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骆驿亭

2、失踪

　　毫无目的地，小莲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没有新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又毫无目的地乱翻着手机，打开了收件夹。最近收到的一条短信是来自10086的“余额不足十元”的通知，虽然已经检查过好几次了，她还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放到耳边，直到听到了接通的“嘟嘟”声才放心。最近的来自他的短信是三天前的“到家了网上聊”，然而那晚小莲在网上整晚都没有等到他，而且在那之后，即使是往日很平常的问候和玩笑都再也没有来过。
　　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把手机放回了包里，她往四周望了一眼，忙碌的办公室里自己显得特别格格不入。她下意识地重新把视线移回电脑上，看着满屏幕不知所云的符号和数字，把手移回了键盘上，做出了仍然在认真工作的样子。
　　今天晚上，去他家和他当面说清楚吧。小莲想，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只是……于情于理，都是应该他更着急一些，可现在他在那里毫无回应，小莲却在这里心急如焚。或许，还是应该保持女生应有的矜持吧。
　　小莲甩了甩头，手还放在键盘上没有敲过一个键，屏幕上还是那一页——她开小差了。
　　她急急地走进茶水间，冲了一杯咖啡。看着液体从咖啡机里流出，手里的纸杯跟着慢慢变烫。
　　“又喝咖啡……你不要命了！”同事小金埋怨道。
　　小莲冲她“嘿嘿”一笑：“没那么夸张啦！”
　　“前天你怎么没去呢？影迷会的形象代言人不去，大家都很生气呢。”
　　小莲敷衍着笑了笑：“最近工作太累了……下次一定好好补偿。”
　　小金作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算啦算啦，反正莲华去参加自己的私人生日聚会了，把我们全放鸽子了。”
　　小莲也只好无奈地冲她笑了笑。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小莲强烈地觉得这个电话是他打来的。印着公司logo的纸杯被热水泡了之后会变得又烫又软，每次倒咖啡她都会在茶水间里把咖啡喝完再回去工作，即使电话响了也是不理不管，只是遥远地欣赏着手机铃声。可是这次她慌了，小心地端着杯子，用很奇怪的姿势快步走回了办公桌前，放下杯子，手忙脚乱地找出了手机——不是他。
　　“喂，耗子？”小莲一边喝咖啡一边接起了电话——对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吴属。
　　“上班呢？”他总喜欢明知故问。
　　“你说呢？”小莲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继续喝咖啡。
　　“今天你见着他了没？”
　　“谁？”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家小强！”他说的是小莲的男朋友张晖彦。他们三个一直是好朋友，因为小彦给他起绰号叫他耗子（属谐音鼠），他就管小彦叫小强（张谐音蟑）。
　　“我们又不在一个部，哪能那么容易就见到啊。”
　　“他今天没带手机吧，我现在就在他家门口，听到他的手机在里面。”耗子的工作就是整天窝家里玩电脑游戏（天知道怎么会有那么轻松的工作），无所谓上班时间也无所谓作息时间，所以在任何奇怪的时间接到他在任何奇怪的地点打电话过来都不奇怪。
　　“嗯，有可能。”
　　“你们吵架啦？”不得不说，耗子很聪明，好像有人说过游戏玩得好的人都很聪明。
　　“没有……你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好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小莲想。
　　“哦，你帮我转告他一声，他托我买的东西寄到了。我刚去邮局取了就给他送来了，都忘了今天他还上班了……你让他晚上到我家来拿吧。”在耗子的现实生活里，也无所谓工作日。
　　“嗯，好。”
　　挂了电话，小莲把咖啡一口喝了下去，随手把纸杯扔进了桌下的纸篓里。桌上放着公司的内线电话，如果要打外线的话只要多按一个“9”就可以了，内线自然是免费的。
　　嘟……嘟……
　　拨通了之后，就很冷淡地说：“你手机又落家里了吧，耗子让我转达你，你托他买的东西寄到了，让你今晚去他家拿。”然后就挂掉电话。
　　可是，接电话的是他们部的实习生小陈：“啊，小陈啊，你张哥在吗？”
　　“八姐啊，江哥介两天都么来。”小陈说话的时候带着重重的口音，但听不出来是哪个地区的。
　　“他出差了？”
　　“不系，江哥也么请假，就一及么来，手机也一及么人接。”小陈是个实诚孩子，他说一直没人接电话，就说明他真的一有空就电话，真的一直都没人接。
　　“是吗……”小莲心里突然觉得慌慌的。虽然他经常不打招呼就自己安排好了周末的行程，但他断然不会不请假就不来上班的。那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小莲不敢往下想了……
　　挂了电话，她又拨通了耗子的手机：“喂，耗子，我问你啊，这两天你和小彦联系过吗？”
　　“这两天啊……有啊，星期一晚上他专门打电话让我给他带东西的。”
　　“星期一之后呢？”
　　“我想想啊……”耗子说想，多半是想这两天玩了些什么游戏，有没有谁在他刷怪的时候打断过他，“没有，好像没有……”
　　小莲移动了一下鼠标打断了屏保，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午休时间了：“你在他家门口等我，我这就过去。”

　　小彦家就住在小莲家楼上，离公司就两站地的距离。
　　“怎么了？”耗子见小莲来了，忙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了地上，地上已经积了好几个烟蒂了，楼道里满是烟雾。
　　“这两天小彦都没去上班，”小莲说，“也没和我联系。”
　　“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小莲瞪了他一眼：“乌鸦嘴。”然后拿出了钥匙去开门。小彦经常会忘了带钥匙，所以就放了一套在小莲这里，大概也正因为如此，他经常会忘了带钥匙。
　　钥匙插了进去，转动——门竟然没锁！小彦有个习惯，一进房间就把大门反锁，出门的时候也一定会拿钥匙转上几圈——当然，除非他忘了带钥匙。小莲愣在了那里……难道他真的出什么事了？
　　耗子是个急性子，见锁已经被小莲转开，一把就把门推开了。
　　门推开的瞬间，小莲闭上了眼睛，她总觉得门后有她不愿看到的景象。
　　“小强？小强？”小莲听到耗子走进了房间，在房间里四处走动着呼喊着，从他的反应来看，小莲所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于是小莲终于能放心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很整齐，和以往一样。玄关左边是厨房和洗手间，门都敞开着，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房门正对着的是窗户，窗边有个电脑桌，他的笔记本正打开放在上面；电脑桌的旁边是一面墙大小的书橱；书橱旁边是通往卧室的门，门已经被耗子打开了，他现在就站在门边；书橱正对着的那面墙边摆着沙发和茶几，他们以前经常把电脑放在茶几上靠在沙发上看电影。一切都和印象中的一样。
　　耗子已经在这个不大的一室一厅的房子里转了一遍：“不在。”
　　小莲皱了一下眉：“不在？”
　　耗子：“厕所里没有，厨房里没有，房间里没有，床底下没有，衣柜里没有……哪都没有。”
　　没有是正常的，否则无法想象有什么理由能让他突然连续三天不出门不上班不和人联系不接电话。看到他不在房里，小莲反倒松了口气。
　　小莲走到电脑桌边，移动了一下鼠标，屏幕缓缓亮了——是开机画面。输入密码，进入了windows，开机音乐响了起来。
　　“电脑开到一半就离开了……”小莲自言自语。
　　“他的钥匙还放在这儿呢！”原本站在一边看小莲开电脑的耗子，突然发现了躺在电脑边的钥匙串，拿起来颠了两下。
　　小莲从他手里接过钥匙，和她的钥匙一个一个对照——小莲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总觉得这里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都一样，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耗子，你去警察局报警吧。”小莲说，“可能真的出事了。”
　　耗子接到任务就会毫不犹豫地出发，完成任务之后也会很及时地汇报，小莲可以很放心。
　　耗子离开之后，小莲先打了个电话给部里，好在部长出差去了，又赶上最近没什么任务，再加上是星期五，所以很轻松就请到了一下午的假。
　　隔壁的一对小夫妻腻在一起从门口走过，看得小莲很不是滋味。小莲快步走到门口，把门摔得天响，她听到那个女的很不满地骂了一句，但是没有理会她，继续摔厨房的门，洗手间的门……然后，靠在大门上，慢慢地滑到了地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只是……给他写了一封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