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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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地书房内间，烟香微起。
“阁主，典宗主又送了十件地阶法器来。”
一位侍从轻敲问门进来禀报。低着头，心中却是暗自想到，这典宗主分明一月前才送来过一柄稀世之珍的天阶折扇，说是为了给阁主拿在手里把玩，精细小巧。若遇到危险，灵力煽动之间，可径直引来乌云翻滚，雷霆厉下，有力拔山河之势。
仅是为了让阁主消气，便欲将御器门的家底都掏空，就是地阶法器一次十件，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典宗主向来行事沉稳，极有主见。当之无愧的炼器天才，还是如今炼制出天阶法器的第一人。怎在阁主这里如此没有底线。
从前的天阶法器只有自然之力的秘境孕育下方能诞生，发现几率微乎其微。
一时之间，中界修炼之人无不对典梵天趋之若鹜。却眼睁睁看着他将法器轻巧地送给了离梦阁阁主。
阁主当时虽然惊诧，却也没有多看便收起来了。不过从前只见阁主与宗主关系好，还没有闹过如此大的矛盾，这是发生了什么？
段修微微搭了下额角，像是几分无奈，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当初愧鬼青山一事结束后，虽他有意避让，师兄却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无声无息渗透地关怀与明示下，很多举动时常戳得他心口骤停，尔后加快。
分明是顾全大局之人，却偏偏在他这里注意到每一分细节。在失去家人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从不曾体会这般被在意的感觉。
且坐到如今的位置，更是找不到第二个这般真心相待、平等相处的人。时间一长，他也便昏头答应了。
原以为相处的方式并不会有太大变化，可事实上，师兄变得比他想象地亲近很多。无人之时会紧贴着蹭他后颈。遇到烦闷之事也会低喃着想得到他的安慰认同。
像是被一条…大狗狗拱着，这怎么能想象。段修一边觉得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地，一边又很吃典梵天这套，耐心地抱着人摸他的耳朵。
也许看似内心强大坚固之人，也藏有想要倾泻的反向情绪。毕竟师兄大多数时候还是独挡一面，非常靠谱的。
这次他也并非生师兄的气，只是有些事情越来越频繁，还是说炼器之人连这方面都诸多奇思妙想吗…他打算休息一阵，让他反省反省，再讲清楚。
结果东西一直送个没停。再如此下去，外面都要以为他把典梵天怎么了。
“不用管他，下去吧。”这样说着，心里却还是想着今晚回去看下，不然师兄得生气了。
只是侍从刚走没多久，“咯吱”一声轻响又被推开。
“还有什么事吗？”段修握着着笔杆，落下最后几个字。
乔纹探出了半个脑袋，“段大哥？”
段修如今已是元婴修为，寿命有整整三百年。虽然并未老去，眉眼之间却也更多了几分成熟平和的豁然之气。
段修明显一愣，抬起头，像是看见什么难以置信的人，那光芒晕晕，一时间话都说不转了，“乔，乔弟？是，是小神仙！”
他连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门口，担心人会消失般，“快进来。”把门关严实之前，还像外看了看。
段修仔细看着眼前光亮出尘的人，还有些不真实，“真是乔弟？执渊兄呢？”
“他没有来。我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类似道侣的定情之物，一对的那种。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要快点回去。”
段修想了想，“自然是有的，是想要什么类型的？指环、玉佩还是…我这里刚好新入了一对红玉绳，制艺出自云宫坊，材料是那赤云蛹百年生丝所得，经久不断，色泽永存。”
“可以，先拿给我看看。”
段修回身开启了一间密隔，这本是他有意留下的。如今既然有了执渊兄的消息，且还是终成眷属，他难平的心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终于落下实地。也当是送给他们微薄的祝福好了，“执渊兄如今可还好？”
“嗯尚好。他已经飞升成仙，想必你也知道了。”
段修点点头，毕竟那晚飞升的神梁惊醒了所有梦中人，就连与之相关的离梦阁都就此有了神仙的传闻。一边打开了红玉绳的盒子，“你看看，还喜欢吗？”
乔纹走近了几步，那红玉绳说是玉，其实是泛着暖光的柔软质地，触之温和而有韧性。戴在手上便透得那截白皙的手腕愈发光洁如玉，“喜欢，就这个了。”说完捧过盒子，抬手凝结出一个小小光亮的圆球。
“这个是我赠你的回礼。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但食之可不受病魔干扰，延寿五百年。”毕竟他可不希望下次再来，人已经不在了。
“谢谢。”段修还是第一次见到神物，眸中微亮，很矜持地收下了。
“好，那我赶着回去了。”
“等，等等。”段修欲言又止，看着即将离开的乔纹似乎还想说什么。
“怎么了。”乔纹回头。
“可以，可以多给我一颗吗？”他从来不是什么贪心之人，此刻却不由地希望为另一个人再求得一颗。
可说完，不免觉得自己的话并不合适，神色有些几分退避难言。
乔纹只是轻轻笑了笑，“看来你有喜欢的人了，要幸福啊。”抬手又扔了一颗给段修。
段修伸手接过，再抬眼时屋内的小神仙已是不见了，如同做梦一般。看着手中两颗晶莹的圆球，轻轻地道，“是啊。”
乔纹快速地回到了丧烬谷，只见那深处的中心，阿执还微微闭着眼没有醒来。
这些年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上了天界又神经紧绷，现在才骤然放松下来。
他融合完神骨羽翼后醒来，便看见守在自己身旁睡着的阿执。他摸了摸那鬓角的发，突然想送点什么给对方，他想找凡间之物。
毕竟在天界，最稀有的可就是他们一同在凡间经历的一切。于是便想到了离梦阁，去找段修。
乔纹坐在喻执渊的身边，轻轻抬起他的手腕，握住那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匀称笔直。不忍低头亲了亲，给他戴上其中一根红玉绳。
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嘴角上扬几分，他们真配。
再一抬眼，不知道喻执渊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深黑的眼眸就这般直勾勾地看着他，如有细碎的星辰盛满了天地。
待再反应过来时，一阵天旋地转。喻执渊闭眼轻轻吻着他的上唇，触碰着，微抿着亲了许久，像是要把这些年缺失的渴望都弥补回来。
最后反而是乔纹耐不住性子环住喻执渊的脖子，主动探入回吻，勾着他的唇齿细细啜吮着。
银丝渐连，热意涌流激出地爱意已灼出火花与电光。乔纹被毫不留情地淹没在深情重息的吻合之下。
垂下耷拉的眼捷，颤抖着泛起色泽，无法控制落下的湿痕。还有那挺直被手指抚捻的脖子，正在浪潮的侵占下一点点失神。
……
喻执渊抱着柔软睡着的人，除了一层薄毯，遍是他留下的痕迹。他的神明，他的满腔爱意，此刻都在他的怀里了。
这曾是他多久前的执念。从发现接纳的乔乔的那一刻开始，不觉蚀骨情深，他便已经不能忍受任何分离与消失。
最好，永远是他的。
同样吻上那手腕上的红绳，仿佛回到了乔乔刚化形的前几晚，他在他睡着时偷来的克制的吻。
乔纹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破绽。破防又掉了眼泪，迷蒙地喃喃道，“我梦到了，想起了很多。还好，我们在一起了。”
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仙界，万物充盈。
独自偷溜出了羽族神殿的小上神，遇上了他命中的劫难和羁绊。
“你怎一个人在此？”小七星微仰的面庞纯净无暇，一身精致华贵的白服正若有所思打量眼前奇怪的人。
那是刚从深重血海里爬上来的喻执渊，身披无数人命与罪恶。他一眼看上了小神仙身后那对硕大圣洁的光羽，安静的收敛在背后。其上片片羽毛光洁整齐，线条流畅优美。
宛若初开之白玉，似有神圣的光自他身上散开，浑然天成。
小七星看着眼前的人，虽注意到了那怪异的气息，但浑身遍布的伤口显然更惹眼。微微蹙眉道，“你流血了，神仙是不会这样的。你是凡人吗？我带你回去疗伤吧。”
少年仔细瞧着喻执渊凌厉的眉眼，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觉笑了，那扬起的笑容只一眼便惊艳绝伦。
像贪玩的小鹿捡到了一块瑰丽的石头，想要捧在手心里。
只是那黑气逐渐四溢，没有节制。小七星有些哑然，退开两步，终于分辨出来，“你，你这是魔气？”
他神色有些许慌张地看向喻执渊，解释道，“天神算过我命中有劫，万不能沾染一分魔气。你，你可在此处不要动，我有办法救你。”
然而小七星刚舒展开巨大的羽翼，还未能走远，便被一言不发的喻执渊狠厉地拽回。
“你做什么？”天真的小神明似乎并未想过，此人会对自己动手。
那双杀戮无数的手带着杀气，骤然捏住他背后的蝴蝶骨。七星睁大眼眸，意识到即将发生可怕的事情，禁锢的力道让他忍不住低呼。
而后一声顿响，“啊——”钻心强烈的剧痛下面色惨白，晶莹的泪珠自他泛红的眸中落下。
他的…翅膀，被硬生生折断了。
喻执渊神色冷淡，拉起地上受伤的少年，握上他脆弱的脖颈，仔细地灌入浓稠的魔气。
看那干净的白色变得沉郁。
恶魔的眸中落下兴致，他还从未囚禁过一只神明。
再后来，喻执渊将支撑着整个三界的神树摧毁了一半。他握着那断裂的枝桠，残忍地送给被他关起来的小神仙。
小七星感应到体内气息的崩塌，这是哥哥的因果牵连了他，无法对此人出手，否则后患更无穷，斩草未除根。
他挣扎着通红的眼眸落下泪水，用自己最后的力气解释道，“对不起，我没有早一点认出你。来不及了…”
“天道所欠，伪仙盗运。”
“记、记得炼化我的神骨，保你不因凡间杀戮落入地狱，转世重…生…”
泪珠落在仙土之上，点点晶莹消逝。体内黑色污秽尽散，不过千岁的幼小神明只得化作金色的光羽散落在渺茫天界。
余留一截初生的神骨。
喻执渊面容渐渐化作惊愕，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手指僵硬地捧着那根神骨无法动弹，他没想…让他死。
他只是看着他对自己笑，天真纯净，心中生了些许异样，想把人关起来，只对自己笑。
想看看他认清了自己的真面目，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世间之人，人人惧他、怕他、恨他。如今却有人愿意心甘情愿为他死去。
还是他一向唾弃的神仙，痛恨的天道。
神骨的透彻温润流入体内，如打破认知的天锤重重砸在他的神识之上，将他出生起就被蒙在眼睛之上的“铁罩”砸得松动，他依稀浑噩着被人牵引了一生。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道恢宏的声音响起，是一向平静无波的声音沾染了颤抖，几乎要抑制不住的伤意。
“转世人间，忘却一切。”
“重来一次，置身危难。”
人之常情，都会选择前者。谁还会愿意再去经历苦难的一生，面对未知的风险，霉运连绵的活着。
是他当初打落了雨神，让青山钻了空隙，扰乱人间。暗中作梗让此人成了他复仇而上的助力。
而如若此人选择转世，便要用小七星的神骨来换。神骨一旦消逝，七星便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喻执渊垂下眼，听着耳边的声音，天神也会有情绪，那个死去的小神仙…
他只是魔化，但并不傻，冷静下来的面容似是隔着纱隐约看清什么。
“那便重来。”他的话语坚定，转世投胎，他从不是这般大度之人。怎么可能让那背后之人得意妄为，让自己做靶子，他坐享其成么？
天神似乎微微一顿，还未回话。
喻执渊摊开手中的神骨，“只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他，陪我一起，做我的守护神。”
小七星还能活着，便已是天神坐在这个位置最大的奢望，“可以。”
天神抬手间开启了九百年前七星初生时，为他算到命中劫难时布下的时光历劫之门。
喻执渊看着眼前缓缓打开的光门，有多少人能有重来的机会。
仙界不是想象中丑恶的模样，神明为何待他笑，天神为何给予他重生的机会。
喻执渊缓缓踏入历劫之门，被光影淹没，对着上空轻轻道。
“我会照顾好他的。”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番外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