匐在他的脚旁吻着他的脚背祈求一丝生机。
“我…我很有用…不要杀我…我可以预知…”
是肌肉被刺穿的声音,异乡人的血滴在我的脸上,我干燥的嘴唇饮到了一些血,赶紧吞咽下去,缓解喉咙的干涩。
四人在黑暗里注释我的眼神像是野兽发光的眼睛,身前的男人舔着手上的伤口,桑塔纳跪在了地上,男人抓住了我的手将我扶起。
“我是卡兹。”他毫无感情用手捏住我的下颚骨,我的骨头发出了脆弱的响声,疼的我眼泪往下流。
“我们可以做交易,你帮我们找到红石的具体下落,我们帮你完成任何愿望。”
他又用力了一些,这次我甚至无法呼吸,双手无力的抓住他的小臂。
“但是如果被我发现你骗了我们,你会成为桑塔纳的食物,他会像切碎树叶那样将你切成一片一片,再慢慢吸收。”
他把我扔在了地上,我捂着下颚骨,身体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我想回家…带我回图腾是鱼的部落,我帮你们找三次红石…”
我克服恐惧抬起头看着他,他们的目光里带着不屑和无视,仿佛我是最低贱的生物。
四人离开村落时,我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很快双腿就使不上力气了,卡兹命令桑坦纳背着我,他们带着我快速的在森林里穿行,野兽们在洞穴里深深的凝望着他们。
我在桑塔纳背上睡着了,夜风在耳边悄悄传达讯息,梦里的红石被镶嵌在兽骨里,做成了一个桂冠,一个部落的大巫守护着它,桂冠落在他的头颅上。月亮让我醒来了,我被放在了地上,一旁是他们猎杀来的猎物。桑塔纳把带血的肉递到我嘴边,命令我吃下去。我努力咽了下去,很快就因为那血淋淋的生肉呕吐了出来。
“我需要熟食,我需要水,我需要沐浴。”
桑坦纳抬起手,骨头从他结实的臂膀里长出了,对准了我脆弱的脑袋。
我抬手一指西边,对着卡兹说梦中所见景象,桑塔纳又收回了骨刺。卡兹抬手示意他们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名叫瓦姆乌的男人将我放到了肩膀上,载着我去了一个浅浅的湖泊旁。
他在边上升了一堆篝火,离开了,给我留下一个哪里捡来的战士头盔。
我赶紧脱下脏衣服,先用头盔从湖泊里勺出一点水洗干净了双手。
接着肆无忌惮的用双手取来干净的水直接饮用,喝够了水,我用头盔打了水淋到自己成结的头发上,污水顺着我的脸庞往下流。我索性跳进了湖里,尽情的洗漱身上的污浊。
瓦姆乌回来了,他手上拿着一套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干净衣服,肩膀上还扛着一头死亡的鹿,他一只手捅进鹿的腹部,开始切割鹿的身体。
我泡在水里想念侍女们给我洗澡时用的植物,想念温暖的流食物,想念我那舒适的床铺。
我告诉自己再撑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回到部落,我再也不会挨饿,人们会匍匐亲吻我的脚背,我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又会是那个受人尊敬的巫女。
瓦姆乌简单的灼烧了一下鹿肉,我嚼着鹿变柴的肉,腮帮子生疼。他拿过我手里啃不动的肉,放在嘴里嚼了几下,肉在他的利齿下简直是纸片,他把嚼烂的肉吐回我手里,看着我,示意我这下可以吃了。
我忍着恶心吃了下去,肉里有不明的唾液和烧焦的糊块,我又在劝自己,明天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再也不要饥饿干渴,明天是全新的一天。
瓦姆乌背着我穿越森林,他新拿来的衣服上有一股血腥味,我没问他是从哪里找来的,或许他又闯入了一个村落,屠杀了手无寸铁的人,拿走了干净的衣服。剩下的鹿肉被他打包了,烧焦的鹿肉干巴巴的贴着他的腰,他串成了一串,围在腰上。
卡兹和其他人没在原地等我们,瓦姆乌有力的双腿蹬着地面向前跑,呼出的气流形成了小小的气流,推着我们前进。
天快要亮的时候,我们到达了一个洞穴,卡兹和其他二人在里面休息,他的手旁是一颗新鲜采摘的头颅,红色的宝石渐上了血液,在上面发出小小的光芒。我没问那个部落的人怎么样了,我什么都没说。
瓦姆乌向他们抱怨我难伺候极了,连肉都啃不动,最弱的狼崽也能撕开肉块。几人鄙视的眼神让我气得脸色发红,我缩在角落里管自己补眠了。日光洒在我的身上,没有吵醒我,暖洋洋的。
到中午时,我醒了,他们几人没动静,我便起身走出洞穴,太阳晒到我白皙的肌肤上,力量和活力又回到了我体内。
远处有一株木槿,我走过去摘叶子,想着洗澡时可以用上。回头时卡兹倚靠在洞穴旁,稳稳的站在岩石的阴影下,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沐浴在日光里。
他看着我若有所思。我被盯的浑身不自在,捏着叶子同手同脚走回洞穴,躺在了洞穴口晒太阳,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叫声。卡兹看着我冷笑了一声,转身去取鹿肉,冷冰冰的鹿肉像块石头砸到我手里。
我张口咬了咬,腮帮子发麻,卡兹叫我往里走点,我就照做。
他取出最厚的那块脊背肉,塞进了嘴里,轻松的咀嚼了几口,对着我微张的嘴巴将嚼烂的肉抵了进来,隔夜的鹿肉有些变质,我一尝到就想吐,更别提它还经过卡兹的嘴巴。但卡兹就在我面前,嘴巴还对着我的嘴巴,利刃般的牙齿就在冰冷的嘴唇之下,我忍着反胃强吞了。卡兹又伸手去拿下一块肉,我忙说不用了,我饱了。他没理我,似乎觉得很有趣,又嚼了一次肉脯,直接喂给我。
我听到他说瓦姆乌小时候也是这么被艾斯迪斯喂的血,他从没试过,还挺好玩。
那之后我又跟着他们屠戮了三个村子,实现了我所说的诺言。思来想去再昼伏夜出熬下去不是办法,我想要尽快回到自己的部落,便找了最好说话的瓦姆乌求他向卡兹提一提。
卡兹拿来屠戮过后找来的地图,让我指出部落在哪。
我仔细的看着,地图上每一个部落的位置,兴奋的指给他最辽阔的一块未标识的区域,那重重的山岭是我亲自选的地点,毫无疑问部落就坐落在那之中。
太阳一落下,卡兹背着我向西方跑去,他用力的蹬地在树林间跨越。
我死死勾着他的脖子抵抗他高速的前进带来的压迫感。瓦姆乌和艾斯迪斯在原地等卡兹回去,桑塔纳跟着我和卡兹。
榕树拂过我的头顶,我一想到能够回到部落,心情又好了起来,在卡兹背上开心的笑。卡兹听到我在笑,也跟着笑,他笑的太大声了,吓坏我了,我停止了嘴角的笑,卡兹还在狂笑。
我不敢笑了,也不敢动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里涌来。
族人来迎接我了。
部落的长老命令仆从们端上食物,人们围着我哭泣,孩子们抱住了我的腿,青年们争着亲吻我脏兮兮的脚背。侍女们簇拥着我去屋里沐浴,皂角叶子放进了我的口中,她们拿木槿叶子擦着我成结的头发。
人们围着篝火舞蹈,卡兹和桑塔纳坐在篝火旁看着我的族人载歌载舞,一动不动。侍女们推着我出来,让我给大家祈福,人们争相求得我的抚摸,我的声音因为一声声祝福而变得沙哑。
在余光里,桑塔纳动了起来,骨头一根根长出了他的体外。
卡兹在一旁开始大声的笑起来,他的笑声太锐利了,我终于明白他在嘲笑我。
温热的血浸湿了我白色的巫女服,人们苟延残喘的拉着桑塔纳的脚踝,让我快逃,喷出的血沫像是花朵,打湿了桑塔纳的脚底。
卡兹笑着靠近我,欣赏我脸上的表情,我跪下来求他放过剩下的族人,我愿意追随他到死,追随他直到他找到想要的东西。
卡兹没有理我,抬脚踩碎了一个孩子的脑袋。孩子的脑浆覆盖在我脚背上,温暖了我冰冷的脚。我想走,卡兹按住了我的肩膀,逼我在原地看着。
桑塔纳变杀边吃,大嚼特嚼,人断裂的肌肉和四肢到处都是,扯断的下颚骨随处可见。他扒空了一个孩子的脑袋,准备用那个头骨给我做水壶。卡兹低头靠近我发抖的身子,擦干净我脸上族人的鲜血,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嘴巴上挂着一点难看的笑容,盼望他快点住手。
卡兹打包了侍女们给我准备的衣物,踩着她们破碎的脊骨,把我抱上了他的背。桑塔纳打包了一些人类的食物,嘴里还嚼着一条小孩的胳膊,他吐出了吮吸的干干净净的白骨,落在绣着部落的图腾旗帜上。
卡兹背着我离开了,桑塔纳没有跟上来,绝望的祈祷声在部落的上空盘旋。
那晚我梦到白色的月光和星尘,永恒的包裹了卡兹。在我的梦里,他成为了石像,永恒的漂泊在无垠虚空之中。带着恨意的泪水滴在他背上,他坚硬的肌肉切割我的泪珠,让我的恨意不值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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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来源:
1、中国传统的祭月,一般以年长的女性长辈担任主祭
2、月亮,阴性→女性,塔罗牌中的大阿卡娜月亮牌
3、Hijo de la Luna 这首曲子(带私心安利一下,挺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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