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无独有偶》婉央

9、手机与狗

　　朱湛吃饭真的很慢，不是看起来慢。从早上十点多点守着他吃完四辆餐车天已经黑了。妖魔优雅地拈起餐巾擦完嘴巴说：“你可以走了。”
　　“啊？”
　　我呆在原地，这妖怪这么容易就放我走了？他不是说还要养我么？朱湛斜斜瞟了我一眼，也不知打什么主意，摇摆着修长的手指和颜悦色地说：“走吧，想吃你了我会去找你的，乖孩子，这可是咱们之间的小秘密哟。”
　　我大喜过望，拿着包包爬起来就走，还要注意自己的脚步不可以太快要稳重，心里急得快翻天，关上房门立刻出了一身汗。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进的电梯，关上门才发现自己已经脚软了，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喘气，差点站不起来。跨出酒店大门，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和暖暖的灯光喧闹的气氛，我孤身一人立在街角，回想起朱湛清秀美丽而温柔和煦的笑容，觉得全身说不出的冷。我今天这一天就是在鬼门关前面绕了一圈回来的！
　　这时，突然几只土狗从角落里向我跑来，但在几米外就趴下来瑟瑟发抖，似乎不敢近前的样子，冲我小声叫唤着。我对狗狗们出了一会神，猛然想起手机早上泡蜂蜜水时被我偷偷关机了，赶紧开机。葛林林的电话和无数短信在第一时间冲了进来，我犹豫一下，按下了接通键。
　　“你个死丫头！你终于开手机了，你要急死我啊！你现在在哪里？”我找到自己能看见最远的一座大厦用颤抖的声音报了名字，然后马上挂掉，以跑百米的速度跑到大厦门口找个角落蹲好。大概十分钟，宾利飞速飙来，一个急转弯停在路口，高挑艳丽的美男子焦急地冲下来左顾右盼。我看他还没发现我，只好招呼一声，葛林林眼睛都红了，冲过来把我死死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你演偶像剧呢。”眼看路人纷纷侧目，我虚弱地小声制止他。“我要喘不过气了，我们到车上再说。”
　　他没说话，抱着我到车上放好，车子刚打起火，突然又把我拉到腿上当洋娃娃抱紧了才继续开车，我也抱着他脖子没动，心怦怦跳，这回是两个人都被吓大了。一路没话开到葛林林住的酒店，他把我半扶半抱到房间，给我脱了衣服躺好，盖了被子，倒了水，见我喝光了，这才抱着我露出笑容说：“你可吓死哥哥了。”
　　“滚蛋吧你。”我瞥了他一眼，这厮眼睛都发红了，声音嘶哑，都快哭出来了还要装逼，装尼玛逼！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突然咬着牙翻身起来掐着他脖子死命摇，真的是用尽全身力气发狂那种：“叫你再把我丢下！叫你再用定身符定住我！葛林林你怎么不去死！”我觉得我那一瞬间肯定是玛丽苏附身了，葛林林拿手背盖住眼不出声地笑，突然翻身压住我咬了一口，我又恶狠狠地压还他啃住他脖子不松口，两个人都疯了，在被子里滚来滚去互相撕咬，最后“砰”的一声，一脚踩空掉在地上。
　　葛林林完全没有同情心，老大一坨把我当垫背，我倒吸口气，觉得后背剧痛，眼前冒金星，这男人身上森森的汗臭味铺天盖地冲了我一脸，我差点没一口血喷死他。“葛林林，你去死！”他大笑起来，一抹自己脖子上的血说：“你这朵邪恶的毒花，咬在这里白小凉女士可要高兴了。”我完全是杀心一起，随手捞了个东西就往他身上死命砸，这回他扛不住了，左挡右挡频频告饶，费了老劲把我按住，拿起那东西一看，是个有棱有角的闹钟，葛林林按着出血的嘴角一个劲吸冷气。
　　“太狠毒了，你这是谋杀啊。”
　　“那也比不上你蓄意谋杀！”我死死一口咬在他手上，他倒一声没吭，用另一只手摸摸我的头，把我抱起来往床上一塞，自己跟着过来拱进被子里，大方道：“来，使劲咬，用力咬，哥知道自己罪大恶极该被枪毙坐电椅，哥欠你的，别跟哥客气。”他这么一说我就没力气咬他了，坐起来摸摸他的脸，我把这厮一张小白脸都砸成了青花瓷，一双水淋淋的桃花眼巴巴看着真是可怜又无辜，我跳起来就踹他家小葛。
　　“嗷——”葛林林赶紧按住我，紧张地说：“你打哪里都行千万别打这，我还指望给咱家传宗接代呢。”
　　“断子绝孙去吧你！我叫葛叔叔掐死你得了，再给我生个弟弟都比你靠谱一万倍。”
　　“小花，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我妈现在马上给我生个弟弟下来等他长大你也成干花了，要没我在你未来的幸福去哪里找啊。”
　　“你还敢说！”我勃然大怒：“我要指望你给我幸福我不如指望草泥马去！”
　　“小花，亲爱的小花，甜蜜蜜的小花，你原谅哥呗，哥知道错了，哥以后一定把你揣在口袋里包着，贴身装着，装内裤里带着走……”
　　“去你他大爷的！”

　　我把葛林林骂得狗血淋头，他自知理亏，前前后后转着赔着笑脸道歉说好话，最后一把把我抱紧就不放开了。这是我的死穴，小时候被大人抱着哄太多次，现在一被抱心里的火就先消下去一大半，还怎么骂人。我就一边躺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一边把事情说了，虽说朱湛暗示我要保密，反正我也没答应他，有几个肉票家属不报警的。
　　葛林林听完来龙去脉，摸着自己颧骨一片青色沉吟：“我看要抓你的不是那两只老鼠，应该就是那个自称叫朱湛的妖怪。老鼠们蠢是蠢了点，有我罩着还敢把你拖出去，它们以后在妖界就不用混了。”
　　“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被贴了定身符它们就张狂了。”我不服气地说。
　　“傻了吧你。”葛林林揉着我的头发说：“就算是这样，这几天可是大选，老鼠们是不敢闹事的，它们还靠着特别行动组养家糊口呢。”我一想也对，看来只有这个解释了，而且我被拖出车子去的时候周围静得死人也非常奇怪，很有可能是被朱湛清了场。boss脸上扬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我家小花身上真有香味？我来闻闻，太幸福了，以后咱们夫妻生活有保障了。”
　　“你去死。”我一巴掌甩他脸上。说到“夫妻生活”就想起那条香艳的bra，恨不得把这家伙生剁了：“你说你哪里拿来我的小内内的！”葛林林望天，我一伸手：“交出来，我要拿去扔掉。”
　　“风太大，小花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清。”
　　“交出来！”
　　“我真不知道你要我交什么诶。”他眨巴着无辜的桃花眼看着我。我是知道衣物找人越贴身越犀利，但这他妈太过了，这厮完全猥琐无下限啊！他不拿我也没有办法，跳起来往他家小葛又狠命踹了几脚，葛林林呼天抢地地躲过了，一把把我扔床上，尿遁溜去卫生间就再也不出来。我独自一个趴在床上生闷气，这时杉树打电话来了，问我还回不回寝室睡觉，我一想明天早上没课，这破事还得再跟葛林林商量个谱出来，就说我不回去了。杉树长长地哦了一声，说：“楚校花今天来找你了哟。”
　　我奇道：“他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问了找不找得到你就挂了，你又关机，真是搞得人家一颗心忽上忽下徘徊缠绵，那啥，看来很急的哟。”
　　“哟什么哟，老娘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白来了没？今天麻烦你喂它下。”
　　“你这娃真是没心肝，有新人就不要旧人了，你就没听见小白哀怨的□□声么，小花——小花——我心爱的小花，你怎么能抛弃我啊——”杉树捏着嗓子唱了两声，还是大发慈悲告诉我道：“小白今天没来。”我说知道了，小白也不是天天来的。这时葛林林的电话响了，我拿开手机听了下，那混蛋一时半会不敢出来，干脆在里面洗起了澡，那水声哗哗的，听手机铃声还是客户群的，不好不接，我急忙跟杉树道别，拿手机起来看，屏幕上面就一个字：狗。
　　我就接了：“喂，您好，我是葛先生的助手，葛先生在洗澡，有什么问题可以先跟我说……”那声音甜美的，绝对够格去做电话客服小姐，电话啪的一声挂了。

　　我握着手机发愣，葛林林豪放地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了，背后一片氤氲雾气，那场景香艳能得让人喷鼻血。他擦着头发笑眯眯地调侃我道：“怎么了？哥哥手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大概是你这客户见不得人吧。”我把手机塞给他抱怨说打电话来那个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挂了，不知道葛家小当家常年秘书配备啊？太无礼了这厮果然是蛮夷未开化犬族巴拉巴拉。葛林林对液晶屏幕挑了挑眉，我问他：“是那个叫老毕的大黄狗？”
　　“不是。”看来这客户不重要，葛林林把手机扔到一边就催促我去洗澡，我缩了缩，“不去，今晚我跟你睡吧。”
　　“怎么，终于想对哥哥投怀送抱了？”他装模作样地拉开抽屉看了看：“这酒店服务太差了，居然没有套套，放心，等明儿哥哥去给你买补品，争取早点为咱们葛家开枝散叶。”
　　“你正经一点会死啊！”我浑身发抖，但又真的气不起来，他这是转移我注意力，这人的脑子大概是长成ＳＢ形状的，多么犯贱的下意识反应，从小我扭伤脚痛得要哭他第一时间就当我面撕我布娃娃。葛林林擦干身体套上浴袍，拎着吹风机死皮赖脸地凑上来：“来帮哥哥吹头发。”我只好接过来，让他把头舒舒服服地靠在我肩膀上，给他吹头发。他趴在我身上抱着我摇摇晃晃，皇帝都没有这么爽有木有！吹风机呜呜地响，我突然关了机器问他：“你唱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什么。”葛林林头都没抬，手指上来寻到我的鼻子捏了捏，开始唱十八摸。
　　“嘴贱的可以了，赶明儿我把你嘴缝了算了，省得整天灌大粪。”我气乐了，又开了吹风机，拿吹热风的那头砸得他头哐哐响，葛林林动都没动，两手环着我腰，巴在我肩膀上声音低沉地哼着歌。
　　这贱人脸皮薄也忒挑奇怪的时候了，我只好开口跟着他唱摇篮曲，唱到最后自己睡着，觉得自己整个沉进温暖的大海里，手脚重得动不了，我再也不想醒来了。