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辞镜花辞树》彩色莲花

55、醉卧沙场君莫笑

　　有时候，我想我到底有什么用？
　　我陪着蓝玉来这边塞做什么？
　　我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瘦弱女子，喝不了酒，上不了战场，整日待在蓝玉房中看看医书，帮他收拾房间，其实也还是一个闺中妇。
　　“唉！”我起身长长叹了一口气，绕着书桌怅然若失。
　　“朱颜，走吧，跟我上战场！”蓝玉忽而进来喊道。
　　我顿时兴奋起来，可是又有点害怕，犹疑着问道：“去哪里？要杀人吗？我行吗？”
　　蓝玉轻轻一笑，温柔说道：“战场上当然要厮杀，习武之人这是必然要经历的事情。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说完递给我一副铠甲。
　　我点点头，接过铠甲穿上。
　　既然来了这边塞，就不可以再矫情，且让自己感受一下战争的氛围吧。
　　反正我也不怕死！
　　蓝玉率领着一支轻骑队先行出发，我骑着马混在队伍中，看到周围意气风发的骑兵们，也渐渐勇敢起来。
　　我们在荒漠中奔驰，远远看到一条细细的长河，河边有不少战马在饮水。
　　“大人，是鞑子！”蓝玉身旁一位副官用千里望查看之后禀报道。
　　蓝玉点点头，示意大家勒马潜行。
　　“先锋，这股鞑子人不多，要不要回去报告常将军？”副官又说道。
　　蓝玉接过千里望瞧了瞧，然后说道：“不用。这几个鞑子我一个人就能搞定。走吧，大家准备好武器，出其不意斩杀即可。”
　　骑兵们皆点点头，拔出刀剑。
　　我默默拔出剑，顿时凉得打了个寒战。
　　“杀！”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喊声，我们冲了过去。
　　正在悠闲喝水的战马立马惊嘶起来，四处乱奔。
　　那几个鞑子慌忙去牵马，爬上去逃窜。
　　蓝玉和手下骑兵已经飞奔过去，砍杀起来。
　　献血乱溅，溅到我身上，吓得我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战斗者厮杀得异常兴奋，而我旁观得身上阵阵发冷。
　　我一边防卫，一边冷眼看着那些鞑子被砍成几块。
　　原来我也有如此冷血无情的一面。
　　大师兄若是见到我这样，会不会很失望？
　　黄竹教我学医救人，蓝玉教我习武杀人，我到底想做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恍惚着，没留意身后跑过去一个鞑子，他举刀砍向我。
　　“啊！”他被蓝玉一刀砍掉了手臂，然后被蓝玉的骑兵们剁成肉酱。
　　“大家保护好朱颜，他可是先锋大人的……人。”副官勉强蹦出那个字。
　　大家都明白，立马围护着我。
　　我哭笑不得。
　　“朱颜，还好吗？”蓝玉关切道。
　　我轻轻点点头，原来战场是如此残酷无情，是如此展现人的兽性。
　　“走吧，收拾一下，回去！”蓝玉见鞑子们都被杀死了，吩咐道。
　　几个骑兵将鞑子的战马牵上，又将他们的武器粮食都拿上。
　　我们胜了，准备凯旋而归。
　　而那些横尸沙场的鞑子们将随着岁月风化在这片茫茫荒漠中。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我们正慢慢往回走，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先锋，貌似有一大片鞑子飞奔过来！”副官举起千里望查看了一番，慌忙说道。
　　蓝玉接过千里望看了看，沉吟了一会，然后吩咐道：“放下辎重，将鞑子的战马赶过来，待会用来冲乱他们。朱颜，你速回去求援！”说完扔给我一个令牌。
　　我点点头，立刻策马往雁门关城池奔去。
　　蓝玉真是当将军的好料子，有勇有谋。
　　我马不停歇赶回雁门关，禀报常将军，他迅速率领大批人马随我前往救援蓝玉。
　　远远就听到刀枪剑戟碰撞的声音。
　　他们还活着，真好！
　　我们的士兵冲上去驱散了包围着蓝玉等人的鞑子，然后相互厮杀起来。
　　我躲过他们的刀剑，快速奔跑到蓝玉身旁，他胸前中了一箭，依然在奋勇和鞑子厮杀。
　　我拔出两根银簪子，射出去，两个围着他砍杀的鞑子被射中咽喉，死了。
　　蓝玉回转身，看见是我，粲然一笑。
　　他的脸上都是血，可我还是能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
　　最好的伴侣便是能够同生共死、互帮互助的。
　　我策马到他身旁，用短匕切断了他身上的箭，然后说道：“走吧，回去给你医治！”
　　常将军已经率领兵士们干掉了大部分鞑子，剩下一小部分鞑子沿着长河逃跑了，跑得越来越远，直至看不清。
　　我们又胜了，而且是大获全胜。
　　回到雁门关，蓝玉终于撑不住，晕倒在马上。
　　常将军连忙派人将他送回卧房，然后去请军医。
　　请什么军医，我就是医师啊！
　　我关上门，脱掉战袍，洗净双手，然后搬出我的药箱，坐在蓝玉床边。
　　我开始脱他的衣服，穿着铠甲还真不好脱，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脱光他的上衣。
　　先拔掉箭头，再擦净伤口，然后敷上我特制的创伤药，然后包扎好。
　　小伤，没事！
　　门“砰”一声开了，军医背着药箱匆忙进来，常将军跟在他身后，脸色凝重。
　　两人一看，蓝玉的伤口都处理好了……没他们什么事了。
　　“原来你真的会医术！”常将军喜笑颜开道，然后重重拍了我肩膀两下，好疼！
　　我揉了揉肩膀，行礼道：“禀将军，蓝先锋无大碍，休息一段时日就会好的。”
　　“很好，那我们就出去了。朱颜，你好好照顾蓝先锋，这次他立了大功，等我上报皇上，一并受赏！”常将军朗声笑道，说完领着军医出去了。
　　我轻轻关上门，收拾好药箱，洗净沾有污血的脸和手，坐在蓝玉身旁望着他。
　　他可真是一个聪明勇猛的热血男儿，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其实也是在救护更多的国民。
　　救人有时候或是在杀人，杀人有时候也是在救人，医者和战士并无不同，各有职责罢了。
　　这世间万事万物，亦是同理，并无绝对，也无须执念。
　　我的心思有了变动，心中便漏进来一束光。
　　或许，我也不该再自我封闭？
　　人死不能复生，所谓的守节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苦了自己也苦了他人。
　　我忽而俯身轻轻吻了蓝玉一下。
　　我刚要抬头，一双大手搂着我的腰，我动弹不了了。
　　“蓝玉，放开我！”我羞红了脸命令道。
　　“不放！朱颜，这可是你主动勾引我，我怎么能轻易放你走。你得赔我！”蓝玉嬉笑道。
　　我脸红得发烫，我这是又糊涂了！
　　我努力撑着他的胸起身。
　　蓝玉“哎呦”一声，手松开了，我慌忙起身。
　　蓝玉用手捂着胸口哼叫。
　　我这才想起来他胸口有伤，慌忙挪开他的手查看伤口，有一丝血渗出来。
　　我歉疚道：“对不起！我一时心急……待会我帮你拆开绷带重新上点药，不会有大碍的。”
　　蓝玉脸色有些苍白，柔柔笑道：“朱颜，是我对不起你，不该强迫你。我没事，不用担心！”说完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心中情思翻涌，忍不住俯身靠在他胸膛上，耳中传来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声，过了好一会又平缓稳定下来。
　　看来确实是没事。
　　常将军突然推门进来，“啊！那个，玉弟，你要好好休息呀……”说完赶紧出去了。
　　我慌忙抬起头，看向大门，又回转头看向蓝玉。
　　他居然甜甜地睡着了。
　　我莞尔一笑，真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